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項瑤的手虛虛搭著那勁瘦腰身，手掌底下能感覺到他氣息的起伏，灼熱而急促。

宋弘璟卻好像仍嫌不夠，箍著她的手像是要將她嵌進他的骨血里，就在她快要窒息的一瞬，他終於大發善心地鬆開她。此時項瑤四肢發軟，伏在他的臂彎中直喘息，兩頰緋紅，胸口一陣起伏，綿延出誘人弧度。

下一瞬她便被放倒在床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囚於他身下。

四目相對時，項瑤總算記起顧氏的教導，她羞澀攀上宋弘璟的肩膀，在他唇上輕啄一下，恰是這一含羞帶怯的回應，令宋弘璟徹底暗下眸子，眸底情潮湧動熱烈。

微涼掌心貼在她如凝脂的肌膚輕撫，僅剩的薄薄中衣早已滑落。鋪天蓋地的吻落了下來，每到一處都如燎原的火，帶著沉重的喘息拂過耳畔，令她全身酥麻。

比之先前還要猛烈的攻擊，瞬間就讓她潰不成軍。「弘……弘璟……」

項瑤身子虛軟，撩人的呻吟聲細碎地從嫣紅的嘴唇中溢出，青絲散亂地鋪在枕上，白嫩肌膚透出緋色，形成瑰麗畫面。

宋弘璟微微一窒，眸子里暗潮迷亂，原是想好好和她親近一番，可是沒想到一觸碰到她，他整個人彷佛就不會思考了一般，只想著怎麽樣把眼前這美味吞吃入腹，在她的身上烙印下屬於自己的痕迹。

何況——這本來就是他惦念了十餘載的人。

唇邊溢出一聲喟嘆，衣衫盡褪，芙蓉帳里春光瀰漫。

晨光微露，似有風攜著溫軟的天光吹來，陽光透過窗欞，灑落在布幔輕垂的喜房裡，隱約照出床榻上的人影。

項瑤悠悠轉醒，便對上一雙清醒含笑的眸子，那人一手支著床，目光含了脈脈深情。

大抵是方醒來，項瑤那雙翦水秋瞳里蒙了一層不知身處何地的茫然，纖長稍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輕輕顫動，片刻之後思緒回籠，目光落在那截繞在自己腰窩處的強壯手臂上。

昨夜的記憶再度翻湧，耳畔似乎又響起他低沉的輕喚、急促的喘息，讓她面頰倏忽熾熱。

「醒了？」

光影朦朧中，宋弘璟俊美的輪廓分外柔和，深邃的雙眸盈滿饜足神色。他的烏髮垂落肩頭，與她的發梢糾纏在一起。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項瑤腦海里忽地浮現這一句話，心裡一處忽生溫軟。

她稍稍一動，感覺渾身酸軟無力，尤其那難以啟齒之處更甚，她白玉般的臉頰暈開一抹緋紅，低低應了聲。

「可還疼痛？」

宋弘璟指尖溫柔地描摩著她纖腰的弧度，輕輕按捏。他的力道恰到好處，紓解她的酸軟之餘，那種融化般的無助感又在體內蔓延。

項瑤緊咬下唇，不想讓那羞人的呻吟溢出口來，搖頭應答。她見宋弘璟睨著自己，眼瞳分明是灼灼狼光，便覺耳垂又被他的唇舌纏繞，忍不住一陣顫慄。

親吻密密地落在她玲瓏細緻的琵琶骨上，令她呼息急促，趁著腦子尚還沒有迷亂，連忙勸阻。「還得去敬茶……」

「祖母特意交代過，比起孫媳婦的茶，她更想要曾孫兒，所以免了俗禮，曾孫兒要緊。」

某人不安分的大手順著不盈一握的腰肢不懷好意地往下滑去，滿意的看到項瑤潔白面容逐漸泛起桃花般的粉色，唇齒相觸，紅鸞帳內又是一陣蝕骨纏綿。

當項瑤再次回神，便聽得門被輕輕叩了兩聲，雲雀的聲音在外頭低低響起，「將軍、夫人，起了麽？」

瞧著外頭大好的日頭，項瑤臉上羞臊得發熱，推開了人，應聲起了。

雲雀端著水盆推門進來，侍候兩位主子穿衣洗漱。

不多時又進來兩名婆子，她們一進門就恭賀道：「將軍、夫人大喜，白頭偕老，百子千孫。」

道過喜後便到床榻邊，見著那染了紅的白帕，俱是笑開，取了細細疊好放在另一名婆子端著的漆木托盤上，用紗巾蓋住，動作俐落地收拾了屋子。

項瑤自婆子拿起那塊帕子後就不敢再看，紅著臉由流螢替自己梳起婦人髻。她淡掃蛾眉，紅唇芙蓉面，眉目間多了一份屬於成熟女子的嫵媚，比之以往更加美得令人窒息，惹得流螢忍不住一直偷瞄。

「有何不妥麽？」項瑤下意識撫上臉，有些擔心宋弘璟留下什麽顯眼痕迹。

流螢連忙搖了搖頭，略是害羞地瞟了一眼同宋弘璟站一道的項瑤，只覺得兩人如同從畫里走出來似的，「夫人和將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璧人！」

