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五章惡鄰欺上門】

眨眼之間就到了開春，眼看就要到二月初八嫁娶的日子了。崔玉倒是不著急，依舊每日照看蔬菜，或者是去盯著木炭作坊。木炭的生意雖然到了淡季，但也不至於一點沒有，而家裡反季蔬菜卻還能賣幾個月。

李氏瞧著自家閨女的模樣，只能操心起家裡的布置跟嫁妝來。

崔虎子剛過正月十六就被崔玉送去鎮上的學堂，聽說因為學東西快，而且不帶那些富裕人家孩子的鬧騰勁，如今很是被夫子看重。

陳嬸子知道李氏忙，所以有時候也來搭一把手，再不行就幫著看一會兒崔三妮。

這期間，水根跟他媳婦田翠也來鬧過兩回，主要是田翠種了兩次菜種子，沒發芽長成不說，還全給糟踐到地里。別說是掙錢了，就連他們家當初為了要回那房子，匆忙退給崔玉家的錢可算是打水漂了，現在誰家見了不笑話兩句？

水根一出門，就覺得大夥兒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連帶著之前找他做工的一些人，開年後都不常去找他了。

「你個敗興爺們，老娘在外頭快累死了，你也不去搭把手！」田翠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喘了口氣，沖著在炕沿上盤腿坐著發獃的水根嚷嚷道。

她家的小閨女見狀，哇的一聲就哭鬧起來。

其實田翠這幾天也不好過，原本她就是個嘴利又好強的，所以不少婦人都被她得罪過。平日里倒也沒什麽，頂多見了面頂幾句嘴罷了。誰知道這回她大張旗鼓的得意了那麽久，一個屁都沒得到，不就被人使勁地踩了幾下？

只是她心裡不甘，總覺得自個兒是能種出來的，所以上糞、刨地她是一下都不肯少，偏生自家男人是個窩囊廢，弄了兩回都瞧不見苗，就哭喪著一張臉，開始陰陽怪氣的不幹了。

說起來，她早些時候在村裡可是誇下海口的，要是最後弄不出點動靜來，以後還怎麽有臉在村裡待著？

她折騰了許多回，沒一次成功的，每次還浪費不少的糞料跟種子，而那些常跑去圍觀她所謂福氣地的人，如今也開始沒完沒了的說些難聽話了。

水根也不是不管，而是他實在丟不起那個人了，雖然不聲不響的，但他心裡已經罵了好一通了。

搶了人家的東西，還要斷別人的財路，如今這是遭了報應。這就是村裡人笑話他們時，經常說的話。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就算找台階他都沒法子下了，更別提他們為了種地投入的東西跟銅錢了。

「我說你啊，是死是活也吭個氣啊，光知道閑著，難不成還想讓老娘養活你們一家子討債鬼啊。」

水根坐在炕頭上也不答話，任憑田翠去罵，連著炕上閨女的哭鬧聲都不聞不問。

最後這事還是鬧到崔家去了，田翠倒是學乖了一回，滿臉討好還帶了一籃子雞蛋。說來說去就是想從崔玉那討要種菜的法子，然後讓她幫著自個兒掙錢。

只是現在崔玉別說讓她進門了，直接就端著苞米粒去村裡的石碾子上磨面去了。這些苞米粒是前日晚上她拾掇廂房時從糠槽底下掃出來的，估計是原家主打了糧食沒弄乾凈留下的。因為放的時間長了，裡面不僅生了蟲，還捂的有些發黑了，所以只能磨成粗面，給家裡養著的雞鴨拌食吃。

「哎呦，玉娘這是去磨面啊，乾脆嫂子跟你一塊，也幫襯你一把。」田翠也看到崔玉扭身栓上大門的動作了，又見李氏抱著崔三妮，連理都不理她，只好趕緊湊上去討好。

水根就跟在後頭，皺著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最終也沒說什麽話。他也清楚自家婆娘的德行，用他娘的話說，就是一張狗臉！用得著時就像模像樣，用不著了就死盯著人家咬。

而這次他們光想著種菜以後能掙不少錢，所以去集市時都是租牛車，還有過年那會兒也是卯足了勁，買了不少物件，如今家裡哪拿得出多餘的錢啊。眼看著大兒子要說親了，他手裡卻緊巴巴的，跟崔家的關係也惡了，只怕以後也沒法子再跟著人家幹活賺錢。

