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法伊瑟,為了明天不要一整天對著一張像屍體一樣冰冷的臉,你可以現在就去哄哄他。」站在二樓書房旁,剛剛和父親在書房談新的軍用糧引進事宜談到一半被白爵打斷的西西里·蘭斯洛特推了推鼻樑上的細邊框眼鏡,淡淡道,「明天是個特殊的日子,白爵可能需要你在旁邊看護,現在吵架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大哥法斯依然保持著最開始的坐姿,他抬起頭,掃了眼二樓的西西里,卻是對法伊瑟溫和道:「如果你不願意,也不用勉強……白爵從小被寵壞了,畢竟眼下是他自己說錯話在先。」
法伊瑟:「不,沒關係。」
法伊瑟知道法斯所謂的說錯話,是指「外人」這個詞——
然而看看這一屋子的人,從小接受貴族教育優雅又自信,他們有著來自母親的黑髮或者繼承自父親的琥珀色狼眸。
而他,極淡色的發色與碧藍的瞳眸註定無法徹底融入。
……就像老蘭斯洛特上將對於當年從哪兒把法伊瑟抱回來的事向來絕口不提,伴隨著法伊瑟長大,身為一名beta他變得越來越耀眼,許多圍繞在他身邊的謠言四起——
甚至有人謠言,法伊瑟是五年前聯邦與帝國初談停戰條約時,從遙遠的聯邦和親至帝國的瑪格麗特.茵曼公主的私生子——畢竟當年瑪格麗特公主煙消玉損之前,她的美貌與金髮碧眼曾經一度轟動聯邦、帝國……只是因為早年就傳與十七歲登基為聯邦帝王的親弟弟亂.倫,這位公主的名聲一直不太好。
嫁來帝國之後,不到兩年,瑪格麗特公主就因為抑鬱症死去,據說當時作為她丈夫的赫連親王曾經一度非常傷心,大操大辦了一張葬禮,給公主風光送葬。
這種謠言最嚴重的時候,曾經有一次有帝國軍部的人在法伊瑟掛著蘭斯洛特家族義子身份接受體檢時,企圖拿著他的血液去和秘密竊取到的聯邦皇室的基因做秘密匹配——
只是當時顯示法伊瑟的基因與當時帝國能掌握的為數不多的茵曼家族基因資料庫並不兼容,事後又被老蘭斯洛特上將得知此事,老頭子跑到軍部高層會議以及當時的老皇帝面前大鬧一通……聽說當時他氣得當場摘掉了腦袋上代表軍銜的軍帽,把在場眾人嚇得夠嗆,一陣瑟瑟發抖的哄勸加立誓,這事兒才算作罷,之後再也沒人敢提一個字。
法伊瑟以蘭斯洛特家族的姓氏成長至今,確實把老蘭斯洛特上將當做自己的親生父親,和兄弟姐妹們的關係相處也很融洽。
只是他很清醒的知道自己與眼前的這些人並非同族同源而已。
對於大家似乎都在下意識或者理所當然地照顧著他的情緒這件事,他很感激,但是眼下似乎不是仔細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法伊瑟抬眼,看了眼不遠處某扇緊緊關閉的房間門,嘆了口氣。
抬起手,摘掉手上戴著的手套,兩隻手套疊在一起順手放進口袋裡。
法伊瑟的背脊挺直,掃視一圈屋裡其他「家人」,淡淡道:「那我去看看他。」
那個「他」,不用言語,自然指的是白爵。
眾目睽睽之下,勇敢擔當摸暴怒中狼屁股的勇士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向狼穴,站在門外,先屈指敲門,並不理會房間里的人完全不理自己,說了聲「我進來了」,就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咔嚓」一聲關門的聲音。
彷彿將整個屋子裡其他人驚醒——
站在三樓趴在欄杆上往下望的路西弗·蘭斯洛特露出個弔兒郎當的表情,看了眼老蘭斯洛特上將,然後用氣死人不償命的慵懶嗓音調侃道:「看你給白爵找了個多好的媳婦兒,老爸?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當初怎麼沒給我也找一個,偏心。」
眾人:「……」
老蘭斯洛特上將看了眼他這爛泥巴似的兒子,沒好氣哼了聲:「兩頭公狼,硬要比反而你弟弟那細胳膊細腿更像母的,媳婦兒個屁!閉上你的狗嘴吧!」
眾人:「……」
客廳氣氛緩和下來,大家繼續心安理得該幹嘛幹嘛去了。
畢竟爛攤子已經成功扔給了法伊瑟——
那可是法伊瑟啊。
對付白爵,他最能幹了。
……
與此同時。
法伊瑟臉上並沒有了熟悉的笑容,他沉默走進屋子裡,一眼就看見了靠坐在飄窗邊的黑髮少年——下午正暖的陽光從外撒入照耀在他半邊白皙精緻的面容之上,少年垂著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圈陰影,他不理人也不說話。
