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聖光
皇宮坐落在一處丘陵上,帝國的掌權者們在那裡可以俯視整個皇城,眺望曾經百舸爭流如今死氣沉沉的阿加德灣,當然還有遠處燃著熊熊烈火的窩車則。滾滾黑煙被海風吹攜著朝大陸湧來,如那來勢洶洶的諾德人。所有人都覺得皇城薩哥斯會變成下一個窩車則,可誰也不說,貴族們、市民們、奴隸們,他們欲用歡笑、工作、哈庄葡萄酒,掩住那戰爭霧霾。
而草木辛,他不願意,他要敲響這些裝睡的人。於是由巴斯特夫人領著,他帶了兩瓶最好的酒去了那皇宮,覲見那皇帝。
過程一切順利,原因很簡單:衛兵們看來者是巴斯特夫人,就放他們過去了。沒有檢查、沒有盤完、沒有搜身。甚至他們之間話都沒說上一句。草木辛、巴斯特夫人兩人就給帶到了皇帝的寢宮,沒有儀式、沒有通報,領路的小奴僕就那麼粗魯的推開了皇帝的大門。
「你們找我有事嘛?」躺在床上的皇帝問道。
沒待二人回答,皇帝又道:「您是巴斯特的夫人?我記得你們的婚禮,我來過。」
「是的,陛下。」
「嗯……那巴斯特那小子對你還好吧?我長久沒見到他了。」皇帝笑了笑,彷彿想起了某些往事。
「陛下……」巴斯特夫人抽泣了兩下「陛下,巴斯特爵爺早已死了。」
皇帝從床上驚坐起來,草木辛本以為皇帝這種貴族裡面頂天頭一號人物,得每天吃的飽飽的,肚子鼓鼓的、每天侍女伺候的好好的,下面挺挺的,不說容光煥發嘛,至少是紅光滿面呀。可眼前這個皇帝,看上去整一個營養不良的糟老頭!糟糕啊!真糟糕!草木辛甚至覺得自家的糟老頭,相比眼前這個糟老頭還更像皇帝一點。
「巴斯特他……怎麼死的?為什麼從來沒人告訴過我!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巴斯特夫人沒料到皇帝居然這般怒火,她惶恐地說道:「謝陛下厚愛!只是大人他……沒能下葬…….他與諾德人交戰。犧牲了。」
「諾德人……」皇帝乾枯的手撐著腦袋。「我不是已經下令諾德人可以像公民那樣隨意耕種、繁衍嘛?又何故要攻擊我帝國將領?」
「陛下。那些蠻子又怎麼認識的到皇恩浩蕩!而且他們已經把窩車則拿下了。」
巴斯特夫人一席話似乎驚醒了糟老頭皇帝,他兩眼怒睜,又看了看窗外。
「那黑煙……是窩車則來的?」
「是。陛下。」
皇帝沒有再說話,只靜靜盯著窗外。草木辛認識那種眼神,那種遭到背叛而憤怒的眼神。
「皇城周圍還有多少軍隊?」皇帝沒由來的問了這麼一句話。
巴斯特夫人自然不曉得這個,她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時,草木辛此時接到:
「回陛下。如今皇城周圍共有兩支軍隊。一支在東邊的提哈城,提哈總督領,掌800人。另一隻在庫林堡,共400人,奧斯卡是這支隊伍的指揮官。不過陛下他們都不可用。」
「哦?你這小子,是說帝國軍隊懦弱不堪?」皇帝笑了一下,他沒想到這種時候,居然還有人心繫軍隊。
草木辛見皇帝有意圖聽下去,又說道:「陛下,這兩隻軍隊都必須守在原地,他們若是一動,諾德人一抓住時機,便會在阿德加灣登陸,到時候便是兩個方向夾擊皇城。」
「據你所見,可有什麼辦法能解呢?」
「陛下,我們需要時間。如今諾德人攻下了窩車則,那他們便有了一個跳板。若按以往,諾德人只會選擇適時洗劫沿海的村莊部落,然後逃之夭夭。而如今他們斗膽攻下一處海灣重鎮,那便是有備而來。對於有備而來,只以一處敗壞的窩車則,他們撐不了多久。」
皇帝點點頭示意繼續說。
「他們若撐不了多久,現今這青黃不接的時刻,他們便只能務食與敵、以戰養戰。我們要做的有兩點,一:禍水東引。陛下仁慈,當年把日瓦車則一帶賜給了維基亞人,還授他們漁獵之技,讓他們遠離貧苦卑劣的家鄉,在卡拉迪亞定居。如今便要維基亞人把人情還過來。二:下令全國徵兵,固守城防。或者許奴隸們一個參軍可得自由身的條例。貴族們要是反對,此時此刻大難臨頭,若誰不支持,陛下便革他的勛績,打回平民,充私為公,以壯軍資。」
話說完,皇帝和巴斯特都愣了很久。終還是皇帝開了口:「你年紀輕輕……你的名字?」
「陛下,我乃哈勞斯伯爵之子,生於帕拉汶,我名為哈勞斯第二(thesecond)。」
「怪不得!哈勞斯的兒子。你知道你父親跟著我南征北戰打過多少仗嘛?他是我的騎士長,到後來卻被一個女人砍傷。哈,哼哼,哈哈哈,我還以為這輩子……這沒想到啊。年輕人是你父親叫你來的吧?」
草木辛當然知道,自家父親在皇帝眼裡是何種地位,借他的名講出這番話,說服力更高:「回陛下,家父在家整日心痛不已,見帝國如今狼煙四起,他常對我說『若是這右手還在那容得了這些蠻族胡鬧!』本來我這番進京本是要替家父處理家族事務。領走時,他包著淚,令我務必見到陛下,說出他這番的深思熟慮。望陛下定奪。」
皇帝笑了,他哪會相信那個從小面癱長大的哈勞斯會有這番心理路程,看了看草木辛的右手:「你還沒有授爵?(沒有貴族圖章戒指)也罷了,你父親不是一個喜歡虛名的人,跪下吧。讓我這個叔父行這番職責。」
「來人啊!!!拿劍來。」
很快一個侍衛走了進來,雙手端著一把寶石鑲刻銀身金柄的寶劍。
草木辛知道為了他的信仰,為了那些他想要保住的人民,為了自己的父親、為了艾琳、那些個僕人,為了以一種更溫和死更少人的方式敲響帝國的喪鐘,他必須也沒得選擇跪在這個名義上全大陸最尊貴的人床邊。接受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的頭頭冊封。
巴斯特夫人,一生中出現過兩個至關重要的男人。第一個是巴斯特爵爺,是他讓巴斯特夫人知道怎麼愛別人,怎麼表達自己的意圖,怎麼抓住時機。是巴斯特爵爺讓巴斯特夫人知道如果愛需要儘快說出來,那玩弄眾人的神靈,不知何時會收走其中一人的贈禮——生命。
第二個男人是哈勞斯二世,在眾人都在花天酒地、逃避危險、麻痹神經的時候,一個少年站了出來,向她示了另一條路。一條一路苦到底的路,一條真正的羊腸小道。
幾月之後巴斯特夫人——簡?雅米拉,臨死前追憶起那一刻,她說道:「那一切映刻在你臉龐,寶貝我能看見你的聖光。祈禱它不會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