崔玉早就看出了田翠的本性，她不是個大奸大惡的，卻花花腸子全是占別人便宜的心思，這種人連小人都算不上，可就是讓人打心眼裡噁心。

「嫂子，咱們開門見山的說吧。我種菜的手藝是養活一家人的門路，是不可能輕易外傳的。」崔玉說得乾脆明了，她不可能被人逼到門口了還軟著性子跟人好言好語。就如李氏那樣的老好人，都會把對田翠的厭惡掛在臉上呢。

在山村裡無非就是如此，人有什麽心思不會全壓著，就好比相處的時候覺得討厭就說難聽話，歡喜時就笑著拉關係、攀親戚一樣，沒有過多心計深重的人。但崔玉也不準備為了所謂的鄰里關係，一次次的當軟柿子。

這話一出，田翠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青白起來，她好言好語的說了那麽多，不就是為了讓崔玉娘幫襯一把？怎麽她能掙錢就看不得別人好，不管怎麽樣，既然崔玉娘說了，她是在那地里種菜掙錢的，如今把地還給他們了，也就該告訴他們法子才是。

不得不說，有時候人一旦厚顏無恥起來，就跟強盜也沒差多少，凡是不順她意的，就是見不得她好的人！

水根看見周圍來往的人時不時的瞄他一眼，心裡越發覺得難看，看到田翠拉扯著崔玉的胳膊時，臉色就更加陰沉了。

「水根，不是嬸子說你，見過拿不住事的，卻沒見過你們家這樣死皮賴臉的。好歹你也快三十的人了，怎麽還聽不懂話啊？你要是非得這麽厚臉皮，那我可就要請里正來，當著全村人的面好好跟你說道說道了。」李氏已經先走出幾步了，可想到自家閨女畢竟還沒出嫁，加上她跟水根平輩，也不好說什麽難聽的話，索性就又抱著崔三妮往回折了兩步，冷著臉說道：「是個男人就趕緊帶著你媳婦走遠點，難道不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嗎？」

李氏這話說得嚴重了，而且可以說是絲毫不留情面，直接就撕了水根的臉皮。男人家的在外頭，就算再怎麽窩囊，也不愛聽人指著鼻子說是廢物。更何況這事要是鬧大了，讓村裡人說道起來，也是他們沒理，就算里正來了、有心偏袒著他，只怕也沒用。

「嬸子，真是對不住，這娘們是被狗屎糊了心眼，我這就把她弄回去。」水根尷尬地扯著田翠的胳膊往外走，還咬牙切齒的低吼了一聲，「別丟人現眼了。」

田翠哪會這麽輕易放棄，她現在就想靠著那塊福氣地掙錢呢，瞧著學種菜的法子一時半會的學不成，眼珠子一轉就又生出了別的想法。

「玉娘，嫂子也不是沒良心的人，之前跟著你挖草藥也沾了些光。這會兒乾脆就把山前那塊的草屋地賣給你，也不多要，就十兩銀子。」田翠有些蠻不講理的看著崔玉，「嬸子別的也不求，要麽你花十兩銀子買地，要麽就把種菜的法子教給我。你也看到了，嫂子是投了血本進去的，要是沒個收成，這開年的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聽了田翠的話，崔玉噗哧一聲就笑出來，她還真沒想到，有生之年會遇到這般無理攪三分的人。還真是拿著沒理當有理呢，憑什麽她投入了沒收穫，就要讓人家買單？天下間哪裡有這種好事？但凡有，也輪不到她田翠占啊。

田翠見崔玉不搭話，越發覺得自己佔了理，「難道你真是怕我們家擋了你的路，所以才不厚道的藏著掖著，非得把我們一家幾口往絕路上逼？」

崔玉聽了，忍不住笑了，還真是黑白都顛倒了呢，明明該是她說的話，卻生生成了田翠嘴裡落井下石的事。她冷冷瞪了田翠一眼，也不言語，直接轉身就走。

「哎，你不說清楚就別想走。」見崔玉不搭理她，反倒自顧自的往外走，田翠著急之下直接把人扯住，讓崔玉腳下絆了個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