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葉謙擺擺手，說：「不必擔心，我在地圖上做了標記。你們只需按照我的路線，便可避開那座山。只是這條路要經過『神異之境』，那裡面難免會有困境之地，你們二人要小心。」

「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成功而歸，解救魔界的。」越冥合上地圖堅定地說。

「此去危難重重，而在這個特殊時期，我們也不便派更多人手相助你們。所以你們二人一定不可大意。」葉謙目光一轉，凝視著那個沉默的男孩，「安冷耀，你年紀雖輕，卻天分過人。若此次你成功而歸，我便正式授予你法術。」

安冷耀心中一動，他明白，這是葉謙願意接受自己而給他的承諾。

「長老您放心，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安冷耀回答。雖然他的語氣聽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情感，卻可以令人感受到那之中掩藏著的堅定。

「我自是信你的。我葉謙看中的人怎會令人失望呢？」葉謙話語中也不禁透著自傲之感。

由於此事不容耽擱，音千落命二人明早便出發。由於此次出行不便引人注目，葉謙並沒有讓他們帶著幫手。但他告誡這二人要一直用法術維持聯繫，若遇到危難關頭，可以用傳音之術求助於他。

當越冥與安冷耀踏出大殿門口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知道，這一次，要經歷一場從未有過的冒險。越冥看著安冷耀，只覺得這個男孩明明並非屬於這裡，但如今，卻要與他一起經歷一場歷險，擔負起拯救魔界的責任。

「耀……」越冥開口想說些什麼。

「越冥。」安冷耀轉過身看著他，「如果你真的把我當作朋友的話，就什麼也不要多說。能與你聯手共進退，我很開心。」

越冥微微一愣，隨即笑著回答：「我明白了。」

是的，真正的朋友本就應在患難之時共進退。還說什麼連不連累呢？

於是，二人不禁相視而笑。這一刻，似乎在原本變得陰暗沉悶的魔界，也在這一剎那之間有了幾分生氣……

若是問林楚莫他最討厭的人，他一定會回答說是安冷耀。安冷耀和越冥出行的事雖是不宜宣揚，但他還是聽到了一點閑言碎語。這一回，面對葉謙選擇安冷耀與越冥一同前去尋靈芝，他心裡並沒有什麼不滿。林楚莫明白這一前去的危險性，他倒慶幸自己沒有被選中。

或許，「狹路相逢」一詞對於安冷耀和他來講，可是再適合不過了。晚飯過後，正悠閑漫步的林楚莫恰巧碰見匆匆趕回住處的安冷耀。

安冷耀在經過他身旁的時候並沒有多言，只想趕快離開此處，不想再生事端。但這個男孩卻並不想就此善罷甘休，他手一揮攔住了安冷耀。

「我在魔界好歹也有一定身份地位，你看見我怎麼連個好都不問？」不論何時見到林楚莫，他的話中都少不了挑釁的語氣。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嗎？」安冷耀准冷聲說，「讓開。」

林楚莫笑了笑，假裝想起了什麼，說：「哦，我聽殿堂周圍的士兵說你明日便要與魔王去找尋靈芝了呢。沒想到你竟能得到葉長老賞識，擔此大任，真是佩服呀。」

安冷耀早已聽慣了他的酸話，低著頭並沒有回應。

「我聽說此去路途兇險。唉，你自小便是無父無母，沒有任何一個親人，你這樣的天煞孤星不知會不會把噩運帶給魔王啊？他待你情同手足，你可別在這一路上把噩運傳給他，反倒害了他。」林楚莫似乎存心想戳到安冷耀的痛處，他倒想看看面前這個總是隱忍不發的人究竟能忍到何種地步。

「林楚莫！」安冷耀帶著怒意喚了他一聲。外人怎樣說自己，他都不介意。可若有誰對他的朋友出言不遜，他斷不能繼續沉默。

林楚莫冷哼一聲：「怎麼，我才說了幾句你就忍不了？平日里你的忍耐力好像沒有這麼差吧？莫非是我說了魔王會被你連累的緣故嗎？安冷耀，你不要再裝著一副與越冥多好的樣子。你以為，你仗著他的友情、他的身份，你就也能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了嗎？你記住，像你這樣的人，只會一輩子都在我的腳下！」他的話語尖銳刻薄，就如同一把把刀刃。

但安冷耀依舊沒有過多的表情。除了與越冥相處之外，他對待其他人，似乎都是那種隱忍淡漠的神情。無論多麼難聽的話，也彷彿不會觸碰到他的心底。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安冷耀抬起頭，注視著林楚莫：「你的話說完了嗎？」

他的目光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似乎先前的那些話語並非所指他。不管何故，當安冷耀用這樣深度的眼神注視著林楚莫時，林楚莫的心竟感一驚，但那僅是一剎那。

「你若說完了，就請讓我離開。」

「你……」林楚莫不由得惱怒，「安冷耀，為什麼你永遠都是這副逆來順受的樣子？現在越冥又不在，你不必裝成這副樣子博取同情。你若看我不順，我們便以實力比個高低，這一次，我不會輸給你。」

「我不想與你動手。」安冷耀淡聲回答，「不要再擋我的路。」他說著，繞過林楚莫向前走去。

林楚莫轉過頭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冷笑一聲，手中變出一把飛刀，以飛快的手法向他擲去。那把刀快得沒有人可以看清它的影子，似乎僅是一瞬之間，它就要插進安冷耀的後背中了。

