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只有她可以
季輕舞睡得迷迷糊糊，身體隨著車身的顛簸而越發搖晃得厲害，感覺五臟六腑都糾纏在了一起一樣。
這具身體是越來越弱了，她都懷疑自己還能不能撐到實現心愿那一刻。或者，加快速度好了。
睜開眼，入目一片荒蕪。嘆氣，他們還真是拼了，上哪兒找的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城鄉結合部都比這好一萬倍吧。
嘴巴里塞著蘋果，她只有做個安靜的美少女，用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看著身旁的人。
慕建麟和柳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她身邊換成了黑西裝的保鏢。
那人一臉冷漠，嚴肅如雕像。季輕舞咂舌，如今的保鏢都跟黑社會一樣，也不知道是誰訓練出來的。
繼續顛簸了有一個小時，深入到更加荒蕪的地方。
四周山巒疊起，高聳入雲。季輕舞這才看到，前方道路絕跡，只有一大片樹林。
該不會，她已經被送到邊界了吧，要不然祖國核心區域內上哪兒找這一片陰森森跟鬼林一樣的地方啊。
然後車子總算停了下來，緊接著季輕舞就被拽下車，然後一左一右架著進了樹林，然後朝山上走。
季輕舞一邊走一邊盤算，如果她在這個地方逃掉，存活下來的概率有多大。
想來想去，都比被人禁錮淪為人質要好！
於是她做了今生第二大膽的決定，第一大膽的就是同意和穆沉喲交易，成為他的女伴。
此刻他們正行走在一條窄的只容兩人通過的小道上，右側下方是一個斜坡，而架著她的兩個保鏢顯然已經被她一路以來的順從迷惑，對她並沒有太多防備。
天時地利人和齊備，此刻不逃更待何時。
狠狠一腳踩在左邊那人的腳背上，然後再猛地撞向右邊那個。
原本按照她的劇本，是自己在對方跌落斜坡之時成功掙脫，這樣就可以再對左邊那人補一腳。
可誰知，計劃很美滿，現實太殘酷。
她撞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行動快捷的反應，原打算將她制服，誰知道忘記自己在路邊，所以腳下一滑就落了下去。那人心有不甘，長手一伸把季輕舞反綁的臂彎拽住。
然後某小女人還沒來得及得意，就一聲尖叫跟著一起滾落下去。
半小時后，慕辰耀接到莫原野的電話。
「辰耀，你爹他們這次還真是被你給逼急了，把季輕舞給送到深山老林里去了。他們大概知道你會找我幫忙，所以沿途換了好幾個車，打了不少掩護。現在我只查出來季輕舞被送往隆鎮三十裡外的土林山區，具體到底是哪個方位還沒確定。」莫原野大氣不喘的說完之後，喝了口水才接著道，「你先別著急，我這兒還在加緊尋找。你爹也下得了血本，居然拿直升機把人送進去的。等我確定方位，咱們就立刻出發救人。」
敢搶他兄弟的女人，就算是他兄弟的老子，那也一併收拾了。
慕辰耀心急如焚，「阿野，儘快。」
莫原野掛了電話，轉頭就朝手底下一干人咆哮，「都給老子機靈點，快點把那小妞的位置找出來，要不然一個個給老子負重兩百公斤百公里越野。」
底下慘嚎聲一片，紛紛指責老大公報私仇。
「老大，咱們找的是嫂子不？只要你說是，咱們就算絕地三尺那也要把嫂子找出來。」手底下一個不怕死的副官嬉皮笑臉。
莫原野大手一揮，賞了一顆爆炒栗子，「少貧嘴，趕緊給我去找人。實話告訴你們，那小妞你們還真得叫嫂子。」
既然他是他們的老大，那他的兄弟他們自然也要叫哥，所以叫季輕舞嫂子，也不算過分。
結果就是，季輕舞被救出來，在醫院醒來之後讓一排穿著迷彩服的人那一聲齊刷刷的嫂子給嚇得差點再暈回去。
「好嘞，走走走，找嫂子咯！」那副官笑花了臉，大嗓門一路吆喝著出了營地。
痛！好痛！！非常痛！！！
季輕舞醒過來的時候，簡直以為自己又死了一遍。入目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她幾乎就要以為自己身在黃泉了。
如果，沒有渾身上下無處不在的痛楚的話。
她怎麼就忘了，剛下了一場大雨，山路濕滑超出想象啊啊啊！
腦子裡還有些迷糊，這一摔顯然摔得不輕。嘴裡的蘋果磕掉了，但手上的繩索還在。
要不要綁的這麼認死理？！
季輕舞動了動，沒想到居然就把繩子給掙脫了。
慢慢站起來，試著動了動手腳，發現並沒有脫臼骨折，不由鬆了口氣。擦傷什麼的不可避免，不過那都不是事兒！
慢慢的適應了黑暗，季輕舞這才看清楚眼下的形勢。她被困在了一條山溝里。還是一條狹窄無比的山溝。
