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封印
「哪有!」星竹顯然很不服氣:「他不惹我,我才不會去惹他呢!」
「是么?那他就不可憐了。」夏凌應了一句。
「本來就是嘛,世界上最可憐的人應該是我,是我才對!」星竹一把握住夏凌的手,說得入木三分。
夏凌望著被星竹握住的手,只能無奈地淺笑。
這一天,他們說了很久,也了解了很多,也知道很多新鮮的事情,他們的班主任——柳如雲,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看上去是一個不錯的人。
放學路上。
夏凌還是靜靜地一個走。
後面星竹追上來:「喂,夏凌!我們同路嗎?以前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你以前不住在這兒吧?」
「不,我一直都住在這裡,也許我們以前總是錯過吧。」夏凌轉過頭來笑道。
星竹想了想,似乎還是不太能夠想明白:「嗯,也許吧。畢竟以前我們的校園不同,你家住在哪裡呀?」
夏凌抬頭向前看了看,指著前面的一棟別墅到:「那兒,看見了嗎?我一般來說比較喜歡清靜,所以我家周圍也沒有什麼房子,就只有哪一棟房子,也……」
還沒有等夏凌說完,星竹興奮地插進來:「哇!我們的緣分還不淺呢,不過以前我們怎麼就沒有認識呢?你也真奇怪。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反正現在大家終於認識了。夏凌你知道嗎?其實旁邊的那棟房子就是我家。我好羨慕你呢,你家的房子可真大,好漂亮,你一定也很幸福吧?」
「幸福?我……」夏凌猶豫了一下,「當然啦,我不愁吃不愁穿,也許這就是別人所說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吧。不過,我好像上輩子得罪了老天,有時候他也會給我帶來很多麻煩。」何止是麻煩,他可從沒有對我公平過,我想要的,什麼都沒有,不想要的一大堆,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幸福。
或許,能夠活著,這便是很幸福的事情。
夏凌的最後一句話說在了心裡。
「你父母在家嗎?」星竹問。
「不……不在。」夏凌遲緩了一下,「他們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工作,每個很久才會回來一次,很久很久。」
「不過,這樣也很好呀,沒有人管,很自由!」夏凌終於扯出一點笑意。
星竹微微點頭,從夏凌斷斷續續的話中,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其實,星竹如果知道夏凌目前的真實情況,她一定不會再羨慕她的。
「星竹,你真好,你不嫌棄我相貌醜陋嗎?」夏凌揚了揚臉,臉上的那幾道傷痕委實可怖得很,只是淺淺一笑,扯動這疤痕,面孔有些猙獰。
「這有什麼,相貌的美與丑是父母所賜的,又不是你想長成什麼樣就能夠長成什麼樣的,這與你有什麼關係?再說,人美不光要看外表,主要是內在美。我怎麼會嫌棄你的相貌?我們現在不是很談得來嗎?我像是外貌協會的嗎?」星竹假裝生怒,嗔了夏凌一眼,卻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夏凌也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可是她眉宇間就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愁緒。雖然很淡,可是誰都看得出來。
「好了,別這麼不開心。古人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星竹握上夏凌手,「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好。」夏凌的眉目舒展開來,「星竹,我到家了,你也進去坐坐吧?」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夏凌家門口,夏凌小心翼翼地邀請。
「不了,謝謝。今天也晚了,他們等得一定急死了,回家又得挨罵了哈。下次吧,下一次和你一起,一定好好參觀一下你家,嘿嘿……」說完向夏凌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道完別就拋開了。
星竹回到家,見到哥哥林龍藍正沖著自己「微笑」,一個激靈,就知道准沒有什麼好事情。
「幹嘛?今天是吃了蜜餞還是哪根筋不對?無緣無故幹嘛對我笑,不知道你是我哥哥的人,還以為你對我不懷好意呢!」不忘自己臭美一把,繼續:「不就是長得比別人帥一點嗎?有什麼了不起。長得這麼帥可以當飯吃嗎?長得這麼帥有什麼用?能夠扭轉乾坤嗎?還不是跟我一樣需要吃飯喝水拉稀!」末了,不忘飛過去一記大大的白眼。
星竹一口氣不帶喘的,說得臉不紅,氣不亂。
林龍藍撫了撫額頭,真的很不想跟她一般見識。可是,那一副實在很欠抽的模樣,又令他不得不咬牙切齒,同樣飛過一記白眼:「你每次說話都這麼快,也不怕閃了舌頭。」
「關你屁事!」星竹叉腰仰頭,「不過,你妹妹我倒是要提醒你,你以後最好少翻白眼,小心眼珠子上去了下不來。那個時候,你可就拽不起來了!」
「你嘴巴最毒。」
「哼!哪裡有你毒!你從頭到尾都是毒!」
「你……」
「好了,好了,兩個人整天就知道練嘴,該吃飯了!」夏媽媽笑著插入他們兩個人的爭鋒相對,「星竹,你今天又跑到哪裡去了,這麼晚才回家。學校好像比以前近得多了,今天又跟誰去瘋了,你的人緣倒是挺不錯的嘛?」
星竹嘟了嘟嘴,不就是回家晚了一點嘛,有什麼了不起,幹嘛要把話說成兩層意思,前一句無奈,后一句陰森森的,聽著怎麼就這麼怪異。
星竹從來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媽媽要把自己看得這樣緊,從小到大爸媽幾乎從來沒有讓自己離開過他們的視線,害的她現在半夜做夢都會覺得爸媽在看著她。她一直有一種感覺,自己好像是家中的另類,必須時刻被監視。
星竹甩了甩了腦袋,心裡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什麼事情要做,一時之間實在也記不起來要做什麼,忘記了很久。
當然忘了,連龍藍的封印都沒有解開,她怎麼會有人替她解開。那可是她現在所謂的「父親」的傑作,沒有林父——斷魂親自動手,他人又怎麼可能輕易解開封印?
