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比試
天都學府始建於夏蘭建國初期，與皇城比鄰而居，凡在朝文官皆出於此，是讀書人心中的聖地。
女學府設在天都學府北苑，那兒原是一處書樓，專供學府外讀書人借閱之用。但自從明帝下旨后，書樓借閱之事便因此廢除。
進入北苑，莫央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座足有十丈之高的書樓，嘆息一聲繼續往裡，穿過花廳來到正堂，裡面已經三五成群的坐了不少人。
左右看了看，莫央然正想尋個地方坐下，就聽到一聲柔而不媚，酥而不妖的輕喚聲。
循聲望去，一女子穿著淡色衣裙緩步而來，莫央然頓時喜笑顏開，「姝姝。」
李柔姝是監察御史嫡女，與她早年相識，是她唯一的手帕之交。
可惜她父親是言官，不得志而導致脾氣越發古怪，而她父親花名在外，以至於李柔姝的父親非常不喜兩人來往。
「我早聽父親說你要來，剛才見你不在，就特意給你留了位置。」李柔姝也是滿臉高興，拉了莫央然就走。
「姝姝，還是你最好了，你知我母親性子，出門前我可沒少被她拉著訓話。」兩人雖不常見，但一直有書信往來，彼此的事情也都了解。
「我覺得伯母性子挺好，知書達理，文采斐然，是我敬佩之人。」淡然的語氣帶出絲絲艷羨，她雖有才女之名，母親卻是個讓人惱火的人。
莫央然輕笑一聲，被拉到了廳堂的右上角坐下，這裡人不多，卻個個金貴。其中就有賢王獨女，明帝親封的樂舒郡主。
莫央然上前一一見禮，之後多數時間都安靜的聽著，只偶爾跟著說幾句。
「堂妹，原來你在這兒，讓姐姐我好一陣找。」不大的廳堂里響起莫雨惠的嗔怪，「剛不就訓了你幾句嗎？你就丟下我自己走，這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跟叔母交代。」
「多……」
「雨惠見過樂舒郡主。」莫雨惠其實壓根兒就不想理莫央然，可她剛好坐在夏樂舒這邊，而她又恰巧缺一個坐到這裡的借口，「剛才急著尋堂妹，失禮之處還請郡主見諒。」
明帝在位十二年，好享樂，身子早已被酒色掏空，可皇子們不僅年幼，還被他多方打壓，難承大統。
賢王作為明帝唯一活下來的兄弟，早年一直遊歷在外，在讀書人以及百姓心中聲望頗高。
雖不理朝事，但大家私底下都說他是最有可能承大統之人。
夏樂舒作為他唯一的女兒，自然身價不菲。
況且素聞郡主與世子兄妹情深，若能交好，在世子心中定然也非同一般。
莫雨惠的父親莫伯仁一直將她留在閨中，便是存了要搭上賢王的心。
「無妨。」夏樂舒果然是人如其名，不僅給人舒適溫柔之感，面對莫雨惠這種明顯巴結奉承之人，她也沒有表現出哪怕一丁點的不耐。
態度平和，不洋洋自得，也不厭煩焦躁。
「多謝郡主寬宏大量。」莫雨惠笑得諂媚，在座幾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莫雨惠眼珠一轉，又道：「聽聞郡主是個風雅之人，而我堂妹在這方面也是造詣頗深，不如讓堂妹給大家助助興。」
「哦？」
見引起了夏樂舒的興趣，莫雨惠更是賣力，「您有所不知，我叔母當年可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堂妹不僅得她日夜教導，還時時在我祖父博雅公跟前聽取教誨，這次能進女學，就是皇後娘娘為她特意開的恩典。」
皇后出自定國公府，從小就酷似男兒，喜弄刀槍，厭棄紅妝。
自從嫁於明帝后，雖不能像從前那樣，卻也因此做了不少抬高女子地位的事情。但她們作為最直接的試驗人群，多少也明白明后並不喜歡她們。
也正因為如此，能得明后恩典的人，自然分外引人注意。
「博雅公乃兩代帝師，學識文采自然非同一般，能得他老人家親自教誨，想必定是不俗。」夏樂舒在說話的時候，直接越過莫雨惠望向莫央然，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莫央然自認豪爽，不喜歡無病呻吟，附庸風雅。
此刻聽到夏樂舒的話，也直接反駁道：「讓郡主見笑了，央然並非風雅之人，雖敬佩祖父才學，卻不敢望其項背。」
「妹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能得郡主誇讚是你的福分。不要這般不知深淺，失了我莫家體統。」難得能尋到機會為難她，莫雨惠顯得相當激動，長姐范十足。
莫央然淡淡的看了看她，圓圓的臉上不喜不悲。
李柔姝深知她性子，趕忙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就要替她解圍，卻聽莫央然說道：「央然不過是擔心掃了郡主雅興，絕無冒犯之意，還請郡主見諒。」
夏樂舒笑了笑，沒有繼續追究，但明顯比之前淡了幾分的表情，不難讓人看出她的不悅。
「既然如此，你不如就趁現在，為郡主描一幅美人圖以示誠意，如何？」
早年莫央然大鬧族學，將族中畫師氣走這事莫雨惠是知道的，後來又聽說她請了許多畫師到府上，可也無一例外，全部被她弄得臉紅脖子粗，憤然離去。
因此，莫雨惠料定她的畫工奇差無比。
果然，向來洒脫的莫央然突然就變得扭捏起來，莫雨惠自以為抓住了她的痛處，更是極力遊說，弄得眾人紛紛起鬨。
「既然要作畫，不如就來場比試吧？由莫家姊妹參賽，郡主最後裁定。」李柔姝望向夏樂舒，唇角帶笑，體貼的提議道：「不知郡主以為如何？」
夏樂舒點點頭，臉上的表情終於染上了一點興味，「既然是比試，只我一人評審怕是不妥，不如去將先生請來。」
眾人附和，莫央然躊躇片刻，似終於下定決心般開口，「比試我倒是無所謂，只是讓堂姐跟我一起，怕是不好，若是傳出去讓人以為我們姐妹不合，那我豈不是對不起堂姐。」
眾人聽了不免贊同的點頭，莫雨惠自認畫工不錯，不想別人分了自己的風采，趕忙體貼道：「你我姐妹情深，又怎會懼外人說道，只是你我描的乃是郡主畫像，實在不宜人太多。」
這話正好說到夏樂舒心裡去了，她頓時就向莫雨惠多投去了幾眼，這事也就這麼定了下來。
趁著眾人布置場地，準備筆墨的空隙，莫雨惠對莫央然小聲說話道：「我的好堂妹，要不你現在去給郡主磕頭認錯，我相信郡主寬宏，定不會與你計較。」
莫央然憤恨的看了她一眼，將頭轉到另一邊，嘴角壓抑不住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