8.第 8 章

賀媛是下午一點的動車，我送她到車站后忽然有些惆悵，有些捨不得。可想想，我們倆離這麼近，可以經常串門，這又讓我更惆悵了起來。

網友之間，還是不要見面太頻繁了吧，哈哈哈，保持文字聊天，也挺好的。

我這個人，真是絕情。

不過我想，賀媛應該抱有和我一樣的想法，畢竟我們在分開的時候，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對方一不小心就約了下一次的見面時間，而自己一不小心地就答應了。

這大概就是我能和賀媛臭味相投到現在的原因了吧。

和她招手說再見后，我便離開。

回到宿舍，正巧舍友們午休起床，她們迷迷糊糊還不忘拉著我詢問這次約會怎麼樣。

而我告訴她們我們在咖啡館坐了一上午之後，她們表示十分失望，接著黃燁告訴我，今天景翊發現我沒去上課，還詢問了她原因。

「你怎麼說的？」我問黃燁。

黃燁呵呵一笑：「我說你去見女朋友了。」

我驚訝：「什麼！」

黃燁有些抱歉的樣子，拉著我的手和我解釋。她說當時大家都在抄投影上的單詞，景翊過來和她搭話時，她的心思全在單詞上，就沒放在心上，等到回答完了她才恍悟過來，但那時景翊已經走開了，她上去解釋就有些奇怪，就不了了之了。

黃燁說完可憐巴巴地看著我，說：「原諒我。」

我內心抓狂，但面上仍舊保持著微笑，假裝電視劇里的惡毒皇后，對著空氣給黃燁一巴掌，黃燁也十分配合地朝著我巴掌的方向摔了過去。

我哭笑不得地立馬翻出手機，點開景翊的微信，在對話框里啪啪打字，告訴她黃燁早上說的那些不要當真，我沒有女朋友。可打完之後卻又覺得不妥，一字一字地刪了。

退出聊天界面，我想要不發個單身的朋友圈？

但這樣顯得我很寂寞，似乎在求撩。

左右都不行。

煩了幾分鐘后，喝了幾口水，終於冷靜下來，冷靜下來之後才發覺剛才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

所以人啊，還是需要時刻冷靜的，不要因為衝動，干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要是剛才的微信就那麼發出去，我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我現在和景翊就是普通的師生關係，我有沒有女朋友和她半毛錢關係沒有，我喜歡男生或是女生也和她半毛錢關係沒有，別搞的我們正在曖昧一樣，可笑。

哇，這個事實真是扎心啊。

冷靜下來的我，把手機放在了一旁，這麼風塵僕僕地回來，我臉還沒洗呢。

於是我拿了毛巾去了浴室。

重新回到宿舍后，便爬上了床，準備躺一躺，消化一下今天發生的事，好久不寫的日記，似乎可以更新了。

但還沒來得及拿手機，趙潔在下面喊了我一聲，問我有沒有拍高等幾何的那幾道題目，讓我發給她。我這才發現，我手機忘了拿上來，於是我翻了個身，告訴她直接點開我的微信，自己發。

話音落，我才發覺不對勁，可已經來不及阻止她了。

趙潔在我預料中的，發出了一聲尖叫。

「啊！程可可！」她把手機舉在半空中，用力地戳著我的手機屏幕：「你微信這個置頂，是我們的景女神嗎？」

她這句話一出，黃燁和迎清也走了上來，圍觀我的手機。

黃燁：「可可你什麼時候加的景老師！」

迎清：「你置頂了景老師，哇靠！」

趙潔：「可可你不用給個合理的解釋嗎！」

我心虛地縮進了床里，但圍觀八卦群眾的力量不容小覷，激動的黃燁同學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椅子上，生生地把我又拉倒了小床邊緣，並把我的被子掀開。

我呵呵一笑，探出腦袋，看到的便是她們三個八卦又曖昧的表情。

還好她們想要提問的慾望比較高，我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編，她們又提了新的疑惑。

趙潔作為這件事的領導者，拿著我的手機，保持一段不被我搶回去的距離，笑著看著我說：「我能點進去嗎？」

脖子上架著刀的犯人，是沒有反抗的餘地的。

我說：「你點吧。」

於是她們立馬點了進去，不僅看了我和景翊枯燥的第一天的聊天對話，還點開了景翊的相冊，頭像，以及個人資料。

幾分鐘后，她們終於覺得無聊，也終於找回了剛才的問題，抬頭問我：「你說說，置頂是什麼意思？」

我嘿嘿一笑，趴在床邊的小欄杆上：「置頂不掛科啊，我很信邪的。」

畢竟沒有更勁爆的東西，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她們雖然看起來十分不相信，但還是放過了我，兩個圍觀群眾也散了開來。