應該快了吧,畢竟在時光交錯的地方待了十多年,不知道龍藍還會不會對夏凌有那種千百年來的心動,因為斷魂也封印了她那絕美的容顏!
「喂,你在想什麼?」龍藍突然從身後側上來,特意壓低了嗓音,把話說得陰測測的。
星竹回過神來:「你猜呀,猜不到就不告訴你,猜到了就告訴你,哈哈,哈哈哈!」
星竹朝龍藍扮了個鬼臉,就進廚房去了。龍藍再度撫了撫額頭,這個瘋婆子!
擺好碗筷,大家坐下吃飯,吃飯期間,各自保持沉默。
忽然,星竹開了口:「我今天認識一個新同學,她很特別。」
「男的,女的?」龍藍問。
「你什麼意思?!」星竹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踩了龍藍一腳。
龍藍疼得咬牙切齒,這貨下腳從來都不可能腳下留情!但是,一時間又不能讓她得了逞,絕對不能讓她爽到,故作淡然,只揚了揚眉:「沒意思,沒什麼意思,只是隨便一問,是你太過緊張了。」
「怎麼特別?」林媽媽開了口。
星竹很認真地想了想,答道:「她雖然不美,可是我總覺得她似乎很漂亮,總感覺她身上散發著一股強烈的氣勢,接近她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但是這種壓迫感明明很濃郁卻又不拒人於千里之外,嘿嘿,總之很奇怪,感覺她就像是一隻慾火的鳳凰。估計是我鬼怪小說看多了,總是亂想。」
「哦?是嗎?」林媽媽應了一句,隨意極致,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星竹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們,滿心的期待,她可是奇怪得很,為什麼他們還是這麼淡定呢?
林媽媽與林爸爸對視一眼,淺淺一笑:「你不是說是你鬼怪小說看多了嗎?你腦子總是亂想。再說,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說明人家有氣質,這不是你可以羨慕得來的,懂不懂?快吃飯。」
星竹看了看林媽媽,不再作聲,只是心中依舊補了一句:可是,我還是覺得很奇怪啊!
幽僻的公園,這個地方很少有人來。
夜,仿似潑了墨,漆黑得化不開來。只有一盞昏黃的燈,那亮度都不如燭光。昏黃的燈光下,搖曳著四個人影。
「為何一定要封印他們?」一女子問。
「我想得到一個令我迷惑了很久的答案。」男子回答得乾淨利落。
「不能告訴我們嗎?」另一個男子開了口,聲音聽上去還是很年輕的。
那男子沉默片刻,回答:「這只是我的私事,與你們無關。再說,你們知道了也沒有什麼意義。」
「說說看吧,自我認識你以來,我還沒有見你笑過,想必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吧。」第四個人終於也開了口,「把它說出來,讓我們大家一起幫你想想,不要悶在心裡,把你的人搞的和你的名字一樣駭人。」
「是啊,斷魂說說吧。」女子再勸。
「殘月,有些事情很複雜的,也許比你們想的要複雜很多。你們沒有經歷過,沒有親身體會過,怎麼會明白我的想法?」斷魂斂了斂眉目,嘴角牽扯出一個不算弧度的弧度。
瞬間,天空「嘩」地再次暗沉下去!
當然,這對於中州的人來說,他們永遠也不會覺察得到。可是,對於他們來說,這已經是一件驚天動地之事!
其中一個男子仰著頭,目光一收,細細端倪暗沉下去的天色,沉了沉目色,沉沉開口:「是冰封,有人想我們死在這裡,再也回不去原來的時空。」
說罷便準備起身去一探究竟。
然而卻被斷魂一把按住:「飲水,這輪不到你,他們的目標不是我們,是龍藍和阿凌,他還不想讓他們就這樣死去。」
「那你還不快去解開他們的封印!」飲水望著斷魂,這個時候他還不急,死到臨頭了啊!
