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要心急,我只是想和你談一筆交易。」白衣男子笑著說,「說起來,這令牌還是你主動交予我的,你把魔界重任託付給我,我也想一直幫你管理下去。你年紀輕輕,本該無憂無慮地生活,何必早早深陷在名利的漩渦里?所以不如我替你坐這位子,你就可以一身輕,這樣不好嗎?」
越冥聽后,不怒反笑,他冷聲說:「這就是你所謂的交易嗎?我想即使我不回答,你也應該知道我的答案。君諾塵,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怪我今日才認清你的模樣!」
君諾塵看著越冥,依然唇邊沾染著笑意,彷彿那入耳的話語是他人對自己的表揚一般。
「你知道的,僅憑一塊牌子,你還坐不上我的位子。」越冥冷淡地說。
君諾塵緩緩把令牌放在自己身前,修長的手指煞是好看。他揚唇輕笑:「沒有關係,我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也會得到。況且,僅憑這塊牌子,已經能為我完成很多事情了。只是……」
他說著,忽然流露出惋惜的表情:「只可惜你不願與我交易,我便只能用強硬的手段了。越冥,其實我是很欣賞你的,不想和你成為敵人。」
「哦?是嗎?」越冥反問,「只是我從你的所作所為里絲毫看不出半分誠意。你殺我母親,又將這一切嫁禍於他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迴轉的餘地?」
「是,我不否認,音千落是我殺的。」君諾塵沒有迴避,淡聲答道。
「你終於承認了。」越冥說,他原本以為在面對真相時,這人又會為自己找下許多掩飾的借口。
君諾塵點點頭,說:「既已達成目標,便無須隱瞞,更何況,你不是已經想明白了這一切?不錯,從最開始念初的死到後來音千落生辰上的動亂、安冷耀的入魔皆是我一手策劃。」
「你……」越冥見那人的字字句句都一一印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不覺心中滿是憤怒。
「但是越冥,我覺得你弄錯了一點。音千落的死,我從來都沒有歸咎到安冷耀的身上。那日,是你自己在看到一切后,心生懷疑,甚至不惜對他下殺手。這所有,都是你自己促成的,與我沒有絲毫關聯。」君諾塵淡淡地說道。
越冥身體一顫,沒有回答。的確,是他錯怪了那個人。
君諾塵見他如此,不由輕抿嘴唇,溫聲說:「所以這一切本就不是我造成的不是嗎?或者就如我剛剛所言,我不過是想幫你分擔魔界的責任,讓你輕鬆些。」
越冥面色一冷,右手拍了一下桌子,隨後起身,大聲說:「君諾塵,不要在這裡顛倒黑白。是,我承認,在整件事情中,我確實有行事不周的地方。但若不是你暗布迷局,哪裡會生出這麼多事端?況且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眼下,你又意圖謀反,想爭得王位,我怎麼可能容你?」他曾經就是太輕信於這個人。從君諾塵到魔界的那一天起,這裡發生了不少事,他步步為營,謹慎提防過那麼多的人,但竟從未對君諾塵有過半分戒備。想來,也是他的大意。在這個世上,本就沒有真正值得信任的人。
君諾塵輕嘆一聲,緩緩起身:「看你說的,反倒我像一個惡人。但是我之前不是說過,如果你答應與我交易,那我們便可免去許多麻煩。越冥,你當真不再仔細想想嗎?」他說這番話時,臉上滿是真誠,實在是一個謙謙君子的模樣。
越冥早已不願與他再多言。白光閃現過後,越冥的手裡已多出一把長劍。他握著手中的長劍,神情冷峻,注視著君諾塵,似乎已下定決心要與面前的人分出勝負。
君諾塵假裝無奈地說:「越冥,我一再退讓,可你卻不明事理。那麼,也怪不得我了。」
說話間,淡紫色的光匯聚在他的指間,光芒散去后,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把羽扇。這羽扇周身都泛著柔和的白光,扇子的四周都覆著潔白的羽毛,造型古樸典雅。彷彿如這扇子主人的外表一樣溫雅完美,但仔細一看,白光中暗藏能量。
越冥一劍向君諾塵刺去,他的出手又快又狠,沒有任何留情之意。君諾塵對於對方來勢洶洶的劍也並未亂了陣角,他輕輕一揮手中的羽扇,那扇中之力竟抵下了越冥大半的力量。隨即,君諾塵反手一擋,阻住了越冥的劍。
越冥心裡有些驚訝,他雖之前早已知曉君諾塵武功不低,甚至在他之上,但卻未曾想過這人的功力竟比他想像中更為精湛。憑藉他出劍的速度,魔界少有人能及,但君諾塵卻輕而易舉地化開了自己的攻勢。
君諾塵騰空而起,他對著越冥輕搖羽扇,剎那間,他的周身生出無數長長的羽毛,但若仔細觀看,便可發覺這羽毛絕非尋常,它們的頂部隱約可見鋒利的刀鋒。
越冥皺了皺眉卻也沒有一絲慌亂,他將手中的劍扔向空中,白光乍現,那柄劍進而化為上百把長劍,在他的面前變成一個屏障抵擋著對手的進攻。
