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危機
妙妙把蘇清溪上課專註練聲的照片拍了幾張，就跟她打了個手勢，自己悄悄從小音樂室出去，溜達到劇院外面，買了三杯果茶提著慢慢回去。
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嗡嗡震動起來，一下接一下沒完沒了。
裡頭是斷斷續續的鋼琴聲和歌聲，她就順勢在門前的台階上坐下翻看消息，有粉絲站高層的大群管理髮來的，還有昨天聚會的的姐妹發來的。
二丫頭連發了四遍問，「妙妙姐你在哪兒呢？」
妙妙指尖飛快地打字回復，「在陪溪寶上課，怎麼？」
「你快點找個能上網的地方，站子那邊出大事兒了，有些激動的小粉絲看不得人黑溪寶，說要有組織的去抗議什麼的。」二丫頭直接打了電話過來，仔仔細細把事情經過說了。
最開始的時候，就是那幾個批評蘇清溪唱功的貼，一部分不理智的小粉絲撕了一晚上。
但是她們多數也不是專業的，撕的無非是我們溪寶就最好，你們都是吹毛求疵、是嫉妒。當時就有理智的老粉出來維持局面了，誰能說自己完美無缺呢？溪寶一貫都是謙虛努力的形象，所以千萬不要給自家偶像拉仇恨。
更有幾個確實懂的，明白偶像唱功確實需要進步，所以幾個大的粉絲團體圍追堵截苦口婆心攔人，忙到後半夜才吁了一口氣，覺得把事情壓下去了。
但是今天早晨醒來的時候，風向就不對了。
一部分ANTI裝粉，還有渾水摸魚的不知道哪方勢力，不但在那幾個帖子里繼續撕，還轉發的全網到處都是，靠著瘋狂輪貼買熱門終於在半小時前竄上了熱搜前十。
這些黑子發的都是什麼呢？拿專業訓練出來的錄音室歌聲跟蘇清溪一個小合唱現場比，臉不要太大哦。
這種走向還姑且算是說反話，可以一眼看出是黑子。
另一種就更可怕了，他們翻出目前當紅流量和一些以唱功做賣點的偶像的現場LIVE，一個一個發上去跟蘇清溪的一些LIVE做對比，證明蘇清溪就是比他們好。
這下別家粉絲也坐不住了，你們捧自己的偶像就捧，拉踩別家算什麼？哦，剪我們偶像出錯時候的視頻，我難道不會剪你家的嗎？都是靠人設顏值混的，誰比誰更高貴哦，於是也剪了蘇清溪的破音視頻丟上去。
帖子幾乎成了大型車禍現場，還是靈車！
不但幾個原貼後半部分混戰一團，各大娛樂論壇幾乎被屠版的發同類的帖子，作為引戰的罪魁禍首蘇清溪，幾乎是遭遇了一致的抵制謾罵。少數騎牆派哭的眼淚都幹了，都是心頭肉，自相殘殺鬧哪樣？
截止目前為止，初衷早不知道丟哪裡去了，有宿怨的各家粉絲戰成一團，這個說你家XX唱功一塌糊塗，那個講誰不知道你家四肢不協調舞蹈廢柴，再有一個冒出來罵講話都結巴好意思說人幽默……
沒完沒了，給吃瓜群眾演了好一出金秋大戲。
妙妙皺著眉毛聽完全部的經過，「所以現在知道背後是誰在搗鬼嗎？溪溪現在沒團隊，別家的經紀人可都活的好好的呢，沒人出來控場嗎？」
「怎麼沒有，」二丫頭到現在都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但是戰場太大了，沒有任何一家能控制的住，你想休戰也得別人願意呢。平時哪兒找這麼個機會黑對家啊？聽說今天各大水軍組織收錢收到做夢都要笑醒了。」
現在最關鍵的是，別家藝人都有經紀人有公司護著，溪寶要怎麼辦才能從這泥潭裡把自己撈出來？
昨天商量了以幾個人為核心建立團隊之後，蘇清溪就很仔細地講了她現在的情況，從公司解約損失了今年以來的所有收入，目前手裡沒有多少現金。以後要走人低調、作品高調的道路，可能也不會有太多錢。
於是，首先買不起水軍，溪溪的粉絲中相當一部分是初夏的團粉，又因為結婚損失了一些，能不眠不休去戰鬥的唯飯比例就少，且按蘇清溪的性格，也不會願意利用粉絲做這個事情。
還有什麼熱搜、熱門、通稿，那發出去都是要錢的，還得認識人有資源去聯繫，林林總總的需求一說出來，顯得幾個人的團隊分外廢柴。