窗邊的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副靜態油畫。
眼角不自覺變得柔和一些,藍色的瞳眸之中彷彿也沾染上的陽光,法伊瑟叫了聲「少爺」,走近了白爵,然後站在他的身邊站定。
剛開始白爵只是撇開頭不理他。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大概有些受不了被男人這樣持續注視,白爵慢吞吞地皺起了眉,卻始終不肯把腦袋擰回來,只是用不帶任何情緒冰冷的聲音說:「法伊瑟,你不屬於任何人。」
男人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動了下,屋內沉默幾秒。
白爵這才繼續淡淡道:「你也用不著聽那些人在那放狗屁,當你從軍校畢業,你將會成為一個自由的狼族,沒有任何人能夠束縛你,成年狼族可以時刻選擇自己意屬狼群是受到帝國法律保護的條款……」
白爵似乎坐累了,他站起來,放鬆地拍拍屁股,只是垂著眼始終不肯看面前的男人:「反正未來無論我的狼群構成怎麼樣,我都不會怎麼稀罕你,你愛上哪去上哪去……」
「少爺。」法伊瑟溫和地打斷了白爵的話,「請不要說這種氣頭上的話。」
白爵頓了頓,掀起眼皮子掃了法伊瑟一眼,黑色的眼珠子里絲絲嘲諷:「我沒有。」
法伊瑟挑起眉。
白爵卻微微蹙眉,覺得自己的聲音至少聽上去非常真誠:「我可不想找一個事事管著我的副手放在狼群里煩我,每天像個變態似的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變態?
法伊瑟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白爵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於是話語停頓了下,鬱悶地在心裡罵了句「媽的」,他又撇開頭,盯著房間的某個角落:「該說的已經說完了,你滾出去,今天我得早點睡,明天——」
「少爺,請問『像個變態似的』具體是指什麼樣的行為?」
「……」
修長的指尖抬起少年尖細的下顎。
大拇指輕輕摁壓他柔軟的唇瓣。
在少年尚有些出神時,男人稍稍低下頭吻住了他的唇瓣,並趁著他愣怔時,靈活的舌尖挑開他的牙關,□□他的尖狼牙,然後長驅直入,勾住年輕狼族少年的舌尖——
「……怎麼變態?」
唾液交換的聲音,平靜的喘息聲在安靜的房間中響起。
唇舌交纏,氣息渾濁一談,在白爵接受的三觀教育里他很難相信這樣一個主動又強勢的索吻是由一名beta向著alpha發起……男人吮纏著少年的舌尖不讓他有絲毫的逃避,就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將他扒光了扔在陽光下——
兩具相疊的修長身軀靠在了飄窗旁的牆壁上,少年被迫困於男人的胸膛與牆壁之間……直到感覺到接受他索吻的少年身上原本的暴躁和壓抑消失得乾乾淨淨,男人這才輕咬了下他的唇瓣,薄唇至那被他□□得有些泛紅的唇邊拿開,湖藍的瞳眸之中沒有一絲漣漪……
他聲音聽上去與平日里一樣溫和自然,看著白爵的眼睛,似笑非笑問:「這樣嗎?」
白爵挑起眼,平靜地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然後抬起手擦了擦唇邊未來得及吞咽下去的唾液,嗓音四平八穩:「法伊瑟,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不要……」
法伊瑟臉上沒有任何的波瀾。
這讓白爵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
兩人之間,幾乎沒怎麼改變的氣場、氣氛與少年語氣之中的無奈,無一不說明,他們明顯不是第一次這麼干。
法伊瑟想了想:「不生氣了?」
白爵:「我沒生氣。」
法伊瑟:「還趕我去別的狼群嗎?」
「……我說了,那是你的自由,我剛才情緒波動很大隻是因為我討厭莉莉絲那樣威脅我,就好像我是個不知好歹的小白眼狼……」說到一半,白爵嘆了口氣,終於在男人直直的目光注視下放棄了掙扎,「總之不是在趕你。」
畢竟你走不走,走去哪是你的自由……關我屁事。
沒說完的話在肚子里,白爵語落,卻發現法伊瑟露出個滿意的笑容。
於是面前,男人那張英俊的臉又是熟悉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