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火藥被劫
前言:一個人頭一次戀愛,自以為愛的轟轟烈烈,還天真的以為這便是真正的愛情。殊不知他愛的人也許恰如那皮影戲的白色幕布一般,只不過是他將自己所有關於愛情的幻想全部在它身上投影了一遍,獨自沉醉其中而不自知。
要不說雷守明大人那是神機妙算呢,人家說「有一就有二」。這「二」不出半月竟就到來了,而且這事還是出在自己的地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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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說到魏夫人這行人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如今還缺些武器彈藥。
話說明代自永樂年起火器製造就有了很大發展,駐守京城的京軍所設三大營(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中神機營是明軍主力部隊,配備有當時最先進的火器和最強的兵力,為此明末的北京城內先後設立過6處火藥廠局,凡是京營火器所需的鉛子、火藥都是由王恭廠預造,以備京營來領用,可見王恭廠當時是作為工部製造、儲存火藥的火藥庫。
大概半個月之前,那京營派人去王恭廠領火藥,誰知回營的路上竟被劫了。
火藥被劫,這可是大事。
雖則這火藥被劫的地點並不在霍焰等人所管轄的地界,但是他的頂頭上司千戶大人雷守明已經跟他說的很清楚了:「凡事有一就有二,這段時間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恐怕近期會有大事發生。」
要說這雷守明大人不愧是為官多年,也真算是料事如神了。
這不,那大膽毛賊尚未找他們的麻煩,這朝廷和京營卻找上他們的麻煩了。
這京營那方面的意思是京營的人手實在也不夠用,往後去王恭廠領用火藥這麼大的事,還是需要各地界的錦衣衛出人護送。這一則么,是為了火藥更加安全,二則么,萬一真遇上毛賊,也方便破案不是。
霍焰有個手下叫鄭言的小旗,素來與趙挽成交好。這鄭言得知這個消息后,背地裡暗罵道:「京營那幫兔崽子倒是會找借口,他們人手不夠用?我們的人手就是綽綽有餘么?有好處的時候從來想不起咱們,出了事了知道找咱們來扛,他們倒不傻。」
每每這鄭言發牢騷的時候,趙挽成總是識時務的把話岔開:「哎呦,這天是越來越涼了啊......」
其實這趙挽成打岔打的很合時宜。霍焰就喜歡他這「打岔」的機靈勁,就算不是為了他曾搭救過自己,就沖他這股機靈勁,霍焰也很願意與他交好的。識時務者為俊傑。
要知道----隔牆有耳啊。
自古以來就有文字獄一說,不光是寫了些什麼,就連你說了些什麼,只要是被人記下,有人存心找茬,詔獄的大門就此向你敞開。
須知道,詔獄這個地方就是人間地獄,是很多人寧死不願意去的。去了也是個死,而且還是被活活折磨死。鞭笞火燒,油潑刷肉,哪個挨得住?