趙潔淡定之後找到了宿舍的群，我眼看著她點開相冊，又想到了一件事。

「啊！！！」仍舊是意料中的驚訝聲。

我生無可戀地倒在床上。

今天真是，一浪又一浪的刺激啊，令人窒息。

「程可可！你的相冊里為什麼全是景翊的照片。」

這次趙潔沒等大部隊過來，她直接站在了椅子上質問我，而且讓人心疼的是，她戳我的手機屏幕，又重又響。

由此可見，手機這種東西，還是不要隨便讓旁人觸碰比較好，誰知道你一直以來的某個習慣，就不小心被發現了呢。

我尷尬地解釋：「全是班群里他們偷拍的照片，我順手保存了而已。」

趙潔這會兒的表情就有些精彩了，曖昧中帶著小竊喜，拉長音哦了一聲：「是嗎？」

我面不改色：「景老師這麼漂亮，我保存她的照片不是很正常嗎。」我稍稍坐起來一點，滑了幾下我的手機：「你看，除了景翊還有其他人啊，全是漂亮小姐姐。」

趙潔冷笑了一聲，湊近一點，問我：「實話告訴我可可，你是不是喜歡景翊？」

我宛若聽到了天方夜譚般，笑了一聲：「這麼可能。」

趙潔抿著嘴帶著笑看了我好幾秒，終於沒從我的臉上看出破綻，便不再糾纏下去。

我舒了一口氣。

「怎麼可能。」

早上，我也是這麼回答賀媛的。

但相比我的舍友，賀媛更了解我一些，她聽了我的話后，揚眉笑了一聲，一臉的不信。

「可可，別騙自己了。」

她說完嘆了口氣，忽然抬頭追溯往事。

「我還記得高中，你告訴我你好像喜歡景翊的那天。」她頓了頓，配了個回憶往事專用的惆悵表情：「你先是說你最近很期待景翊來上課，很期待和景翊的交流，甚至有點想要觸碰她，好像喜歡人家了，但剛說完，你又自己在那兒解釋，說或許是對景翊的依戀，喜歡了這麼個老師的存在，其實不能算喜歡。」

她追溯往事的本領比我厲害多了，這一來一去的，忽然傷感了起來。

她說，那段時間，我一方面表現得對景翊十分愛慕，提到景翊我便十分痴狂，但一方面我一直在否定自己喜歡景翊這件事。

矛盾得很。

她不是心理醫生，也不是知心大姐姐，我當時那麼說，她也隨著我的想法去，也覺得我那時對景翊只是一種習慣，以後就會好的。

「後來我的想法是怎麼變的。」她低頭玩弄吸管，又嘆了口氣：「可可，景翊離開的時候，你難過了多久，你還記得嗎？」

那段往事忽然就這麼回到了我的記憶里，讓我有些猝不及防。

「你從前到底有沒有真的把景翊忘了我不知道，但現在啊，你就承認了吧，你喜歡她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歡。」

這是我們探討景翊話題時，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後來我強行把話題轉移，她也不再勉強我。

趙潔發完圖片之後，把手機還給了我，我點開了景翊的微信，看著我們枯燥的聊天記錄。

這個聊天記錄我看了估計不下十遍。

是啊，我怎麼會不知道，我又喜歡她了。

或許是知道景翊是景翊的瞬間，或許是這學期的第一節英語課我看到她的瞬間，又或許是再次聽到她聲音的瞬間，而那之後的所有交流與互動，都讓我心悸得很。

不管是她沒點到我名字的那晚，我同她說的每一句話，不管是她每節課乏味的教導方式，不管是我摔倒時她關心我的那幾分鐘，不管是她上課點名讓我回答問題，都觸動我內心深處的每一根弦。

她那麼溫柔，她那麼有趣，我們還那樣近距離接觸過，我們還有一段我曾經銘記在心的過往。

這樣我還不喜歡她，簡直不可能。

但我卻怎麼也不想承認，現實和幻想不同，她是我的老師，我們相差6歲，我們性別相同，我知道我們能有好結果的可能性，十分渺小，所以我一直在努力躲避這個事實，甚至希望這種好感能隨著時間消散。

我害怕受傷，賀媛說的那個難過，我不想再體會一次，那時候的我那麼小，我連她離開我都那麼難以接受，更何況是現在。

長大的人，並不會因為年齡而更堅強一點。

你看看那些為愛痴狂的人，都多大了，還能哭成那樣。

大家都懂的，喜歡一個不可能的人有多痛苦，我和景翊的差距很明顯，所有的道理我都懂。

所以我一直秉持著一個我並不喜歡她的觀點，即使我生活上的種種作為已經違背了這個觀點，但我仍舊堅持著，我想我這麼堅持，那麼這個堅持，就可能變成事實，畢竟人總犟不過自己。

但可惜的是，我仍舊在不懂事，仍舊在飛蛾撲火，仍舊想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