斷魂仰頭望著天際,嘴角勾起一痕淺淺的笑意,眉目間儘是愁緒,喃喃開口,幽幽嘆息:「他必須愛上她,都則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啊。」
「那好吧,我們等。如果他們之間不是你要得到的結果,那你會怎麼辦?」寒諾斂了斂目色,按下心中的憂慮。
「應該不會吧……」斷魂若有所思,要知道這可是困擾了他很多年的問題,他一直都是這樣篤定,應該不會是他不想要的結局。
「不會的,」殘月很是自信,「斷魂雖然封住了她的容貌,可是誰都可以看出她的與眾不同啊。她那藏不住的光華,那種驚天動地的氣勢,是無人能及的,浴火鳳凰,誰也封印不住她的光澤。」
「是啊,」斷魂閉了閉眼眸,「我似乎根本就封印不住她呢!」
「我不管,反正等你解開她的記憶后,我要當她的師父!」殘月徑自下了決定,誰也不能阻撓。
「你能教給她什麼?你紅蘭宮有的,蒼雪宮都有,她要你做師父有什麼用?」飲水好死不死地潑了一盆冷水。
殘月一個白眼飛過去,橫掃了飲水:「我說你笨,你還死活不承認。老娘就教她做賢妻良母呀,瞧我這個『林媽媽』做的多有水準(自我陶醉中),等她嫁給了龍藍,嘿,到那時候,龍藍也要叫我一聲『師父』,以前你們三個總喜歡一個陣營欺壓我,等我將來做了龍藍的師父,論理他也應該敬我一丈,如此,不但少了一個欺負我的人,或許還會多一個幫手。吼吼,真是划算。」殘月神經大條,兀自高興。
寒諾很不住還是潑下一盆冷水:「我看她給你做師父都比你給她做師父來得穩當些。」
「就是,就是!」這種事情從來少不了飲水的,損人不利己,尤其是損殘月,他從來是精神抖擻。
「你們……」殘月氣得一張臉憋得通紅,已然到了吐字不清的地步。可是,她又怎麼會是好惹的,便是嘴上討不了便宜,武力上也是要討回來的。
只是一頓,只見眼前虛影一閃,飲水一抬眼,殘月一記手刀便迎面而來!
這一掌,掌風確實厲害,尚未及面門,凌冽的刀風便割得面容有些生疼。
飲水一面躲閃,一面嘴上依舊不饒人:「本來就是嘛,你要是給她當師父,她豈不是跟你學成一個德行,好端端一大家閨秀硬生生被你調教成一街巷潑婦。她做你師父,你順便也可以跟著她學學怎麼做女人,怎麼個溫柔法!」
「你還說!」殘月咬牙切齒,恨不能將飲水剝皮抽骨:「小心老娘的殘月琴,好幾十年不見光了,莫不是今日便要拿你來開光?!」
飲水躲得她遠一點,不給她近身攻擊自己的機會:「哈,你只管放馬過來吧,你有你的法器,我有我的法器,不如比試一下,哈哈哈!」飲水自然是不怕她真的會亮出她的殘月琴的,所以絲毫沒有被她威脅到,繼續,「瞧瞧,瞧瞧,這麼兇悍,一點女人味都沒有,難怪與斷魂待在一起十幾年,人家斷魂對你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莫說他清心寡欲,我都懷疑他因著你這悍婦早已對人世間的女子失去了期待,若是如此,你也真是造孽呀!」飲水的扼腕之感油然而生。
「你!」殘月眉頭一蹙,當即不動聲色地紅了臉,大有惱羞成怒的趨勢:「我,我非殺了你不可!」
「你若是逮到我,不用你動手,哈哈……」
殘月怒目一瞠,眼風如刀,橫掃而過,「唰唰唰」地直奔飲水而去。
「唔,你們可以消停些了,鬧了好幾百年了,也不嫌累得慌。」寒諾總是在最關鍵最熱鬧的時候站出來清場。
「遇上他,老娘就精神抖擻,從來沒有多餘的時間『累得慌』,老娘今天若是不給點顏色他瞧瞧,明日老娘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寒諾淺淺地笑,這兩人幾百年來碰到一起都是這樣鬧的,若是再加上龍藍,那就鬧得更加厲害了。
「他們好像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斷魂幽幽嘆出一句。
「誰?」殘月和飲水異口同聲,打鬧停下。
寒諾蹙了蹙眉:「又來一個,她好像是來幫她的,要如何處置她?」
「那就讓她解開星竹的封印好了,就憑她們兩個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再說,我也並不想她們死,畢竟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斷魂幽幽嘆息,默了默,斂了斂眉目,輕道:「我回去了。」
「我也是。」寒諾起身,走了一段,忽地轉身:「飲水,我看你也該回去了,你明天還得早起呢!」寒諾再次做了一回老好人,看笑話似的丟下一句,施施然消失在夜色里。
「不玩了,不玩了,我明天還得早起呢。」飲水躲了躲殘月,尼瑪,太沒有人道了,竟然還要早起!
