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乞2
在酒樓吃飯的席凝羽卻不知,此時城內從都護府出來的幾撥人馬四處打聽。幾乎所有的城內客棧都被問了個遍,終於在『安福客棧』問到了席凝羽幾人的消息。在得知還沒退房,午時人回來歇了會又出去了后。
來此打聽的都護府下人轉身一溜煙的趕回報信去了,留下一臉茫然的客棧掌柜站在原地吃灰。
待吃了飯後,席凝羽和魚兒、溫大叔三人走出『粹瀾居』。
剛出的門來就見一道人影跪在席凝羽面前,嚇的席凝羽往後一縮。卻沒注意腳下,直接踩在緊跟著自己身後出門的魚兒的腳面上。就聽:「哎~~~~哎呦!!小姐,你這是要我命啊!!!」
魚兒使勁的把被席凝羽踩到的腳收回來,蹲下身子連繡鞋都顧不得脫,就抱著揉。還一邊揉一邊沖著穿著鞋襪的小腳吹氣。臉上都因為疼痛皺出褶子了。
溫大叔也被這突然的一下弄得一愣,然後才彎下身子問道:「疼得厲害嗎?」
「你說吶!!要不我故意使勁踩你一腳你看疼不疼!!!」魚兒聽到溫大叔的問話,頓時一腦袋黑線!
「不疼,上次不是被你踩過。你能有多大勁!」溫大叔道。
「……」魚兒感覺心口好堵。
席凝羽這時顧不上面前跪著的人。也忙摻起魚兒關心的問了問嚴不嚴重,要不要上些葯。待魚兒緩了口勁,疼勁也過去才試了試讓腳活動幾下,在地上踩了踩后,說沒大事用不著上藥。
而跪在地上的人在這期間一動不動的,就是抬著頭看著疼的滿臉褶子的魚兒眼中露出幾分關切。
「小姐菩薩心腸。多謝小姐施捨飯菜,多謝小姐!」跪著的人開口道。
席凝羽這才低頭看到,跪在地上的可不就是之前在『粹瀾居』乞食的那個乞兒嗎。
「你快起來,不過是幾個饅頭罷了。可用不著這樣,再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男子汗可別隨便跪人!雖說你還只是個小男子漢罷了。」席凝羽輕輕一笑,伸手扶起乞兒。
站起身的乞兒臉上微微一紅心想「這小姐把我當男孩了。」。
由於天色轉暗,席凝羽沒注意到乞兒臉上浮現的那一抹紅暈。
站起身的小乞兒也顧不得拍拍身上的灰土,看了看席凝羽說:「不行的,爹爹教導過。滴水恩,湧泉報。我與爹爹現在雖然落魄沒有銀錢回報小姐,那就給小姐磕個頭。讓小姐明白,我與爹爹不忘今日之恩!」
本沒有將給這乞兒些饅頭之事放在心上的席凝羽待聽了乞兒這話之後,倒是定定的好好的打量了起來。
雖然因為沒有梳洗,可是還是能隱隱看得出乞兒面容精緻,眉眼精巧。身上穿的粗布衣衫除了有些老舊和一些殘缺外並沒有小二說的那般有異味,雙手分在身體兩側輕捏著衣角略顯得有些緊張。
上下打量了幾遍之後,面前的乞兒給席凝羽一種除了有些落魄外,竟然帶有絲絲溫文靜謐之感。讓人覺得如果不看衣衫的話,站在眼前的就是一個知書達理之人。這讓席凝羽心中有些好奇了!
看了半響。席凝羽開口問道:「你讀過書?」
「嗯,家父以前教過一些。自己也看過幾本啟蒙書籍,不過家父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認得幾個字就是,沒必要深學。」
「原來如此,聽你講話應是出於大家。何故落得如此?」
「父親遭人陷害,家道中落。」
「哦!那以前你家乃是官宦?」
「……」乞兒搖了搖頭。
「家中經商?」席凝羽又問道。
「……」乞兒微微抬起頭看了眼席凝羽后,又搖了搖頭。
見乞兒只搖頭不言語,席凝羽猜想可能是對方不願深言。便也不再追問。逐讓溫大叔拿出五兩銀錢,遞給乞兒。
「不、不,小姐。今日已經受得恩惠,怎可再受銀錢。家父還有傷在身,需要人在旁照護。再次謝過小姐!」乞兒言罷轉身欲走。
「等等!」席凝羽聽聞乞兒父親有傷,便喚住欲轉身離去的乞兒。
「我略通醫術,既然你父親身患傷病,我可為你父親治傷。」
「小姐,你當真懂得醫術?」乞兒大喜言道。
「我家小姐來淮州郡城本就是給人看病的,自然懂得醫術咯,遇到我家小姐算是你們運氣好。」魚兒插言說道。
「如是方便,就帶我去你們落腳處。我為你父親診治一下,縱是不能使之痊癒,也當能減輕些許痛楚。」席凝羽習慣性的總不會把話說滿,再加上雖然對乞兒有些好感。但誰能保證其父本性如何,所以席凝羽說話間留有餘地。
「方便倒是方便,只是所居之處略顯雜亂。還望小姐別嫌棄,若是小姐能救治家父,我願做牛做馬報答小姐大恩!!」乞兒欣喜至極,眼中含有淚光言道。
「到不用做牛做馬的,相遇便是有緣。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是為我自己積德。何樂不為呢!」
「那就前面帶路吧。」
「唉!小姐請隨我來。」
「是呀是呀快走吧,正好吃了那麼多活動一番,省的小姐立時回去又要鬧著說肚子漲了!!」魚兒逗趣席凝羽道,引得席凝羽追著魚兒要擰她的嘴。