宋弘璟聞言，多看了她一眼，眼光帶著賞識，然後便攬著項瑤坐在如意桌前。

桌上的白瓷碗里盛著形似元寶的餛飩，以烤鴨、冬筍、雞脯肉、碗豆為餡，用豬骨湯熬成，澆上香油、醋，放上撕碎紫菜、香菜末等，噴香誘人。此外還有一碟色澤金黃、外脆里嫩的水煎包，白嫩嫩的銀絲花捲、軟糯彈牙的南瓜糯米餅、冒著滾滾熱氣的香芹牛肉粥……一桌子滿滿當當，甚是豐盛。

項瑤昨兒個本就靠著糕點墊的肚子，一番體力消耗後，這會兒確是覺得餓了，只是這也太多了吧，且都是她愛吃的。

宋弘璟在雲雀動手前，拿了項瑤面前的碗盛粥，「牛肉補氣血，你多吃點。」

項瑤聽他一本正經道，耳根子爬上了緋紅，再看對面睨著自己的人，他嘴角浮起的那抹淺笑落在眼中，怎麽都看都不懷好意，腦海里頓時不合時宜的冒出「養肥待宰」四字，連忙羞窘的埋首喝粥。

用過朝飯已近巳時，在項瑤的催促聲里，兩人一道去了宋老夫人的院子請安。就如宋弘璟說的一樣，宋老夫人不講究虛禮，脾氣和善，拉著項瑤的手兒噓寒問暖，只目光不時掃過她的腹部，樂呵呵笑著。

項瑤思及宋弘璟那般「努力」，垂眸故作鎮定。宋老夫人是將門之後，性子多了幾分洒脫，但仍是親切，項瑤也甚是喜歡與她相處，送上一早備好的鞋襪等物，得了宋家家傳的白玉鐲子，宋老夫人便道要小憩會兒，兩人便前往宋氏住處。

一路上丫鬟僕從見了他們紛紛行禮，項瑤漸漸適應了新身分，只是沒多久就察覺些許不對勁來——那些下人瞧著自己的目光，在恭敬之餘似乎還有些別個什麽，並不單純只是瞧將軍府女主人似的。

她心中起疑，只是宋氏的院子就在跟前，便先擱下此事，進門後兩人一道問安。

宋氏身著薑黃色折枝花刻絲褙子，正坐在酸枝木雕如意雲紋軟椅上喝茶，瞧見來人，目光從宋弘璟身上掠過落在項瑤身上，不冷不淡地道了句，「你是書香門第出身，是懂規矩禮儀的小姐，我這做姑姑的自是盼著弘璟好，他一心娶你過門，我也望你倆以後好好過日子。」

項瑤自是聽出她語氣里隱著的不豫，暗暗瞋了宋弘璟一眼，沒叫醒她就算了，後來醒了還糾纏她，宋氏生氣也是應該的。

「侄媳謹記大姑姑教誨。」說罷，便從雲雀手裡取了見禮親手遞上。

禮是顧氏備下的，只多不少，且件件精挑細選，宋氏略略瞧過，讓身邊站著的婆子收了起來，隨後回了套紅瑪瑙的首飾。

坐在她下首抱著孩子的尤氏頓時直了眼，她前年進門，嫁的是宋氏的兒子趙瑞，宋氏給的可沒那麽貴重大方，不由暗暗咬了牙。

項瑤謝過宋氏，便聽宋弘璟介紹了尤氏，是表哥趙瑞之妻，懷裡抱著的小孩兒方過周歲，還不怎麽會說話，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眼兒眨巴眨巴瞧，見項瑤沖他笑，露了幾顆牙咧著嘴咯咯笑。

尤氏面上掛著親善笑意，給了一匹雲錦，花色是時下最流行的，親熱道：「往後咱們就是妯娌，我虛大你兩年，家裡妹妹年紀與你一般，看著就怪親切的。」

「謝嫂嫂。」項瑤心底雖有些不適應對方的熱情，但面上不顯，回了禮貌笑意。

尤氏看著她給小孩兒戴上的赤金盤螭長命鎖，笑容里多了幾分真心實意，把著小孩兒胖乎乎的小手，拖長了音兒教他喊嬸娘。

看到宋氏暗瞥了自己一眼，尤氏笑意稍斂。她是小戶出身，自然想巴結項瑤，別說是她，宋氏要不是巴上宋弘璟，也沒今天這麽風光。宋弘璟何等風姿，未出閣前她也不是沒憧憬過，誰能料後來嫁個……

「娘，你知道麽？那……弘璟、弟妹，你們也在？」

進來的男子長相周正，比宋弘璟略矮了一個頭，走路一拐一拐，卻是個跛子。話到了嘴邊，見著宋弘璟夫妻又咽了回去。

「大哥。」

宋弘璟開口，項瑤亦是跟著喚了一聲。

「難怪外頭都道弘璟好福氣，如今瞧著弟妹，確是讓人生羨。」趙瑞頷首，睨著兩人笑道。他承了宋氏的眉眼輪廓，氣質卻是與之不一樣的隨和，只是那份隨和在觸及宋弘璟時斂了幾分，若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他隨即又道：「弟妹在正好，府上三小姐的事兒正愁不知該怎麽辦？」

「項筠？」項瑤聞言甚是詫異，觀禮過後不是都回府去了麽，又有什麽事？

趙瑞見她這副模樣，便曉得她還不知，臉上劃過猶豫神色，半晌為難地開了口，「項三小姐的情況不大好，弟妹還是親自過去瞧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