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陌染搖頭輕笑。

趙容對自己的安排十分滿意，點頭站了起來，「就這樣吧。一個庶女出嫁，不值花那麽多心思，有人要就成了。林博該感到高興，林府養出了一個如此聰慧的嫡長女。」

她笑著多望了林陌染一眼，順手從桌上挑了一個玉鐲，遞到她手裡，「這和闐暖玉，哀家十分喜歡，如今這清正宮也沒什麽特別的物什，哀家只好借花獻佛，將你送來的這些玉，製成玉鐲又賞回給你了。」

林陌染連忙接過謝恩。玉鐲入手十分沉重，想來是這批玉石中成色最好的一塊，邊上還仔細鑲嵌了一層金邊，入眼華麗貴重。

趙容又挑了幾個玉墜賞給阿九，便稱困回了內殿。

林陌染和阿九先去了偏殿，準備和小瑾告別，不料剛趕回來的安逸淡淡地拒絕了，「十二公主已到休息時間，還望夫人和王妃擇日再來。」就關上了殿門。

林陌染兩人只好在嬤嬤的引領下，往宮門走去。

阿九眉眼間儘是笑意，「陌染，今晚你也太厲害，自始至終就說了一段話，比那趙婉瑩苦苦哭訴一整晚都強。」

林陌染苦笑，「我是仗著太后的厚愛。」

阿九贊同點頭，「我也看出來了，太后對你確實不一般。」

兩人在清正宮外道別。翰林府蘇二公子親自乘馬車來接阿九，惹得林陌染和黎笙羨慕不已。

阿九走後，剩林陌染領著黎笙在昏暗的宮道上等九王爺府的轎子。

不料就那麽一會兒，轎子沒等來，卻等來了一股熟悉的松木香撲面而至，林陌染詫異地抬頭——

身旁的黎笙已然恭恭敬敬屈膝請安，「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

面前的人一身紫袍，居高臨下，負手而立，嘴角似笑非笑的上揚，渾然而成一種頂天立地的氣魄，可不正是燕樂晟！

她一下子愣在原地，想起方才，就是因為他，自己差點被柳太妃誣陷賞板子，心中說不出是委屈還是懊惱，就這麽直直地瞪著他，也不請安，也不說話。

燕樂晟的眉宇瞬間蹙起，低聲對魏喜說了句什麽，魏喜上前在黎笙耳旁低語幾句，兩人便前後離開。

轉瞬間，此地又只剩下林陌染和燕樂晟二人。

林陌染仍舊站著不動，就這麽冷冷抬眼看著他，夜色中，她額間墨梅不黯反亮，襯著那雙冰魄似的明媚大眼，閃得燕樂晟眼睛一疼。

他不自覺的心中一揪，上前張開雙手將她輕擁入懷，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嘆息，「朕來晚，讓你受苦了。」

原來他也知道她受苦！好端端參加壽宴，可走到哪都是為他爭風吃醋的瘋女人！

林陌染這才發現自己心中的情緒，不是委屈是什麽？難得她也有感到委屈想哭的時候。

一把推開他，她恨聲道：「你不去護著你心心念念的太妃，跑到這裡來做什麽？方才我可是聽得真切，人家都道你對她有情，為了她中宮空虛這麽多年。」

「為她？」燕樂晟聲音低沉，「我究竟為了誰，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難不成你的所有事我都要知道？你又不曾和我說……」

她還未抱怨完，面前的男人突然一手狠狠抬起她的下巴，霸道的氣勢和松木香融合一體，接著冰涼的唇瓣就這麽狠狠地覆壓下來，將她的話全堵在嘴邊，溫柔的暖意悉數沁入她的心肺。

方才一直緊繃的情緒，一度膨脹的委屈和埋怨，被這一吻深深地化解，最終於夜色中消失殆盡。

燕樂晟啞著聲在她唇間廝磨，「不要聽別人口中說什麽，你若想知道朕到底最愛誰便來問朕，朕親口告訴你。」

他捧起她的臉，無盡的思念化作一句帶著懊惱的話語，「是你，一直都是你。」

她被吻得沒法頂嘴，一張伶牙俐齒這才消停下來。

耳邊終於換得一時清靜，燕樂晟感到十分滿意，索性唇上用力，再次加深這個吻……

良久，他才放開她，想起什麽，拉著她左看右看，擔心的道：「太后可有為難你？」

林陌染被吻得面紅耳赤，當下更是熬不住他深情的視線，皺眉將他的身子扳過去，不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這才道：「不曾。但說到太后，我正想問你，你跟太后說了什麽，為何她對我的態度轉變這麽大？」