除了按照原路爬上去外，別無出路！
也不知道和她一起摔下來的保鏢大哥跑哪去了，這裡居然就只有她一個人。難道是摔死了？還是被上邊那位大哥給救走了？
要救一起救嘛，怎麼能把個嬌滴滴的美艷女生一個人扔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冷！血！
看一眼四周環境，權衡一下自己抹黑爬上去的概率，季輕舞決定放棄，等天亮再嘗試吧，黑乎乎什麼都看不見，沒準兒抓到一條蛇還以為是藤蔓，那就好玩了。
打定主意，季輕舞慢慢蹲下，抱著膝蓋開始養神。
窗外，又開始了電閃雷鳴。瓢潑大雨隨即落下，如同要清除世間一切塵垢。
漆黑的房間內，只有之間大小的火光明明滅滅，靠近了，才發現那是煙頭髮出的紅光。
煙霧繚繞中，能看到慕辰耀一臉沉鬱的靠窗站著，目光悠遠虛無，讓人猜不透。在他前面的窗台上，水晶煙灰缸里已經積滿了煙頭。
平時從不抽煙的人，現在面前竟然放滿了煙頭，可想而知在這段時間裡他有多心浮氣躁。
他站得並不直，背微微弓著，像是肩膀上有巨大的無形壓力，讓他直不起腰。
手機驟然響起，在安靜的房間里尤為刺耳，可對慕辰耀來說卻比天籟更加動聽。
「找到人了！」慕辰耀根本沒有看是誰打來的就急忙接起電話。
「嗯？你會未卜先知么？」對面劉寒笙驚異的說道。
慕辰耀這才看了眼手機屏幕，「是你，什麼事。」
話筒傳來莫名其妙的聲音，「是找到人了！你怎麼知道的……」
慕辰耀這邊更是一頭霧水，「你找到季輕舞了？」
「你怎麼知道是季輕舞？」劉寒笙更為驚訝，他還什麼都沒說，他怎麼什麼都知道了……
「她在哪！」慕辰耀激動地從沙發上跳起來。
這回換劉寒笙摸不到頭腦了，「她在哪我怎麼知道。」
「shit，你到底要說什麼……」慕辰耀簡直要罵死自己，劉寒笙根本不會知道季輕舞失蹤的事情。
「小曦找到了合適的配型，捐贈者就是季輕舞！」
「是這事。」居然真的會有驢唇對在馬嘴上。
「你以為是什麼。」
慕辰耀苦笑，「輕舞失蹤了，就算找到了配型，也找不到捐贈者。」
另一邊也是同樣的苦笑：「就算找到了季輕舞，也未必能動這個手術。」
「什麼意思？」慕辰耀眼眸略沉，難道輕舞不願意？
劉寒笙沉默，他何嘗不想立刻手術，治好那個宛如天使的女孩。可是，如果救她的代價，是必須讓另一個人冒著失去生命的危險，他沒辦法說服自己這麼自私。
而且，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自己好友，要救他妹妹，很可能會害死他尋覓多年的愛人。
老天何其殘忍，把這樣的選擇擺在他面前。
「寒笙，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好友多年，他很了解如果不是情況特殊，劉寒笙絕對不會說出無法手術的話。
劉寒笙嘆氣，沉重開口，「我發現她有嚴重心力衰竭和免疫系統破損。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風險雖不算大，但對她而言，卻無疑可以致命。」
慕辰耀變了臉色，十指蜷縮。
他和她朝夕相對，居然沒有發現她的身體差到這種地步。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讓她慘烈至此。
「另外尋找配型的概率有多大？」慕辰耀咬牙，忍住心裡要將某人撕碎的衝動。
劉寒笙皺眉，不樂觀的道，「小曦在醫院住了三年，你應該很清楚。」
所以，他才會說老天殘忍。明明兩個都是難得的好人，卻非要承受世間各種痛苦。
「那手術風險有多大？」慕辰耀閉眼，在心中權衡。
劉寒笙估算一下，說出最低概率，「75%，季輕舞有很大概率下不來手術台。」
「好，我知道了！」說罷，掛斷了電話。
慕辰耀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輕舞失蹤，他已經心急如焚，如今又知道，只有輕舞可以救他的妹妹，可是輕舞的身體又不能做手術……
電話的另一邊劉寒笙獨自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倏地露出一抹極為複雜的笑。
美國頂級醫學院雙博士學位，世界心臟血液權威專家，年紀輕輕已經成為醫學界翹楚，惹無數人羨慕追捧。
可誰知道，他竟連自己心愛的人都救不了。即便有了機會，卻要剝奪好友愛人的生命。
老天還真是愛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