二丫頭都要哭了，「我跟了花花幾個正在群里討論對策，我們都感覺自己特別對不起溪溪的信任，什麼都沒辦法替她做，她幹什麼要我們這麼個團隊呀。」
最有能力的妙妙咬著嘴唇，「我是認識娛記的，之前有幾家不能到現場跟拍的，好幾次都是從我們站里買圖片去做新聞。你剛才說全網都喊聯繫不到溪寶對吧？如果能採訪溪寶拿獨家，她們應該願意發的，一點車馬費我們還出得起。換溪寶沒爆出結婚的時候，她們求著拿獨家都不一定拿得到。」
不至於在媒體面前消失一兩周熱度就過去了。
「最關鍵是，要怎麼應對回答，才能洗出來呢？」二丫頭聽她說有辦法聯繫，也升起了希望，「現在網上鬧成這樣，一琢磨就知道對方會問什麼，你怎麼評價自己的唱功啊？對粉絲誇的偶像里第一人有什麼看法？保准句句都是坑！」
蘇清溪現在沒有經紀公司，媒體一定怎麼爆點怎麼寫，根本不怕得罪她。
妙妙咬著嘴唇在台階前來回踱步，「我們得把能想到的陷阱問題都羅列一下，然後寫出合適的回復，教溪寶背下來。要有現場全程錄像，如果對方黑，還能反擊一下。」
但是，發視頻記錄也要通過各大新聞平台和媒體，如果得罪死了對方，根本發不出去怎麼辦？
二丫頭歪頭夾著電話，一邊跟她講，把群聊想到的回復過去。
幾個人正一籌莫展，蘇清溪課程結束了，她從教室里跳出來，蹦到妙妙背後，輕輕拍了一巴掌，「妙妙，我下課啦，走嘍，回家去。」
妙妙被唬了一跳，直接掉了手機，「你怎麼出來了？」
「課程結束了，」蘇清溪看她臉色煞白的樣子，「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妙妙撿起電話，竟然還在通話中，趕緊回復了一下，「溪寶出來了，我先跟她溝通一下，一會兒再跟你們聯繫。」轉過頭語速飛快地跟蘇清溪交代剛才了解到的事情。
張碩關好小教室的門，出來見蘇清溪兩人還在門口，笑道，「怎麼還沒走？」又叮囑蘇清溪，「記得我交代你的保護嗓子的方法。」
蘇清溪把捏著拳頭的手背到後邊，笑的還是很甜，「我記著呢，謝謝張老師，今天我家裡有點兒事兒，下回上完課我請您吃飯吧。」
「你太客氣了，」張碩對著她的笑容，心裡犯嘀咕，還是保持點距離吧，這一秒變臉的絕活可不簡單，剛才自己推門出來時候她還哭喪著臉呢，「吃飯的事兒，下回上課再說。我先走了，回見。」
「嗯嗯，老師再見。」蘇清溪乖乖揮手，等她走遠了些，拄著拐盡量快地跳到停車場，「快快，我們回家，我得親眼看看現在什麼情況了。」
妙妙能當前線站姐，車技也很拿的出手，一路上愣是壓著限速開，比來的時候少花了一刻鐘就到家了。
葉潭在書房裡聽到院子大門打開還有車聲，驚訝地挑起眉毛，站起來快步下樓，才出門就看到蘇清溪拄著拐努力往台階上蹦躂，趕緊一把扶住，「不是說了我去接你？怎麼沒叫我？」
蘇清溪順勢就丟開拐杖，一把摟住他的脖子，焦急道，「你快帶我進去，電腦，我電腦在哪兒呢？」
葉潭抱著她進屋，疑惑地看了一眼從駕駛座出來的妙妙，「到底怎麼了？」
妙妙不得已又講了一遍事件，「現在網上撕成一團，溪溪的路人緣快敗光了，還得罪了好多圈裡人，我們正在想辦法。」
葉潭把蘇清溪抱到沙發上，電腦給她，自己也上樓拿了一個下來，那邊兩個姑娘湊在一起翻看各大娛樂新聞和社交網站版面，他也快速瀏覽起來。
弄明白了情況，他問妙妙，「那現在有思路了嗎？打算怎麼處理？」
妙妙就把計劃聯繫媒體的想法講了一遍，「現在二丫頭她們那邊在群策群力想怎麼應對各種問題。」
葉潭明白了，說白了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們想用媒體做工具，幫小溪解決掉這次事件的負面影響，交換條件是獲得她的獨家或者少數的採訪，又擔心對方沒有契約精神，不會遵守約定往好的方面寫。畢竟那樣新聞不夠抓眼球，對吧？」
「沒錯」妙妙也有些沮喪，「抱歉我們現在能力太差了，如果是很強勢的經紀公司肯定是可以先過一遍問題，剔除不能要的，最後還審核了通稿才能發。」
葉潭摸著下巴想了一下，「你們想過用新媒體和自媒體嗎？」