從安福客棧打聽到席凝羽一行人消息的都護府家丁一路急奔回到都護府。
「夫人,打聽到了。那位席姑娘下榻在『安福客棧』之中,店掌柜的說現在還未退房。今日午時過後出去還未見迴轉,小的猜測應是席姑娘在城中遊玩,只是不知到底在哪一處。」府中家丁回稟道。
「還沒回小鎮就好,如此只要再去依禮延請便是。快,著人備下厚禮在客棧等候。一旦席姑娘一行迴轉客棧立時延請回府。」都護將軍夫人孫氏言道。
「是!」家丁應道。
此時坐在一旁的穆暉心中思忖「但願嫂子你家下人能把人請回來,不過依著早上那般情況。難吶!」
席凝羽在乞兒的帶領下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到了一處破舊房子前,屋前的院牆大半倒塌。破舊的院門也是半敞著一扇歪斜著,一扇就剩下半人高,推門時感覺隨時都會倒下的感覺。
進到院子后四處可見雜亂的物件隨地扔著,屋門前不遠處用茅草搭了個一人高的小草棚,草棚里放置著一些破舊的瓢盆。
將席凝羽三人請進屋子裡后。席凝羽才發現,用來照亮的不過是一盞破損的牛油燈,絲絲的冒著些許黑煙。屋子裡一股的燈油味,嗆人得很。屋子裡沒有床,緊鄰著窗戶下就地鋪墊著一些茅草,茅草上又覆蓋著一些碎布和殘缺的破舊衣衫,所幸的是還有一條看上去比較完整的被子可用。
四處看了一下后席凝羽發現竟沒有一處可坐一坐的地方,乞兒此時也發現這個情況。嘴裡吶吶的說不出話,頭愈發的低了,攥著衣角的手愈發的緊了。
「對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席凝羽見乞兒如此羞愧,便開口把注意力引開。
「啊,小姐。你、你叫我蟾兒便是!」蟾兒道。
「蟾兒?你是……你是個女孩兒?」席凝羽有些吃驚的拉過蟾兒問道!
「嗯。」蟾兒有些不好意思的應道。
溫大叔聽聞后也略放鬆了口氣,一路而來溫大叔其實心裡也是揣揣。總是若有若無的隔開自家小姐和蟾兒之間的距離。現如今得知蟾兒是個女兒身後,也就不再那麼擋著席凝羽和蟾兒親近了。
「嘿~~你怎麼不早說啊,真是的,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個小子呢!哎,那你這一頭短髮是怎麼回事?」魚兒見蟾兒是個女孩后頓時放開了拘謹,大大咧咧的言道。
「這個,是因為要出門乞食。若是個姑娘容易被人欺負,所以我就用瓦片把頭髮割斷了,出門方便些。」蟾兒言說道。
聽聞后席凝羽拉著蟾兒的手更緊了緊,心中更加的心疼眼前的蟾兒。
試想一下任何時候女孩子都是愛美的,自己就算在前世。女性也是極為珍惜一頭秀髮的,更遑論魂穿到這個時代。女性對頭髮的珍視程度尤甚,能讓蟾兒下決心用瓦片割斷一頭秀髮,這是面對著多大的困難,承受著多少的委屈才被迫如此!
幽幽嘆了口氣,席凝羽示意蟾兒帶自己去看她父親。
兩人走到窗下的茅草鋪前,席凝羽按住蟾兒從被褥里拉出的她父親的手臂脈搏處。靜靜的號了會脈象后,想要看看病患的臉色。可屋子裡的光線十分黯淡,根本查看不出,更別說查看傷口了,最後席凝羽也很難根據脈搏斷定蟾兒父親的傷情。
「蟾兒,此處實在不適合給你父親治傷。不然你隨我回客棧,到哪裡我才好給你父親仔細診治。」席凝羽最後不得不提出將蟾兒父親轉移至客棧安置。
「這個,這不是太勞煩小姐了么。我……」蟾兒一時深覺得為難,既想父親得到救治,又怕給席凝羽舔太多麻煩。
「蟾兒不用覺得為難,我是大夫。救人是天職,也是本分。」席凝羽猜到蟾兒的心態,又見蟾兒知事懂禮。發自內心的想要幫助蟾兒父女,所以溫言勸導。
「那就勞煩小姐了,今日大恩。蟾兒無以報答,小姐若是不嫌棄蟾兒愚笨,蟾兒願意待父親傷勢好轉后,跟隨小姐為奴為婢!!!」
「我救你父親不是為你報答我,只是出於本職,更是順從本心,蟾兒你不用太過放在心上。」
「是呀!蟾兒,你就別猶豫了。跟我們回客棧吧,瞧你父親病得很重的樣子,別再耽擱了!」魚兒跟著言道。
「不可,若是小姐不應下我,蟾兒寧可不治父親,大不了父親傷重而亡后,蟾兒自盡以盡孝道!」
「……」席凝羽一時被蟾兒之言驚到。
「哎呀快別,我家小姐是好意救你父親。你這樣說反倒顯得是我家小姐逼你父女亡命似的,你可別想不開啊!!」魚兒也跳起來說道。
「我父親遭人迫害,家破人亡,流落至此。得遇小姐施以援手,先是贈飯,而後醫治我父。如此大恩若是不報,非人所為。望小姐成全!」蟾兒雙目盡濕,望著席凝羽說道。
「罷了,蟾兒你起來吧。先救治你父親為重,至於治好之後,如果你父女願留在我身邊幫我也好。若是不願到時也全憑你們離去,絕不阻撓。」席凝羽說道。
「多謝小姐,那就請小姐救治我父親吧!」蟾兒見席凝羽應下了,便也起身。
隨後溫大叔背著蟾兒的父親隨著席凝羽往安福客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