但，也幾乎在同一時刻，安冷耀兩指向頭后一夾，那把飛刀就被牢牢夾在了他的指間。那一刻，林楚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可能，那個男孩甚至沒有回頭，就接下了他的攻擊。

安冷耀手中握著那把飛刀，在昏暗的天空下慢慢轉身。林楚莫心裡一慌，擔心那人是要還他一擊，不覺做好了防衛的動作。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安冷耀似乎並未想與他交手。

「當」的一聲，安冷耀將手中的飛刀扔在了地上，刀身的金屬面在幽暗的月光下發著几絲冷冷的寒光。

「林楚莫，如今魔界本就處在危難中，我不願與你交手。」安冷耀說，「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認為我出身低微，是個不祥之人，這些我都不介意。但是，請你以後不要再說我的朋友。越冥待我如同兄弟，我自然拚盡全力也要保護他，不讓他受到傷害。」他的話語字字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與勇氣。是的，他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越冥的事情。

安冷耀沒有再去看林楚莫一眼。他說完這番話后就離開了這裡。

林楚莫動了動嘴，卻也不知可以再說些什麼來反駁安冷耀。曾經有過一個時刻，他忽然有點羨慕安冷耀與越冥之間的友情。但這點感覺不過轉瞬即逝。

第二天一早，天才剛剛亮，越冥與安冷耀便告別了音千落和葉謙，按照地圖上的指引向目的地走去。

越冥只感覺頭頂上的那片天空漸漸不再像之前那樣陰暗，太陽也漸現出了身影，灑下它的光芒。他看著不遠處遍地盛開的鮮花，知道他們已經離開了魔界，進入了神界。

「雖然不願承認，但神界的景色的確美麗。」越冥說道。這裡的天空湛藍透澈的像是一塊透明的水晶石，雲朵在陽光的照射下也散發著金光。

「我聽說六界中以神界的風景最為秀麗，如今看來，果真不假。」安冷耀說。這是他第一次踏上神界的這片土地，也不禁被這裡的景色所吸引。

越冥彷彿想到了什麼，笑著開口：「若是神魔兩界可以友好相處，閑得沒事的時候還可以來這裡串串門，看看這裡優美的景色。」

「你的想法固然美好，但只怕很難實現。」安冷耀回答，「有些人大概是天生的對手，本就無法共存。神魔兩界自古就是天敵，這一點豈能輕易更改呢？」

「我倒覺得一切皆有可能。」越冥微微一笑。

忽然間，安冷耀的目光被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所吸引，他走近了幾步，發現在濃密的草叢周圍有一個山洞，而那光芒就是從這裡發出的。

「越冥，你看。」安冷耀用手指著山洞。

越冥拿出地圖並看了一眼面前的洞穴，有點興奮地說：「就是我們需要穿過的山洞，只要過了這裡，就離異度空間不遠了。」

安冷耀又向前走了幾步，仔細打量著這個洞穴，發現裡面雖然光線昏暗，卻也並非不是什麼都看不清。

「我們一定要小心，只怕這條路不是這麼好走的。」安冷耀有些擔心地說。

「嗯，放心吧。」越冥安撫般地拍了拍安冷耀的肩膀。

二人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進了洞口。他們走到裡面這才發現，現在這個穴口看起來很窄小，但進去之後裡面其實很大。但這樣反而對他們不利，因為一旦發生危險，由於空間很大，敵人方便從各個角度進攻。

山洞裡寂靜一片，除了兩個人的腳步聲之外再聽不到多餘的聲音。兩個男孩盡量把腳步放輕，連大氣都不敢出，這樣才能防止被嘈雜的聲音干擾，降低警覺性。

突然間，一個黑影從他們身邊閃過。那個身影移動的速度極快，根本令他們看不清他的身形。

越冥、安冷耀二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凝聚起內力。

「嗖嗖嗖」幾聲輕微的細響，幾支銳利的光刀向他們飛來。即使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之中，二人依舊憑著敏捷的動作避開了攻擊。真正法術高強的人，是不會因環境所處的好壞或是光線幽暗而誤了身手。在暗處學會聞風辯物，學會夜視，是魔界的孩子從小必不可少的一項練習。

但似乎這個洞穴里的人並不想輕易放過他們，緊接著無數把閃著冷冽光芒的刀刃又向他們二人飛來。越冥和安冷耀已搭起結界，暫時擋下了攻擊。

不過此時，一個人影正站在不遠處注視著兩個人。從身形上判斷出他就是剛剛那個男孩。他用手輕輕一揮，轉眼之間，鋪天蓋地的金色光芒從他的腳下向洞穴四周延伸出去，這個小洞立刻變得亮如白晝。

「你們是誰？」問話的人一身黑衣，連自己的面容都被遮在黑紗之下。但聽他低沉有磁性的聲音，應該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越冥和安冷耀見這個男子似乎沒有再動手的意思，便收了結界。

「對不起，我們無意冒犯，只是希望你能讓我們過去。」越冥說。

男子一聲冷笑，說：「魔界的人真是愈見大膽，竟敢派出這樣兩個小孩子混入神界。你們二人難道不怕一去不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