那些銳利的羽毛與刀劍交織在一起,雙方互相抵禦,一時間難辨勝負。
「嗯,果真有幾分手段。看來,音千落教導有方啊。」君諾塵一邊凝聚真氣融在進攻中,一邊說。
越冥掌間漸漸出現一個光球,他操縱著這顆能量球,使自己的法術瞬間增添了數倍的功力。
「君諾塵,你若怕了,就趁早投降。」越冥冷聲說著。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讓我投降了。」君諾塵說著,抬起右手,一股淡紫色的光芒從他手心中源源不斷地輸送到由羽扇構成的的陣法之中。
越冥頓時感覺抵擋變得吃力了許多,原來君諾塵到現在才算是真正發力,剛才想必只是在試探自己的法術。越冥眼見自己的劍刃正在因對手的魔力而慢慢後退,他心中一動,不行,如若憑藉內力相對,他不是那人的對手。
不如……
越冥忽然心生一計,他猛地撤去自己的攻擊,由於速度過快,君諾塵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本來暗發的內力由於對方的收手而導致外泄,好在他及時收回能量,才避免受了內傷。
這時,無數銳利的羽毛失去原有的阻擋而向越冥飛去。越冥一個側彎身,那些鋒利的刀刃順著他的身體擦過,未曾留下任何傷口。他是在賭,賭自己的身形移動夠快,可以避開君諾塵的攻擊。隨後,他沒有給自己也未曾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他反手發出一道藍色的光芒向君諾塵射去。
君諾塵剛剛平復內力,按理來說,本沒有機會再抵擋住向他飛馳而來的藍光。確實,他也未曾抵擋,只是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就在這時,另一邊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長劍擋在了君諾塵的身前,那道冰藍色的光打在了那把刀刃上。
此時,一個身影修長的少年從屋裡走出,他抬起右手,那把劍立刻回到他的手中。然後,他緩緩來到越冥面前,薄唇輕啟:「你出手的速度又快了。」
越冥看著他,沉默一陣,然後低聲開口:「耀,你……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安冷耀忽然笑了笑,看著昔日的好友:「真是勞煩魔王的惦念,不過,你難道不該說我怎麼還沒有死嗎?當日魔王的那一劍,我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他的話里全是譏諷之意,再找不出一點情誼的存在。
越冥身子一頓,輕聲說:「對不起。」他生來驕傲,從未對任何人這樣放下自己的身份道歉。但那一日,他險些取了安冷耀的性命,傷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錯了。
安冷耀緊緊握著手中的長劍,他注視著越冥:「冥,事到如今,你以為我們之間的事,僅憑一句道歉就能解決嗎?你本是我在這世上最為信任的人,但現在……」他說著,話語里不覺因激動而帶著幾分顫抖。
「安冷耀,我……」越冥動了動唇,卻沒有說出一句話。那一天,他在看到母親冷冰冰的屍體后,真的喪失了一切的理智。縱使他在外人眼中再高高在上,智謀無雙,但他也終究不是天神,他有自己的情感。這世間有誰可以做到在看到摯愛之人慘死之後,依舊淡然冷靜面對?至少他不行。所以在情急之下,他誤解了安冷耀,但這並非是他的本心。
「夠了越冥,我不想再聽你解釋什麼!」安冷耀厲聲說,「我給你的機會難道還不算多嗎?我曾經想過,只要你願意相信我,那麼你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我甚至想過,只要你願意信我,我一切都可以不在乎。但你回報我的又是什麼?」
「我……」越冥有些失神,不知如何應答。
安冷耀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心情:「也罷,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他說著,將手中的長劍指向越冥:「托你的福,我身中魔咒。如今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但你今日無論想取誰的性命,都要先過我這關。」他知道越冥此行目的,更知因魔咒之故,自己難以勝出,但他不怕。與越冥這筆帳,遲早都是要算的。
越冥聽得一愣,他想起當日音千落死時,他們二人對峙,安冷耀也曾說過自己身中魔咒之事,並且言語間認為這事是自己所為。但是,他並未這麼做過,這中間難道也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