這個年代社交網站、視頻網站在國內興起沒多久，盈利模式還不成熟，正處在人人都在摸索的藍海市場時期，大家對媒體的認識還是傳統的電視、報紙、娛樂雜誌、門戶網站等等。
自媒體更是才有端倪，水軍活躍在海角論壇等地，微博還沒形成有氣候的大勢力。
但是，每一個都不能小覷。比如昨天蘇清溪被直播的那一場合唱，影響力可比平媒上的通稿大多了，吃瓜群眾應該更喜歡這種直觀的信息，它們微妙地解決掉了大眾容易被媒體春秋筆法誤導的不滿。
起碼是表面上解決掉了。
葉潭拉個遠程會議，把其他幾個姑娘也拽進組，先講一講新媒體的優劣，「首先它們影響力不容置疑，比如今天之前誰都沒想到，一個合唱團里幾十秒的領唱視頻能引起這麼大的風波。」
妙妙狂點頭，是的是的，如果沒有視頻，就是媒體通稿里寫寫蘇清溪歌喉多麼動人，哪怕誇上天，也是絕不會引起那樣的撕逼的，沒有細節你分析什麼？要不是那些字字詳實的分析，「天籟之音」這樣的一個字兒可撕不起來。
花花的想法就是，數據說話，「我算了人群輻射信息的速度，還有轉化率，確實比門戶網站的通稿反應快得多。」
昨天下午的直播間在線人數，算上她們會與之討論的親友，再疊加後來視頻的傳播，總量是相當驚人的。
「最關鍵還是信任，」葉潭再提醒她們，「不管是粉絲、路人、黑粉，對偶像假唱，甚至關鍵場合時候歌唱家的假唱，都習以為常。你們注意到沒有，這些討論里，反駁蘇清溪唱得好的回復裡面，幾乎沒有人說，她是假唱。」
即，不管好壞，她們信任那是蘇清溪的真實聲音，這非常難得。
葉潭已經在國內目前最好的直播網站里看過了，變聲器、鏡頭直接美顏這些功能，都還在非常初級的階段，基本上只用於搞笑。
二丫頭不愧是廣告學專業的，立刻想到了方向，「所以我們不用想怎麼對策，對於路人來說，真實就可以。本來我們溪溪就是很可愛很努力，昨天她也坦然承認自己要繼續學習，甚至今天就在學習，我們只要傳達這個就好了。偶像曾經唱歌差，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黑點。」
妙妙也接上，「就還用那個直播好了，我們不通過媒體發通稿，要讓他們自己去扒我們的視頻做通稿，如果寫的與事實不符，反而損失自己的信譽度。」
幾個人越商量越覺得可行，妙妙去聯繫網站，二丫頭和沐雨負責寫一個生活化的稿子，陳默和花花來聯繫各大粉絲基地安排管理控場。
蘇清溪全程仔細聽著她們的對話，悄悄地摟住葉潭的胳膊，把臉蛋貼到他肩膀上，軟軟地撒嬌，「老公~你好厲害啊，你們對我真好！」
她從來沒經歷過這麼替自己考慮，比自己還著急認真的公關，以前初夏也被黑過多次，大家往往都是接受陳彤的安排，去發一個澄清、開個小的記者會等等，只要按著人設演就好了。
葉潭揉一把她的頭髮，「這不是看你都要急哭了嗎？」說著又想起來，「誰讓你拄著拐杖那樣蹦噠的？」看看妙妙在小廳那邊走來走去打電話的身影，「等晚上收拾你！」
「哦，要怎麼收拾？」蘇清溪本來還想抱怨，你早晨還把我丟樓上自己蹦下來呢，聽到收拾不知道腦迴路怎麼想的，一下子臉又紅了。
葉潭驟然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嘴角啃了一口，「不要現在就招惹我。」
蘇清溪都嚇僵住了，我幹什麼就招惹你了？妙妙就在十來米外，要是她忽然轉身了呢？
誒，這小傻子太好玩兒了，葉潭忍不住又笑起來，只覺得最近這段時間比自己其他時候一個月笑的還多，「就這還敢思想不純潔呢？就算她回頭，我親一口自己老婆算什麼？」
壓低的聲音、暖暖的氣流在耳邊拂過，蘇清溪小耳朵紅的透明，咬住嘴唇，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是沒錯，夫妻倆親一口被看見不算什麼。
啊！！好抓狂，為什麼學長會是這樣啊？分明學長是清冷自持的呀？但是這樣我還挺喜歡，那就……