「貌似和我沒什麼大關係。」殘月頭一歪,神色有些賊,很明顯是不想放人。
「姑奶奶,在下錯了,大錯特錯,您高抬貴手,不要和小人斤斤計較了。」飲水一味躲著殘月襲來的掌風。
殘月跟著他追了半天,因著並沒有真的用上靈力,是以不免有些氣喘。一擰眉,突然之間也就沒有打鬧的心情,轉身「嘩」地坐在了長椅之上。抬手整了整衣裳,又看了看自己的身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回想著飲水總是損她的言辭。
終於,漸漸地斂盡了笑容,陰鬱攏上眉頭:我真的真的是沒有一點女人味么?唔……女人味,那是什麼味道?難道林媽媽那種味道還不夠?唔……真他娘的煩人!
「好了,不要糾結了,慢慢來,歲月漫漫,總是會有進展的。」飲水拍了拍殘月的肩,一臉高深莫測的神色,「我也撤了,你好自珍重。」
「唔,我也該撤了。」殘月撓了撓腦袋,消失在潑墨的夜色中。
半月之後。
林星竹和夏凌已經混得非常熟了。
「喂,你們在研究什麼呀,怎麼這麼投入?」星竹拉著夏凌擠進人群。
「你還不知道吧,今天有一名新生呢。」有人回答。
「是嗎是嗎?叫什麼名字?」星竹精神立馬十二萬分的抖擻,她從小最喜歡看熱鬧了,好奇心特足。
「星菊。」
「聽說啊,她以前是一個孤兒,被一對好人夫妻收養。不過,很倒霉,被收養三天之後,那一對夫妻便就出了車禍……」
一問提出,眾說紛紜,八卦的力量永遠以不可一世之勢侵犯有人之處,永不停息。
「哎……」有人發出近似悲鳴般的一聲長嘆:「真是可憐啊,聽說她又無家可歸了,只能回『老家』了。」
夏凌靜靜地聽著,眼神黯淡下去,滿目瘡痍。
「夏凌夏凌,你怎麼啦?」星竹一低眉,便是看到面色有些蒼白的夏凌,委委實實嚇了一跳,平白無故的,她突然就變了色。
夏凌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馬扯出一點笑容,勉強道:「哦,沒事,只是覺得她真的是蠻可憐的。」
星竹歪著腦袋,仔細端倪夏凌的神色,似在揣測她的情緒。半晌,也沒有得出什麼具有建設性意義的答案,只能隨著夏凌的話意,表示自己的關心:「你的臉色不是很好,是昨夜沒有睡好,還是生病了?」
夏凌斂了斂眼中的哀戚之色,勉強將笑容綻放開來:「大概是昨夜沒有睡好吧,不過真的是沒有事情的,不必擔心。」
星竹扯了扯嘴角,也沒有再說什麼。但是,她始終都能感受到夏凌身上沁出來的濃郁的悲傷。她猜她一定是有心事的,只是這個事情悶在心裡,不能與人述說,這樣的傷心之事,還是不要提了吧,越提只是讓人越不開心。如果她想說,總有一天她自己也是會說的。
這麼一個事情,夏凌嘴上雖說沒事,但是終究還是提不起什麼興緻,一如往常的安靜無話,沉寂得有些令人生駭。
下午,體育課。
夏凌坐在一邊看著天空獨自發獃,星竹坐在她旁邊。遠處,男生正在籃球比賽,一群起不到作用的人正在七嘴八舌地犯著花痴,評論言說著籃球場上的帥哥。
星竹靜靜地看著,忽地,嘴角綻放出一種無奈略含諷刺的笑靨,那群人居然會因著關於「帥哥」這個話題的意見不合而發生爭執。
委實有些無奈。
實在相持不下,誰也說服不了誰。她們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星竹和夏凌,希望能夠拉過來一兩個站到自己的陣營。
「林星竹,你說林龍藍和李玄,到底誰更帥?」某同學爭紅了眼。
星竹挑了挑眉,撇撇嘴,漫不經心道:「當然是我哥哥啰。」不免流露出得以之色。
「你哥?」
「誰?誰是你哥?」
「林龍藍是你哥哥?」
「林龍藍竟然是你哥哥?!」
幾乎是一擁而上,話題立馬從「林龍藍和李玄到底誰帥一點」轉換成「林龍藍竟然是你哥哥」這個比較令人驚悚的焦點上。
七嘴八舌,煩躁至極。
夏凌蹙了蹙眉,她本來就比較喜靜,如今這一鬧,心裡莫名地煩躁起來。
「我先撤,你好好招呼他們。」夏凌扯了扯星竹的衣袖,給出漂亮的一個笑容,徑自爬起來離去。
雖然已經跟星竹打好招呼,但是這樣突然離去,讓其他人還是有點慌措,不知道是不是哪裡惹了那位素來性子冷清的不討喜的人。
「林星竹,夏凌她怎麼了?」有人望著夏凌靜靜離去的背影,訕訕開口。
「貌似心情不太好。」有人小心揣測著。
星竹無奈地攤了攤手,挑了挑眉:「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心情不太好,她這個人不太喜歡往人堆裡面扎。」
「故作清高。」終於有人看不慣她這副我行我素的清冷行徑,酸溜溜地道出一句,語氣頗為不善。
星竹眉目一蹙,立馬從地上爬起來,笑得歉意:「對不起對不起,她身子不太舒服,你們先看著,我去看看她。」
可憐兮兮的星竹幫她收拾完爛攤子,不過有星竹在,這點小麻煩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雖然知道夏凌也根本不在乎她們這些人隻言片語,作為老好人的她,還是忍不住要解釋一番。
