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重陣防夢醒
玫瑰笑道:「師兄,你怎地對此地如此熟悉?」
形骸道:「我曾來過。」
玫瑰奇道:「什麼?何時來過的?是你從龍國逃亡期間么?」
形骸道:「我只記得前世的些許記憶,縱然纖微,但確實無誤。」
孟輕囈道:「是伍斧么?」
形骸茫然道:「並非你認識的伍斧。」
孟輕囈略微點頭,不再多問。玫瑰心想:「她也不是你所認識的姐姐了。」
三人之中,唯有玫瑰還是原來的自己,也唯有玫瑰自己始終不曾變心。
孟輕囈道:「隨我走,去找看守閉藏的獄卒。」
玫瑰心知那獄卒定然非同尋常,此去必然兇險,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了紫星玫。此劍雖能化為太阿神劍,但玫瑰運用時仍頗為生疏。憑藉太微玄甲訣,玫瑰此刻功力已在昔日父親之上,然而涉及劍道,與他仍相差極遠。
城中有一城堡,亦是毫無縫隙,鋼鐵鑄成,並無守衛,孟輕囈走到門前,只聽一人問道:「來者何人?」卻不知這聲音發自何處。
孟輕囈道:「繼承聖蓮之人。」
那人道:「聖蓮已死,繼承者又是何人?」
孟輕囈道:「藏玫瑰。」將玫瑰一拉,送至門外。
玫瑰吃了一驚,道:「我?」
門中人嘆了口氣,門自行開啟,門內頗為陰暗,皆是書架,排排列列,似無窮盡。
孟輕囈走上樓,見一張木桌,木桌之後坐著一妖魔,那妖魔頭頂羊角,膚色發紫,雙目漆黑,無一絲眼白,身穿黑金長袍,面容消瘦,似半夢半醒。
他道:「念在我與聖蓮有約定,才讓爾等來此。但聖蓮死後,她許諾之事再也無法完成。」
玫瑰問道:「不知閣下是何身份?母親對你許諾何事?」
那妖魔道:「我乃此城城主,此解夢書庫主人,名叫榜高懸,亦是閉藏靈魂分身,第二層的妖魔。」
據玫瑰所知,妖界的巨巫皆掌管地形天氣,至於妖界的皇帝、城主,皆由第二層妖魔擔當,有的魅妖神通廣大,法力僅稍遜於巨巫,有的則精明多智,與巨巫一般難測,就如同凡間的靈陽仙般。
玫瑰道:「子承父業,女擔母債,還請城主告知與母親之約。」
榜高懸嘿嘿一笑,手上拿起一張紙,朝玫瑰一推,那紙發出隆隆之聲,飛向玫瑰。玫瑰感到紙上真氣渾厚至極,如同千車直撞,萬馬奔騰。玫瑰橫舉紫星玫,劍氣流轉,一聲輕響,將那紙斬斷。
榜高懸臉上變色,道:「太阿劍?」
玫瑰道:「不錯,正是太阿劍。」
榜高懸嘆道:「女擔母債,不錯不錯,母親死了,正好該由女兒繼承母親許諾的一切。只不過你縱然有太阿劍,也絕無可能成功。」
玫瑰道:「閣下可以告訴我們了么?」
榜高懸沉吟片刻,道:「龍蜒立聖蓮為萬妖女皇,但聖蓮始終有心反抗。當她得知那渡化儀式秘密時,便前來找我,要我助她救出那位困在妖岩中的女孩兒。」
玫瑰黯然道:「母親原來一直在試圖...試圖解脫。」
榜高懸道:「那女子意志非同小可,她魂魄已全在龍蜒掌握之中,可仍讓她能找出一絲空隙。我念在她確實不凡,遂答應相助。她當時說:『我時日無多,未必能替你辦成,但我死後,或許會有人代替我實現此事。』」
玫瑰忽然想道:「這會不會是個陷阱?此人畢竟是個妖魔,而妖界已被龍蜒佔領。」
榜高懸笑道:「你或許會懷疑我,其實大可不必。龍蜒雖為妖界之主,可若他真的成就三界霸權,法力亦會劇增,妖界只怕也會淪落入永夜黑影之中。若能挫敗龍蜒,對我也是一樁好事。」
玫瑰點頭道:「你繼續說吧。」
榜高懸道:「我是閉藏魂魄的碎片之一,身上使命,便是令閉藏永遠沉睡,且永遠不說夢話。這城市之中有百座書庫,每一座書庫中皆藏滿如何令巨巫入睡不醒的知識,而此城的妖魔也皆是學者,畢生鑽研令閉藏大睡的學問。」
玫瑰微覺好笑,道:「若只是讓他睡覺,哪兒需要那麼許多學問,那麼許多人手?」
榜高懸道:「因為著實疏忽不得,比如我們察覺他做了噩夢,便要弄清這噩夢究竟是什麼,如何防止他被噩夢驚醒,如何防止他在噩夢之中說夢話,如何令這噩夢變作美夢。閉藏入睡了太久,也憋了太久,有無數的話想要說。一旦他醒來,大放厥詞,整個妖界都將落入無休止的混亂之中,或許連凡間也無法倖免。」
他又指著牆壁,那牆壁變得透明,顯出屋外景象,他道:「城中有一千個陣法,日日夜夜都在運行,一部分是催眠閉藏的,一部分是隨機應變的,還有一部分是操縱他夢話的....」