電腦郵件滴滴跳出提醒，沐雨把擬好的初稿發過來了，接著打了電話，「溪溪，你看這樣行嗎？還有你有什麼想說的，可以告訴我，我跟二丫頭想想給填補到合適的位置去。」
蘇清溪怒瞪了葉潭一樣，撈過電腦看郵件。
她們幾個商量，為了避免多說多錯，發言要盡量簡短，整理出來只有幾小段。
【看到了網友們對昨天那段《絨花》的評論，首先養傷期間自己不工作，參與社區阿姨們的集體活動算是豐富業餘生活，非常高興且榮幸能獲得阿姨們的信任當領唱。
再就是，沒想到引起這麼大的討論，挺意外的，對於大家討論的唱功，自己的觀點是，確實不好，需要專業的學習和訓練。
（此段自行發揮，可以講一講今天下午的課程學習內容，比如具體分析某段歌詞的唱法，實唱兩句更好，表明認真學習的態度）
最後一段，很高興有這麼多人關注到歌曲的本質，情感表達、唱功、舞台表現力等等，這說明喜歡音樂的人很多很多，所有好的音樂，也都會有很多的人喜歡、很大的市場給它。這對於每個有音樂夢想的人，都是特別美好的事情，自己以後會更加努力，有了成果彙報給大家。】
蘇清溪看完，問葉潭，「我覺得寫得很好，你呢？」
「很不錯，講的時候用你自己的說話習慣就好，你看，她郵件里提醒你了，就用跟和朋友聊天討論自己的作品一樣的情緒。」葉潭覺得，果然沒看錯那幾個小姑娘，能當粉頭的都不是一般人。
本來他最看重的是幾個人對蘇清溪的愛護，且人品三觀都不錯，今天這個事故，倒是有了新驚喜。只是給了提示，她們就自動完善了整個過程，簡直一點就通，老闆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下屬。
別看他對新媒體各種侃侃而談，實際上他講的是產業格局未來發展，這些東西資本圈裡人人都能講一套，真要說到執行細節，他是不如這幾個小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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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時間晚上七點左右，正是晚飯時分，蘇清溪的微博發了一條消息，非常簡單。
蘇清溪：我看到大家的帖子和新聞了呢，有些想法要跟大家聊聊，今晚八點UU直播網站，房間號88888，不見不散^_^
先是粉絲們輪起來，十分鐘轉發破萬，一刻鐘后就被轉到了其他平台。
偶像明星直面風波，親身上陣，在歐美圈那邊蠻常見，國內還真是頭一回，鐵粉黑粉到吃瓜群眾，各個興奮地跑過去搶位圍觀。
直播網站那邊盯著飛速漲起來的在線人數和註冊用戶，樂的合不攏嘴，高管直接指示，針對這樣的情況做個應對策略出來，如果今晚效果好，等於在平媒的蛋糕上撕了一個口子，類似業務一定會會紛沓至來。
衣帽間里，蘇清溪在妙妙的幫助下化妝，時不時瞥一眼筆記本的屏幕，再看一遍那段話，嚶嚶揪住葉潭的衣襟，「怎麼辦老公，三百萬人，我緊張死了。唱錯了怎麼辦？結巴了怎麼辦？」
葉潭倒是淡定得很，「唱錯了你就說，我剛開始上課，還沒學好，你們看，剛長就是錯誤的示範。結巴就直說，人太多了我緊張死了，結巴。」
妙妙憋著笑道，「葉先生，我們溪溪聰明的人設都被你毀了。」
「真聰明就怎麼都毀不了，」葉潭不以為然，裝作認真打量的樣子看了蘇清溪一遍，「目前我還沒看出來，難不成是大智若愚？」
蘇清溪恨得用好腿踹他，「是哦，我就這麼蠢，所以看上你。你很自豪嗎？」
這回輪到葉潭噎了一下。
妙妙憋不住了，大笑，「是哦，你說人家不夠聰明，被傻子喜歡的東西，應該也不是多麼聰明的吧，哈哈哈哈……」
你開心就好，葉潭聳肩，看看時間，「最後檢查一遍吧，只剩五分鐘了。要不要再喝口溫水？」
這一下妙妙笑的停不下來，丟了化妝的刷子，跑出衣帽間，「我出去緩緩，哎呦，這就是傳說中『多喝開水』的直男關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