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其實沒想到
慘叫聲中,幾個身影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飛落,昏迷過去,其餘人都被餘威震到了十丈外。
內丹之上,一個境界就是天差地別,晉陞乃丹神境大修,縱然疲憊帶傷,對付這些內丹修士仍有勝算,剛脫身,他就毫不留情地解決了出手的四個人,其餘人見狀更不敢妄動。
白袍沾血花,晉陞站在半空中,單手抱住衛梧,另一隻手迅速搭上她的手腕探脈。
另一邊,內丹被毀的冰蟾急劇變小,縮成半人高,彷彿失去了生氣,緩慢地沉入水中。小火貔貅悄悄地往後退,被晉陞掃了一眼,連忙又站住,低頭俯首。
衛梧對這一切全然不知,冰蟾丹力正在吞噬她的丹田與命火,五臟六腑如同泡在冰水裡,血液彷彿被凍住了,皮膚表面結起大片白色的霜花,大腦完全停止思考,她連反抗的本能都已喪失。
「威武?威武?」晉陞輕喚兩聲,沒得到回應,登時暗道不好。衛梧橫空插手,已然破壞了他苦心營造的平衡局面,冰蟾丹力失去控制,受命火吸引,全都進入了她體內,水火不相容,她不過外丹修為,命火還曾被抽走三縷,如何能堅持到命格融合時?眼見丹火即將熄滅,晉陞變色,忙催動自己的命力,他是木格命下的副五行命格,木生火,得到磅礴木氣相助,那點丹火終於明亮了些。
衛梧喘過一口氣,逐漸恢復意識,縮在晉陞懷裡發抖。
她命懸一線,再耽擱必死無疑,必須先解決眼前的事情。晉陞不動聲色地掃視眾人:「諸位還滿意么?」
揮手之間,結界已將所有人籠罩在內。
鬼島只剩海潮一人清醒著,幸虧他手傷未痊癒,不敢妄動,反而躲過一劫。他抱著煉波女跪坐在地上,嚇得面如土色,煉波女體內幾條筋脈都被震斷,要完全康復已是不容易了,另兩個修士更慘,氣息全無,生死不知。
「十七,十七你醒醒!」白氏這邊也有人中招,一名白氏修士抱著傷者,目眥欲裂。
白雲賦疾步過去,問:「十七叔怎樣了?」
「他……」那修士泣不成聲。
白雲賦連忙蹲下身,探手為傷者試脈,黯然:「內丹已碎。」
白氏眾人變色,後背陣陣發冷。其中兩名修士聞言更驚出一身冷汗,內丹破碎等同廢人,方才他們也想趁機殺晉陞,幸虧被白雲賦及時制止,否則定會落得同樣的下場。
白雲賦放開傷者,起身朝晉陞作禮,看著鬼島眾人嘆道:「想不到他們心懷叵測,妄想對晉大修不利,幸好,晉大修無事。」
晉陞看看昏迷的白十七,微微一笑:「幸好?是不幸吧。」
涉及性命,他不可能不介意。白雲賦也是試探他的態度,聞言果斷地道:「十七叔一時失手,晉大修想必是誤會了。」
「失手?」晉陞眯了眼。
知道他是不滿,白雲賦道:「此事絕非白氏授意,晚輩定會稟明家父與老祖宗,徹查此事。」他略略頓了下,看著海潮道,「鬼島之人竟妄想插手中陸界之事,不怪你老人家親自出手懲戒,我等親眼目睹,方才我已用信符傳出消息,家父知曉,必會請中陸界各族各派出面,要攝魂王給個交代,眼下威武的傷勢拖不得,望晉大修以救人為重。」
晉陞還沒開口,抱著白十七的那名修士眼神一冷:「大公子的意思,這就算了?」
白雲賦沉吟:「此事定有內情,雲賦不敢作主,回頭還需請家主與老祖宗定奪。」
那修士大怒:「十七都成廢人了,你要放過他?」
「十七叔動手,其中必有誤會,」白雲賦恭敬地退開,「不知你老的意思……」
那修士冷笑:「晉陞分明是欺負我白氏無人,丹神境又怎樣,你們做慣了縮頭烏龜,連家仇都不敢報么?」
晉陞正在瞧衛梧的傷,聞言不由抬頭看過來,微微挑眉。