玫瑰道:「你們還操縱他的夢話?」她望向形骸,用目光詢問他是不是要阻止這妖魔的行徑,形骸朝她搖了搖頭,玫瑰便放心了些。
榜高懸嘆道:「鑽研了萬年,時至今日,我們一共解讀出十句話,這十句話中,只有三句話是能夠為我們所用的,也是本城的立城之本,其餘七句話一旦讓閉藏說出口,這座城便有滅頂之災。」
玫瑰吐了吐舌頭,道:「這麼難?」
榜高懸道:「難,難,難,偏偏城中那些混賬還想著偷懶,每天竟能睡兩個時辰之久,即使我用酷刑逼迫他們,他們也不肯日夜無休替我幹活。」
玫瑰道:「兩個時辰也不多啊,總不見得要他們活生生累死。」
榜高懸大聲道:「若出了差錯,閉藏蘇醒,我們都得死!」說到此處,他自覺嗓門太大,面露懼意,忙死死掩住嘴巴。
玫瑰心想:「其實他一人嗓門再響,閉藏也未必會醒,只不過他為此事驚嚇太久,有些草木皆兵了。」
形骸問道:「那究竟要我們做什麼?」
榜高懸道:「其實我們這城運行多年,倒也相安無事,只不過有幾回,因為那寂靜之風的緣故,閉藏在睡夢中翻了個身,說了一句話....」他從桌子後走出,玫瑰見此人的雙腿長滿了荊棘,那荊棘不停扭動著,刺破傷口。
榜高懸怒道:「從那以後,我不得不每日服麻藥過活。」
玫瑰心生憐憫,道:「你可....真倒霉。」
榜高懸咬牙道:「我對聖蓮說:『只要你能讓『刑母』答應從此遠離我這城市,我就替你問閉藏,將那少女藏在何處!』」
玫瑰道:「可閉藏如何知道那少女藏身之所?」說完此言,驀然醒悟:「不管那少女藏在哪兒,只要閉藏說任意一處,她必定在那兒,即使她原本不在,閉藏也能將其實現。」
形骸道:「你是讓我們替你擊敗『刑母』?」
榜高懸壓低聲音,但異常驚恐地說:「不錯,不錯,刑母喜歡我們這安靜的地方,我們越安靜,她越常常光顧。她會殺死我們布陣之人,也會逼我們放聲大喊。我雖對此布置了應對之策,可有幾回刑母來的太急,實在危險之至。終有一天,她會釀成大禍。」
玫瑰道:「可....刑母是與龍蜒一般強大的巨巫,我們如何能勝得了她?」
榜高懸道:「錯了,在妖界,唯有青陽與龍蜒不可擊敗,其餘巨巫皆比他們稍弱。」
玫瑰苦笑道:「稍弱?你這話說的....可未必能讓我們信心十足。」
榜高懸道:「那就是我的條件!趕跑刑母,讓她永遠無法返回。我知道該如何問閉藏問題,只要問了,他必然回答。」
玫瑰縱然聰明伶俐,可此時也一時無措,她反覆思索,想道:「與其面對刑母,九死一生地奮戰,不如威脅這榜高懸,逼他讓閉藏開口。」
榜高懸冷冷說道:「小丫頭,你莫耍花樣!我不想死,可更不受人脅迫。」說罷往桌后一座,喝道:「走吧!若刑母之事未定,休要再來見我!」
孟輕囈扯了扯玫瑰,又扯了扯形骸,道:「我們走。」
三人回到街上,玫瑰望著這死氣沉沉的城市,道:「該如何對付那刑母?」她曾敗在拜登手上,此時縱然能召喚太阿神劍,可自詡仍未必能勝拜登邪法。這刑母想必比拜登更厲害得多。
孟輕囈道:「聖蓮既然答應榜高懸,想必會有辦法。」
玫瑰道:「可那辦法是什麼?在巨巫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沒用,除非比她更強。」
形骸忽然道:「那就比她更強。」
玫瑰愕然道:「師兄,你要與刑母硬拼?」
形骸道:「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玫瑰道:「可....你雖然勝得了母親,敵人可是刑母,是最強的巨巫之一。」
形骸道:「此事交給我,你們進屋躲著。」
玫瑰不由握住形骸的手,道:「師兄,千萬別逞強,我們可以另想辦法。」
形骸道:「我不會逞強,雪兒在等著我,我不會貿然送死。」
玫瑰一時困惑,道:「雪兒?雪兒?她究竟是誰?是你在旅途中結識的女子么?」
形骸嘆道:「你進去吧,我雖有取勝把握,但此戰終究不易。」
玫瑰無奈,隨孟輕囈重又回到榜高懸處。榜高懸本不願讓她們入內,但聽聞形骸要與刑母決鬥,登時如臨大敵,命全城學者待命布陣,用盡一切手段,防止吵醒閉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