道歉完畢,星竹又匆匆去找夏凌,這些天的相處,星竹自認為,雖然自己有那麼一點神經大條,但是從夏凌身上散發出來巍巍悲傷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找到夏凌的時候,她正一個人躲在學校樓道間的角落裡。只見她緊緊地靠牆蹲坐著,兩條手臂緊緊地抱住雙腿,把臉埋在膝蓋里,劉海垂下來,掩去她的神情,但是巍巍的悲傷但濃不減。
星竹小心翼翼地走近,矮下身去,伸手緩緩握住夏凌的手:「夏凌,如果心裡有什麼不痛快,你可以說出來,如果不能說出來,你也可以哭一哭,哭出來或許會好過一些的,悶在心裡總也不是個事情。」
夏凌看著星竹,許久,氤氳在眼中的晶瑩終於忍不住,眼流淚「嘩」地從眼眶裡面湧出來。忍了多年的淚終於找到一個可以稍稍依靠的人來釋放,終於可以放縱自己來舒緩一下心中鬱結。
星竹有點無措,她突然感覺到目前的夏凌似乎是另外一個人,她真的沒有想到,她要她可以哭一哭,而她竟就這樣哭了。
她以為她素來沉靜堅強,卻委實沒有想到過這個女孩竟也是如此脆弱!
第一次見到夏凌哭出來,星竹隱隱地感覺到夏凌以前可能受到過什麼很嚴重的刺激,藏在心裡,現在估計又有同樣的事情發生,勾起她關於某些不好的回憶。
星竹呡了呡薄唇,想說些什麼,終於還是欲言又止。那些心中的問題,還是不要此刻提出來證實比較好。那些事情,如果夏凌當她是朋友,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的,只是時間問題。如今,她還不想說,那麼她也沒有逼她的道理。
靜靜的時間裡,總是過得很快。不知道在第幾遍的鈴聲里終於把曬著太陽暖暖睡過去的星竹給吵醒了,她抬手看了一看錶,不由一驚:怎麼就能這樣睡著了?而且還睡了一下午!
她伸手推了推身邊因著哭累了而睡過去的夏凌:「夏凌,夏凌,該醒醒了。唔,我們可以回家了,唔,我們居然翹了一下午的課!」
「夏凌夏凌……」
星竹使勁地喊著,可是夏凌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慢半拍的星竹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心裡忽地發毛,涼颼颼的,愈發地不安起來。她急了,什麼都顧不了,趕緊將夏凌好好地安端在角落邊,連腿發麻了都沒有覺察到。這個時候,她委實不知道夏凌到底是因為哭累了而睡過去,還是因為傷心過度而昏了過去。
她必須找人來幫忙!
剛走出自己呆了一下午的地方,由於步子太過急躁,只聽得一聲驚呼,眼前一黑,迎面撞來一個黑影,撞得她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星竹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狠狠地扶住牆,並沒有等肇事者過來扶持,趕緊穩住,甚至連抬頭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躲過陰影,只管往前衝去。
「去哪裡?」孰知她姑奶奶的不找人算賬,那廝竟然先下手為強了。
星竹火了:「讓道讓道,急事急事,等……」
「等什麼等?」那人死死地拽住星竹的手,聲音挑了挑:「不知道今天某人翹了一下午的課,這是為的哪般?現在又是急著去幹什麼呢?」龍藍一臉得瑟,又抓住了某人的尾巴。
星竹一抬頭正好撞上龍藍挑釁的眼神,還有一臉欠抽的笑,咬了咬牙齒,壓下抽人的衝動。
「沒,沒等什麼。」星竹從善如流地一臉討好樣,一把反過來拉住龍藍的手,「正找你呢!」
「你先說今天下午你是去哪裡瘋了?」龍藍一臉悠閑,點足了腳尖要看好戲的樣子。
星竹這時候哪有閑工夫跟龍藍閑扯,只急急道:「哥,夏凌……夏凌她昏過去了怎麼辦?!」
「慢著慢著,你說是誰昏過去了?」龍藍也被她搞混了,一時有點反應不能。
「夏凌,就是那個常與我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
龍藍緩了緩,他經常看到她們在一起的,但是他們還沒有正式認識過,畢竟才開學半個多月。
「就是她啊,她叫夏凌?」龍藍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
「是是是!!」星竹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龍藍的心陡然一沉,眉心一涼,心情莫名地變得尤為沉重,沉沉開口:「在哪兒呢?」
「這裡!」星竹帶著龍藍急吼吼地奔回原來的地方。
看到了,他看到了。龍藍的眉心再次跳了跳,那裡的那個影子似乎很是熟悉,那個揮之不去的影子,那個無形的影子散發著氣吞山河之勢的力量,那是殺的力量。可是,那殺力之中卻又夾雜著驚天動地之美,如春風拂面晚霞和煦。
那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子?