旁邊一位家老立即按住那修士:「靜之,不得胡說!」
另一名胖修士出言諷刺:「我們這些人也不是給你使喚的,他自己找死,晉大修肯留他一命就不錯了,你要報仇自己去,我們是沒那個臉。」
白靜之聞言暴怒,卻不敢真找晉陞動手,咬牙對白雲賦道:「大公子幫著外人,好得很!」
「雲賦不敢,」白雲賦依舊謙恭,「全憑長輩作主。」
之前那家老忍不住斥道:「夠了,先帶十七回去!」
「家主的好兒子,我定要找老祖宗評理!」白靜之抱起白十七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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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老目送兩人離開,面色難看得很,半晌才勉強對晉陞笑道:「讓晉大修見笑了,大公子說的對,十七向來規矩,此番定然是中了鬼島暗算,才會對晉大修不敬。」
白十七被捨棄,白氏眾人都不意外。晉陞是什麼人?白十七想殺他,他不咬死白氏已經算大度。白十七已經廢了,白氏本就不佔理,不可能再為一個廢人去得罪晉陞,若是晉陞改變立場轉投陳氏,麻煩就大了,況且眼下眾人根本不是晉陞的對手,內丹修士已經廢了一個,再死兩個,對白氏整體實力的影響是很大的,白雲賦這麼做是顧全大局,實在無可指摘,就算讓家主與白止知道,也只有稱讚他處理得當的。
「鬼島暗算?」晉陞淡聲道,「白氏很會想。」
白氏眾人心頭一凜,白雲賦道:「晚輩斗膽多言,晉大修選在此地練功,的確是給人以可乘之機了。」
融合命格太瘋狂,所有人都沒往這方面想。晉陞自然不會解釋:「這麼說,是我的錯?」
白雲賦道:「晚輩不敢,晉大修是明白人,威武為此受傷,還望以救人為重。」
他隱晦地點出了修真界規則,有除去丹神境大修的機會,這種情況沒人不會出手,換成陳氏也一樣。白氏眾人紛紛點頭,另一名家老上前拱手道:「晉大修向來超然,又與太老交好,我等豈敢生出那等念頭?十七之事,老朽在此向晉大修賠罪,來日家主查明緣由,必會給晉大修一個交代。」
晉陞總算沒有再說什麼,抱著衛梧落回地面。
白雲賦立即走過來詢問:「威武,你怎麼樣?」
衛梧用力朝他伸出手。
白雲賦看了她片刻,微笑道:「你太衝動了,白氏不會害你。」晉陞若死,白氏更不可能殺她,她卻選擇救晉陞。
衛梧繼續努力,終於顫抖著抓住了他的前襟。
白雲賦看看晉陞,主動握住那隻手:「我不會讓她得逞,你太心急了。」剛才煉波女攻擊的不是晉陞,而是衛梧。
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血色,衛梧有些激動,將他抓得更緊,牙齒咬得咯咯響。
「她是想說,」晉陞拉回衛梧那隻手,「有什麼好葯快拿出來,一定要救救她。」
衛梧面露欣慰之色,點頭不止。
……
白雲賦輕咳兩聲,從懷裡掏出個玉瓶,倒出一粒黑亮、芳香的藥丸:「這是老祖宗親自煉的奪生丹,對你或許有些好處。」
「奪生丹?」晉陞從他手裡拿過瓷瓶,點評,「確實不錯。」
奪生丹是何等珍貴的東西,白止親自煉了三年才成四十九丸,更別說那些原材料多難尋,也就白氏這種大世家有實力煉它,如今輕易就被順走一瓶,白氏眾人臉皮直抽搐,心尖發疼。
白雲賦端住風度:「晉大修既然認得,應該可以放心給她用了。」
晉陞「嗯」了聲,又露出神仙般的微笑,親自倒出兩粒藥丸送到衛梧嘴邊:「看,我給你找的奪生丹。」
……
白氏眾人神情扭曲,白雲賦的臉也有點僵。