難怪古語有云:「禍從口出」。
說道隔牆有耳,趙挽成第一忌諱的人就是時常找茬的成渡成百戶。這位成百戶和霍焰同在雷大人手下當差,為人卻大有不同。
不可否認的是成渡是個小人。但是小人亦有小人的為官之道。此人偷奸耍滑,向來是把好手。怎麼說呢,每每雷大人安排個什麼任務,這成渡就緊拍馬屁,說是雷大人心思如何如何縝密,此等安排何其妙哉,如此云云。等真該實大實的幹活兒了,他找地貓著去了,這一貓就貓到這活兒進入收尾工作為止。沒錯,等到該收尾了,他才帶著他幾個弟兄晃悠出來,來幹嘛,邀功啊。
像霍焰這種人只知道埋頭苦幹,等到上司嘉獎下屬的時候,還是這成渡搶頭功。為什麼呢,人家會忽悠啊。一張口就是自己如何精打細算,不畏艱難困苦,報效朝廷。說的那是天花爛墜,花枝亂顫。
其實雷大人也並不傻,還是分得清事情的本質的。但是誰叫這成渡的舅舅在東廠供職呢。因此雷大人對這成渡那是關愛有加。
雷大人也瞧出霍焰等人與成渡不大對付,還親自叫來霍焰一干人,低語道:「你們若有不滿,罵我都是可以的,唯獨不能動這成渡,要知道這成渡的舅舅是東廠的一位公公。」
具體是哪位公公,雷大人沒明說,也不用再多言了。
要說成渡若只是偷奸耍滑也就算了,為人還甚是陰損。他升為百戶之後,先是在自己的地界上大搞「言論獄」,其實是為了滿足他自己那點私慾,此人好色。
每每這成渡閑著無聊了,就帶上幾個酒肉弟兄到街邊去逛,聽到哪個膽大的妄議朝政,就即刻拿下,連人家妻女一併捉拿入獄。成渡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人家的妻女身上。入了獄,就是他們的地界,於是幾人輪番享樂。
霍焰和趙挽成對成渡等人的行為十分不恥,後來霍焰就養成個口頭禪,每每與趙挽成單獨一處時就咬著后牙槽低語道:「成渡這個小人,竟能卑鄙到如此程度。」
後來這成渡越來越膽大包天,竟敢來霍焰的地盤如法炮製。
霍焰如何能咽下這口氣,直接帶人和他來了次正面衝突,將受他欺凌的女子解救出來。
這成渡只是表面上威武,論武藝實則是個草包,哪裡敵的過霍焰他們。因此被打的甚為慘烈,兩隻眼睛腫的就剩一條縫了。
古語有云:「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句古語是沒錯的。
從此霍焰與成渡二人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引用雷大人那句話:「凡事有一就有二。」
因為那教坊司的鳳雨釵,二人又結了回梁子,是以,這梁子是越結越大。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要知道這鳳雨釵可是這教坊司的頭牌,生的是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然而但凡美女,你霍焰瞧著是美女,那別人眼裡瞧著自然也是美女,譬如這位成渡。
這成渡既然瞧上了,便自然要隔三差五的來尋這雨釵姑娘。雨釵也並不婉拒。
霍焰對此甚是窩火,有一次在雨釵面前便小小的埋怨了幾句,這雨釵姑娘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只是簡單說了句:「哎,我這樣的人到底是身不由己。」
那哀愁,那姿容,立馬將霍焰的心都融化了。於是霍焰心裡只得暗罵自己,都是自己沒用,沒本事贖人家姑娘出來。
一日,霍焰帶了盒糕點來看鳳雨釵,與她說道:「這些日子,怕是不能常來看你了。上半個月王恭廠的火藥被劫,我們要加強巡邏。」
雨釵回道:「什麼樣的毛賊,真是吃了豹子膽,敢劫火藥,火藥不是都有京營護送的么?」
霍焰回她:「以前原本如此,出了這檔子事後,我們各地界的錦衣衛也要擔起護送的任務。明日大約午時,京營護送的火藥大概要過我的地界,到時,我還要帶著幾個弟兄一同護送。」
鳳雨釵聽了這話,眼珠一轉,沉思了片刻,說道:「那你千萬當心。」
霍焰聽了她這話感到無比貼心。
第二日午時,火藥果然按時送到。霍焰帶著趙挽成等人去與京營的人匯合,匯合后寒暄片刻,便護送著火藥上路了。誰知走到處僻靜的林子處,竟有一些毒煙扔出,接著就竄出幾個蒙面黑衣人,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而且這幾個黑衣人武藝相當了得,各個是一等一的高手。幾個回合下來,京營和霍焰的人都掛了彩,人家黑衣人毫髮無損,還連火藥帶馬車一併搶走了。