斷魂也似乎沒有能力完全將她的氣質封印起來!
龍藍走近她,她的臉上有幾道猙獰著的傷疤,所以看上去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美,甚至有點駭人。龍藍將她抱起,當她貼的他愈緊,他的心莫名地疼得越厲害。然而,他卻並沒有要甩開的意思,反是下意識地將那人緊緊的扣在懷中,忽地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帶著強烈的佔有慾。
龍藍的目色一沉再沉,瞳孔一縮再縮,一種莫名的恐懼緊緊地盤踞在心間,他似乎曾經失去過什麼……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
那六合八荒之一統,又有什麼意義?給她自由便是快樂……
也許那時,她唯一的夙願也便是如此的吧……
可是,她又是如此地死去了……
力量望了望頭頂的天空,幽幽一嘆:她應該很美才是的。
對啊,她應該很美才是。可是,怎麼會有這樣猙獰的傷疤?龍藍不由地有一種錐心之痛,難道一次的錯誤,真的要他付出生生世世的代價么?難道他就真的不能原諒自己么?他可知道,這也是對她的折磨啊!
其實三生已經足夠了。
那一頭的如雪長發,那一雙海藍的眸子……
塵封中的記憶在掙扎,應該有個了斷了。
她還恨他么?
不,她應該從未恨過他的。可是,可是她可知道他恨她!
更恨自己!
「他還是動心了。」
「呵呵,果然不曾讓人失望,這就是結果,他愛他,這是不能逃過的命,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
斷魂嘴角一勾,挽起一痕淺淺地笑。
一側的殘月頓時閃了魂魄,原來他也會笑呢,他笑起來是那樣和煦。他早就應該笑的,可是到底是什麼奪取了他的笑顏?
殘月斂了斂眉目,真是可貴的笑意,殊不知道,她等這個笑容已經等待了千萬年!
這個笑的等待,久得便是連他自己都已經忘記了吧。
「該是解開他們的封印了吧?」
「或者,再讓他們多玩一會兒?畢竟他以前也和我一樣喜歡自由,四百多年的天塵之事也讓他受夠了。」斷魂喃喃地接了殘月的話。
可是,他們的行動已經開始了。冰封已經越來愈厚了,再玩下去,玩的可是中州人的性命啊!
這一點斷魂很清楚,儘管中州人的壽命只是短短的幾十春秋,可是中州自古以來就不屬於天境,中州有中州的原則,天境之人從來不應該插手中州的事情。
中州人很聰明,可也許就是因為中州人太過聰明了,所以他們的命才會如此短暫吧。中州在經歷歲月之後,文明會飛速跨越。可是他們除了靠自己的智慧去享受,別無他法。自龍族崛起以後,天境的天闕永遠緊閉,至今還沒有中州人再進入過天境。
不應該再將中州推進本與他們無關的混亂之中了,畢竟萬年以來,中州的戰爭實在是太多了。
還是早一點解開封印為好,這一場戰爭是無法避免的。
夏凌醒了,她似乎聽到一個聲音在追喊她。
她緩緩睜開眼睛,他第一個看到的便是他。
那是一張秀氣的臉,俊挺的輪廓,漆黑的眼眸如同星辰一般燦爛卻又如墨玉一般深沉,眉宇間的英氣懾人魂魄。那一張臉似乎早就烙在了心中,刻在了靈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憑白地忘記了。
瞬間,一個影子從她腦子裡面閃過。然而,卻也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見。
太久了,她根本就已經無法再抓住了。
是軒轅?
軒轅是誰?誰是軒轅?
紫風?還是秦風?
不,不是,他是龍藍。
「你是……」夏凌甩了甩渾濁的腦袋,努力讓自己的腦子保持清醒。
「你醒啦!」龍藍笑起來,「我是龍藍,星竹的哥哥。」這還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吧,可是為什麼竟是如此熟悉的氣息?