好大一個人情莫名地送偏了,落到晉陞頭上。白氏好意思找晉陞還人情?白十七的事剛過去呢!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衛梧就差沒豎大拇指,她現在難受得什麼葯都想吃,連忙吞下藥丸,奪生丹不愧是療傷聖品,剛入腹,丹田就升起暖意,命火轉旺,將寒意壓制下去了。
衛梧長長地呼出口冷氣,望著白雲賦,顫聲說出第一句話:「還……還有沒有?」
白雲賦不語,旁邊那位家老苦笑道:「此丹珍貴,當年只煉成四十九丸,如今剩的全在這兒,能救威武姑娘也算值得了。」說完,他便勸白雲賦,「有晉大修在,我們留下來只是添亂,大公子有心,回去再尋些好葯,儘快送到空林島便是。」
白雲賦看看衛梧,沒有多說,白氏眾人一齊告辭,至於尋葯,肯定是不會有後續了。
晉陞叫住他們:「攝魂王的公子,有勞諸位。」
白雲賦眼波微動,含笑點頭:「海公子請吧。」
海潮根本沒想到晉陞會饒過自己,聞言有點傻,直到白氏有人催促,他才連忙抱著煉波女站起來,跟著眾人走了,至於另外那兩個昏迷的鬼島修士,反正他們內丹破碎,都已經廢了,他也懶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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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島的人可以殺,攝魂王的兒子卻不能輕易動,為避免有心人設計意外,讓白氏帶走最合適不過
衛梧轉向晉陞:「不厚道啊,大哥。」
「白十七動手,白雲賦是有機會阻止的。」晉陞再次替她把脈,雙眉重新鎖緊。
衛梧愣了下:「借刀殺人?白十七不是他的人?」
晉陞道:「不止,白靜之,還有家老白鶴鳴。」
那貨果然是萬年渣渣!衛梧感動地看著他:「你是個厚道人,居然只拿他一瓶葯。」
「我不想同時惹上鬼島和白氏,他主動示好,這瓶葯足夠了,」晉陞打住話題,突然問,「冰蟾出現的時機不對,我沒及時出手救你,你恨我么?」
「恨你做什麼,也就罵兩句而已,」衛梧無所謂,「我們本來就沒關係,你想要我的命火,我也想利用你這座靠山,大家互相利用吧。」說到這裡,她又嘆氣,「老實說,你最後良心未泯,我還挺感動的。」
晉陞失笑:「我沒有把握融合命格,既然遲早都可能是死,順手救你一命,或許還有轉機,如今不出所料,你也救了我。」
衛梧沉默片刻:「大哥,你也太坦白了吧。」
「那你呢?」晉陞問,「我讓你走,你怎麼不走?」
衛梧氣得罵:「走個屁!煉波女他們就在附近,若是蛇哥知道你死了,他還會管我?火格命多稀罕,蛇哥那人陰險狠毒,他保不住我,肯定直接殺了以絕後患。」
晉陞道:「火格命稀罕,我死了,白氏反而會儘力保住你。」
衛梧擺擺手:「你以為我沒想過?白氏的人都心黑,他們怎麼保證我會心甘情願地賣命?大世家控制人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我不想被喂什麼葯,還是你厚道一點。」
「只要你聽話,總歸性命無虞,救我卻是死路一條,」晉陞搖頭,握住她的手,「我現在都沒辦法救你,這瓶奪生丹管不了多久。」
「我還沒好嗎?」衛梧愣了下,冷汗冒出來,「我都是為了救你,你可得知恩圖報啊!」
晉陞看了她半晌,鬆開手:「你救我,是不知道這個後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