「不好嗎？」燕樂晟深笑，「朕可是費了一番苦功。」

林陌染不耐煩了，「讓你說你就說，別吊我胃口！什麽苦功，你是不是答應太后什麽了？」說話間，語氣莫名焦慮起來，要是他為了她又胡亂答應什麽，她可真是要氣死了。

誰知燕樂晟伸出兩根手指，點頭正色道：「朕確實答應了母后一件事。」

林陌染詫異地看著他，「一件事？那你伸出兩根手指做什麽？」

燕樂晟苦笑道：「因為朕答應母后的事情是——三年抱倆。」

林陌染錯愕地瞪大眼睛，一手情不自禁就撫上自己的小腹，這麽艱巨的任務啊……

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他，「干麽跟我說這事！你要抱倆，就趕緊去選秀，多選幾個回來，別說三年抱倆，一年抱十個都沒問題！」

燕樂晟嘴角一抽，反手將她撈回來，「女人，你是不懂還是裝不懂？朕後宮的女人再多，也要等皇後生出了嫡長子，她們才能生育！」

林陌染頓時打斷他，「那你立后啊，趕緊，別拖了。」

燕樂晟聽罷，眉宇又皺起，嘴邊揚起一抹莫測的笑容，「你要朕趕緊？」

林陌染察覺不妙，猶豫著開口，「嗯？趕緊什麽？」

他轉身一手拉起她，就要帶著她往清正宮走。

「你干什麽？」林陌染這才反應過來，猛甩他的手，「我讓你趕緊選秀立后，你拉我回清正宮做什麽？」

燕樂晟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你說的！立后啊，還讓朕趕緊，朕這便找母后說，朕要退了你和九弟的婚事，朕要娶你，立你為皇后！」

林陌染感覺遭到雷劈。這人，說風就是雨，怎麽如此任性啊！

「放手！」她站住腳步不動了，「三年！說好的三年呢？」

「三年？」燕樂晟聳肩，「你確定你能在第三年當上皇后時，一下子就為朕生兩個？」

林陌染陷入了片刻的沉思，「這有點難度。」

燕樂晟瞭然一笑，「辦不到吧。一年生倆太累，還是從今天開始好好計畫培養，咱們不急，三年時間，慢慢來。」

什麽叫今天開始？還計畫培養呢……不對！林陌染無奈扶額，忽然醒悟過來，苦笑不已道：「這不是重點好嗎！」

「那重點是什麽？」燕樂晟追問，一臉她不說清楚他就不放手的表情。

林陌染欲哭無淚，「當時說好的，你怎麽那麽急？」

「朕能不急嗎？」燕樂晟立刻回道，「朕都快到而立之年了，你瞧瞧北燕哪個皇帝，到了而立之年還沒有子嗣的！」

北燕到他這一代，也就三個皇帝，林陌染不忍心拆穿他，只能配合點頭道：「確實有點老了……」

老了？這個詞讓燕樂晟有些不爽，然而很快，林陌染又吐出一句更讓他鬱悶的話——

「聽說男人到了三十歲，刀就開始鈍了，那處的功能確實每況愈下……」

燕樂晟狠狠皺眉，捧起她的小臉，咬牙道：「是嗎？哪個不要臉的竟然這樣誤導你？」

見她一臉鄙夷樣，他更加著惱，伸手就是一個掀袍的動作，狠狠地道：「你，要不要試試？」

林陌染瞧著他一連串「朕豁出去了」的動作，頓時一個哆嗦，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肯定是例外！皇上嘛，保養得好，說不定能推遲到四十歲，哦，可能五十歲都寶刀未老。」

「林陌染！」燕樂晟怒髮衝冠，「你就是欠操！」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大步就往中宮深處走去。

林陌染瞧著本來躲到遠處的黎笙這會兒離自己更遠了，心裡一慌，急得用手捶他，「這是皇宮，你要做什麽？」

燕樂晟還是咬著牙，一字一句恨聲道出兩個字，「磨、刀！」

他一路抱著她，兜兜轉轉尋了一處假山才把她放下，一雙臂膀將她牢牢禁錮在自己的胸膛和假山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