「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哪裡啊?」夏凌鎖了眉頭,淺淺地觀察著周遭的環境,這裡她確定不是自己熟悉的環境。
「你醒啦,這是我家。」星竹側上來,「你今天可是嚇死我了!」
「我今天怎麼了?」夏凌揉了揉眉心,試圖回想一二。
「你昏過去了。」殘月站在房門口,淺淺地笑,做盡了一副賢母的樣子。
「……」師父,殘月本想脫口而出,忽地意識到貌似有些話目前還是不能亂往外蹦躂的,張了張嘴,終於還是轉了話鋒:「我是星竹的媽媽,丫頭,你現在感覺好些了么?」
「嗯,」夏凌點了點頭,「好多了,謝謝你們。」
「你到底怎麼了?」龍藍堅持著,這副模樣,其實她口中淡淡地一語「好多了」。
「沒事。」夏凌蹙了蹙眉頭,抬起頭來堅持著自己的執著。
沒事了,她怎麼可能會就這樣沒事了。她現在只不過具有了一些本不該她有的傷心而已,這種小小的傷心怎麼可能對她有所傷害?
殘月依稀還記得十七年前,斷魂讓她抱著由於被封印而只有半歲大的夏凌去找了一對姓夏的夫婦。
當年,那對夫婦還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殘月曾經是那麼無知,所以那樣殘忍地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他們的孩子活不過二十歲。夫婦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是,殘月又如何懂得人的生離死別之苦。她只知道人的一次生命終束,便是意味著另一個生命的開始,萬世輪迴是必經之路。而且她也只知道斷魂很嚴肅很慎重地告訴過她,如果他們不信,就直接將孩子死的那一幕給他們看便是了,其餘不要多說。
所以殘月照著做了,所以夫婦嚇壞了,他們是不得不相信,因為他們知道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女子絕非是人。
是以,他們答應了,答應收養夏凌,放棄自己的孩子。
放棄自己的孩子,那不是意味著不要自己的孩子。放棄他,而是為了讓他更好地活著。可是,這並沒有這麼簡單。畢竟天闕之門千百年沒有向中州人開啟過,如何能夠違背天塵之規。
所以殘月照著四神討論最後的意思,向那夫婦開出了條件。她讓他們的兒子化神,而他們就必須在夏凌七歲那年死去。因為,能夠交換生命的,唯有生命。
令殘月至今不解的是,為何那對夫婦在想都沒有想的情況下就答應了,而且答應得是如此堅定。
她不明白,她也不需要去弄明白,因為時間會讓她懂。歲月漫漫,路還這麼長,總有一天她會弄懂的。朱雀神正常的歲月在五千年左右,如今她也只有幾百歲,最為一個至高無上的朱雀神,她還太小了。四千多年之後,如果朱雀找不到朱雀之血的繼承者,那麼她還會活得更為長久些。像這種小事,她早晚都是會明白的,那麼,如今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至於,為何需要那一對夫婦雙雙死去,是因為必須由他們的血開始天闕之門,以生命換取生命,以鮮血換取飛升成神的機會。
所以在夏凌七歲那年,他們死去了,出車禍而死,很詭異的一場車禍,明明不可能會有人活著,可是夏凌卻還活著,被封印是她臉上也便多了些不協調的傷痕。
可要知道,這些傷痕是載不住歷史的,神的身軀是不容侵犯的!
神——真正的神,那將追溯到多少年前?那段歷史還能絕塵多久?那份情感到底何時收場?最後一戰的戰果是否仍然需要?
也許不會放棄,因為他們曾經為它付出了那樣多,或者應該放棄,畢竟六合八荒之中必須要有一種平衡,權力是不可能集中到一個人手中的,否則必會有不可操控的宿命!
揭開一道封印。
神的身體就是如此不容侵犯!
還是那人,還是那臉,還是那亘古不變的容顏!眉目淺淡,神色疏離,眉心一點愁緒,無形之中迸發著淡淡的光華,那樣的沒擁有著氣吞山河之勢!
如此帶著驚天動地之美的女子,怎麼不讓人為之驚駭,怎麼不讓人為之輾轉反側?即便再等三世,他也是義無反顧的吧?
陽光從窗子裡面射進來,一縷光線恰好落在星竹的眼睛上。許久,眼帘顫了顫了,她微微扇了扇好看的長睫,緩緩睜開了雙眸。她醒了。她伸了一個懶腰,眼帘一低,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側還有一個人——夏凌。
昨天殘月沒有讓夏凌回家,並且把夏凌弄得一頭霧水之後,九轉十八彎地終於如願以償地當上了夏凌的師父,還和孩子一般地拉了鉤鉤,搞得一家人委實很無奈,星竹嚇得差點沒有把眼珠子調出來。
倒是林父,一如往常的清冷模樣,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未有奇怪,亦未有擲詞。
星竹看了看夏凌,她還睡得正香,星竹便輕輕下床。然而,她卻又像是被電觸到一般地「嘩」地轉過別過去的頭來重新打量著夏凌。掉下去的下巴,用手狠狠地托住方才能勉強撐住。
她張了張嘴,再張了張嘴,終究一時之間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
她呆了。
怎麼能夠不呆?她可是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美人!