嗚呼哀哉,如何是好。
要不說雷守明大人那是神機妙算呢,人家說「有一就有二」。這「二」不出半月竟就到來了,而且這事還是出在自己的地界上。
出事之後,京營的人自然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霍焰等人身上,總得找個替罪羊吧,不然罪責誰來擔?人家的理由也很充分:「此次的押送是秘密進行,除了京營負責護送的指揮官和途徑路線所處地界的幾位千戶大人,無人知道具體的押送路線和時間。而且上一處的千戶大人並不知道下一段路往哪裡走。那些黑衣人是如何知道路線的,時間還盤算的如此準確,這不是有家賊是什麼?問題一定就出在霍焰這些人身上。總不至於是雷守明大人走漏了風聲吧。」
雷守明原本想即刻幫霍焰等人說情,聽到京營的人如此說,也不敢隨便言語了。
霍焰等人即刻被送往詔獄,歸南鎮撫司加以審問。
要說雷守明也不是個一般的官,他的夫人正是南鎮撫司余鎮撫的千金,余鎮撫的兩個兒子也都在南鎮撫司擔任要職。
俗話說的好,北司主外,南司主內。北鎮撫司的人犯了事,當然還是得求著南鎮撫司的人手下留情了。
雷守明心想為今之計只有先去求岳父大人先不要用刑,等他先徹查內部情況再說。
他老岳父年紀大是大點,腦子不糊塗,知道他是看中這個部下,也就賣給他這個人情。這余鎮撫實則是疼女兒,其有兩子,唯有一女,然而女兒出閣后一直未給雷家添子嗣,這余大人自然也是怕這女婿雷守明對自己閨女不好,因此凡是能幫他的就都幫一把。
霍焰下了詔獄后,萬念俱灰,心想著凡是進了這地方的人沒有能活著出去的,而且死相甚是凄慘。
但是也是生平頭一回,他頭腦這麼清楚過。他前尋思后琢磨,想明白一件事----鳳雨釵有問題。
霍焰剛進來的時候,本來對京營的人是恨之入骨,但是等他冷靜下來一尋思,人家的話有些道理。那麼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假設問題真的出在他霍焰身上,那麼有可能是誰把消息透露出去的呢?他覺得雷大人不可能,雷大人一向很照顧自己,自己進來這麼久還沒被大刑伺候,很有可能是因為雷大人的上下打點。他又想他那幾個兄弟,趙挽成不可能,鄭言也不會,如此類推。
最後他想來想去想到了鳳雨釵,他不願意相信是她,但是各種邏輯推理都指向是她,自己只告訴她一個人:「明日大約午時,京營護送的火藥大概要過我的地界,到時,我還要帶著幾個弟兄一同護送。」
霍焰一遍又一遍的回憶那晚與雨釵相處的種種,他越想越感到頭疼欲裂。
他想不明白,他深深愛著,心心念著的人兒怎麼會出賣他,對他痛下殺手?雨釵理應知道護送火藥任務的重要性,以及火藥一旦被劫,他就會被送往詔獄。
他只知道他愛著雨釵,也天真的以為雨釵也同樣愛著他。
一個人頭一次戀愛,自以為愛的轟轟烈烈,還天真的以為這便是真正的愛情。殊不知他愛的人也許恰如那皮影戲的白色幕布一般,只不過是他將自己所有關於愛情的幻想全部在它身上投影了一遍,獨自沉醉其中而不自知。
那一晚在詔獄,他一夜未眠,想事情的經過,想雨釵,想自己,想與她之間的種種。
最終,他悟了。
他不甘心是這樣,但是又能怎樣。
因為自己的糊塗和痴迷,自己和一干弟兄的命即將結果在這詔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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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describechaper11withthelyric——「Somedaysthetonguegetstwisted.Otherdaysmythoughtsjustfallapart.Ido,Idont,Iwill,Iwont,ItslikeImdrowninginthedeep.」
「有些時候口舌笨拙而不能言。有些時候我的思緒崩潰而不知所言。徘徊于思緒間萬般糾結。彷彿我沉溺於深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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