與以前一樣的瓜子臉,柳葉眉,削薄的唇瓣,唇色並不艷,淺淺地玫瑰色,白皙的肌膚如嬰兒一般水嫩,眉宇之間仍然有一縷揮之不去的淡淡的憂愁。如此的容顏,怎麼能夠用文字來描繪,她就是那麼完美。她的美是一種透徹的美,美得乾淨、簡單,卻又氣吞山河,驚天動地!
她仿似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女,聖潔得有些飄渺。
星竹閉了閉眼,緩緩睜開,然後再閉了閉眼,然後再緩緩睜開,如此反覆數次,眼前的人依舊靜靜地睡在眼下。原來這並不是夢。
星竹顫抖著手,緩緩捂上自己的胸口,這個人是誰?是夏凌嗎?
星竹緩了緩破散的魂魄,一點的一點地將它們拼湊完整,然後俯下身仔細檢查了一遍身邊的女子,細細地端倪。半晌,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濁氣,終於還是不能萬分確定地下了一個結論:她應該就是夏凌吧?好像是夏凌,對,應該是夏凌。只是……只是她臉上的傷疤去哪裡了?飛了?不對不對,又應該不是夏凌,便是那傷疤飛了也不應該會這樣懾人魂魄。可是,那張面孔又是六七成想死呢!人世間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美的女子?
星竹怔怔地望著夏凌出神,一味徑自糾結著眼前女子的身份,已然完全忘記了早上起來她應該到底做什麼。
終於,隔壁的房間里也有了動靜,一會兒便有人來喊門了:「星竹,起床了!」
是龍藍的聲音,聲音中還帶著無限的睡意。雖然睡意未定,但是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好聽沉啞,非常具有威懾力。
星竹一下子從她的走火入魔中回過神來。
星竹顫了顫,狠狠地甩了甩腦袋,趕緊跑過去開門,一把將龍藍拉進了房。龍藍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站到了床邊。被星竹這突如其來的一拉,雖然算是徹底醒了,可他哪裡還能站得穩。星竹一撒手,他便是一頭栽倒在了床上。
星竹也沒有理會他,趕緊側到龍藍耳邊壓低了聲音,疑神疑鬼般地問:「你說她是誰?」
「嗯?誰是誰啊?你想……」
龍藍被她又是拉又是摔的,夾雜著起床氣,不免有些慍怒,邊掙扎著便從床上爬起來,可是當他一抬眼撞上眼下那種面孔,剎那間便是愣住了,止住了聲音,所有的語言卡在喉間。所有的情緒「咔」一聲,盡數被壓了下去,化作無限的震動。
那廂,被他們兩個一吵,夏凌自然也不可能再繼續睡覺了。
當夏凌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帘的竟是龍藍的一張臉,嚇得夏凌竟一下子坐了起來,睡意於頃刻間全無。
這下龍藍才意識到自己還半趴在床上。
「你們幹什麼?」夏凌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離得龍藍遠一些。
龍藍「唰」地從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起來,兩眼定定地望著夏凌,流露出些許的戒備:「你是誰?怎麼會睡著這裡?」
夏凌被龍藍問得一時摸不著頭腦,似是完全懵了,不由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顫著聲音問:「你們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好奇怪的樣子。」
星竹拉了拉龍藍,她俯下身子,側到夏凌眼下,伸手索來夏凌的下顎,再一次認認真真地端詳著夏凌的臉。為了保險起見,她甚至伸手輕輕撫了撫夏凌臉上原來的傷疤的地方,顫抖著手,一寸寸撫過,然後又顫著聲音問道:「你是夏凌嗎?」
夏凌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一臉迷茫的望著星竹神神叨叨的樣子,喃喃道:「是啊。」
「你沒有騙我?」星竹還是表示很懷疑。
龍藍也補充一句:「神似形不似了。」這個樣子的夏凌,與記憶中的那個模糊影子重疊在一起,心莫名地抽痛起來。
夏凌再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歪著頭,更是迷茫了:「什麼叫『神似形不似』?我本來就是夏凌啊,怎麼會就神似形不似了?你們兩個大清早的是不是還沒有睡醒啊?」夏凌抿著唇,淺淺地笑。
「你自己看,你自己看!」星竹趕緊拿來鏡子遞到夏凌面前,讓她自己瞧一瞧那張令人瘋狂的臉頰。
夏凌歪著腦袋睨了星竹和龍藍一眼,他們兩個人的神色貌似看上去不是騙人的,難不成臉上真的有什麼東西?難道還有比那兩道傷疤更加令人可怖的東西?
夏凌接過鏡子,緩緩送到眼下。然後用將信將疑地去照鏡子,這不照不要緊,一照之下,只聽她一聲驚呼,嚇得直直地將整面鏡子扔了出去。
「嘩啦——」
鏡子掉落在地,碎了一地的玻璃。
這鏡子中的女子是誰?那還是她么?!
「她……她是誰?」夏凌顫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頭顫顫巍巍地指著碎在地上的鏡子,甚是不敢相信,「那是我……我的臉嗎?」
「是啊是啊!傷疤沒有了!」為了加重可信度,星竹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生怕夏凌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