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一隻色鬼
陳魚進入樓家小院的十分鐘后,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第一次在白天駛出了小院,行駛在人流擁擠的大馬路上。
出發之前樓銘給母親去了一個電話,但是電話並沒有被接通,樓銘只好又給母親的手機發了一條消息,說了自己一會兒要過去的事情。其實他更想要忽然出現在家門外,給家裡人一個驚喜,但是考慮到自己的體質,樓銘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手心裡的鎮煞符傳來一陣一陣的涼意,樓銘下意識的張開手,獃獃的看了兩秒之後,目光轉向了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這個世界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代價的,鎮煞符會傷害他的身體,但是相應的,也只有鎮煞符可以讓他如常人一般出門,如常人一般的回家和家人吃一頓飯。樓銘不怕付出代價,怕的是無論他願意付出多少代價,都達不成的事情。
二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車子停在了一棟中式院落門口,樓銘有些激動的站在大門口,卻遲遲沒有敲門。他拿出手機看了看,發現母親並沒有回他的微信,聊天框里依然孤單單的躺著那條自己二十分鐘前發過去的消息:
(媽,我二十分鐘後到家。我身上帶了鎮煞符,煞氣不會外泄,但是只能在家待一個小時。先別告訴淙淙,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樓銘猶豫著再次撥通了樓母的電話,但是電話依然沒有被接通。樓銘隨即翻出姐姐樓靜心的微信給她發過去一個視頻通話。樓靜心剛回國,電話不一定打的,所以樓銘選擇了微信視頻通話,不一會視頻就被接通了。
「樓銘,怎麼這麼早打電話過來?」樓靜心摟著兒子淙淙,正在花園裡玩耍。
「舅舅,舅舅。」淙淙聽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舅舅的聲音,隔著手機屏幕大聲的喊著,聲音大到隔著院門都能聽見。
樓銘輕笑一聲說道:「姐,我在門外。」
「你在門外?」樓靜心有瞬間的呆愣,樓銘不是不能隨便離開小樓的嗎?
「舅舅在門外?我去給你開門。」淙淙說完,從樓靜心的懷裡一把溜了出去,一路往院門跑來。
「淙淙,淙淙,你等會……」樓靜心一著急,也顧不得搭理樓銘,電話一放就朝淙淙追了過去,可惜她穿著高跟鞋,草地里又不好走路,一路緊追也沒能追上小炮彈一樣的兒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淙淙跑到了大門口,伸手打開大門,一臉興奮的撲了出去。
樓銘蹲下身把朝自己跑來的小傢伙一把抱住。
「舅舅,舅舅,你是來看我的嗎?」淙淙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里滿是歡喜。
「是啊。」樓銘笑著點頭。
這時樓靜心也追到了門口,她看到被樓銘抱在懷裡的兒子,頓時臉色一變,幾乎是本能的衝過去把淙淙從樓銘懷裡抱了回來,轉身就往屋裡跑,足足拉開了三米的距離才停下。
樓銘臉上的笑意一僵,手還保持著擁抱淙淙的姿勢,望著大姐樓靜心的眼神滿是錯愕。
「媽咪,你幹什麼?」淙淙不解的抬頭看向忽然把自己抱回來的媽咪。
「我……」樓靜心低頭看看兒子,再抬頭看向門外站著的樓銘,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事情了。
樓銘這時已經調整好了情緒,他重新揚起溫和的笑容從容的站起身來,卻並沒有往前走一步,哪怕家門近在眼前。
「媽咪是在跟你玩。」樓銘笑著替樓靜心找台階。
「可是我更喜歡跟舅舅玩。」淙淙童言童語的說道。
樓靜心嘴唇翕動了兩下,看著弟弟樓銘的方向,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時聽到院子里動靜的樓母從客廳走了出來,疑惑的問道:「靜心,你幹嘛呢,淙淙又怎麼了。」
「媽。」樓靜心求助的看向自己母親。
「媽。」樓銘看見許久未見的母親笑著出聲喊道。
樓母驟然聽到樓銘的聲音,不可置信的轉頭,看見小兒子的瞬間,臉上頓時驚喜異常,顫著步子就要走過去:「樓銘,你怎麼過來了。」
「媽!」樓靜心抬手就拉住了母親的胳膊。
「你幹嘛?」樓母不解的看向女兒。
「您最近身體不是不大好嗎?」樓靜心出聲提醒道,轉而小心翼翼的看向門外的樓銘,彷彿在解釋什麼一般。
樓母的表情一愣,收回了已經邁出去的步子。
樓銘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他依然帶著溫和親切的笑容:「大姐說的對,媽,您的身體不大好,還是不要靠我太近了。」
「可是……」
「我只是路過這裡,想著昨天淙淙說給我準備禮物了,就好奇過來了。」樓銘笑著看向淙淙說道,「舅舅一會就走了,淙淙可不可以把禮物送給我。」
「舅舅一會就走了?那我我這就去拿禮物來。」淙淙點著頭,拽了拽被自己媽咪拽住的胳膊想要回屋拿禮物去,「媽咪,你放開我,我要去給舅舅拿禮物。」
「啊?哦。」樓靜心這才回神鬆開手,讓兒子邁著小步子跑回屋裡去了。
「樓銘,姐……剛才……」樓靜心試圖想要解釋什麼,但是開了口之後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一時結巴住了。
「我明白。」樓銘笑著安慰道,「媽和淙淙的身體都不大好,本就不該太靠近我,姐你這麼做是對的。」
「可是……可是我……」樓銘越這麼說,樓靜心就越愧疚,雖說小弟的體質特殊,可這也不是他願意的。自己這麼做多讓人寒心她自己是知道的,但是相對於兒子的身體狀況,樓靜心又不得不這麼做。
「是我自己不好,看見淙淙太開心了,一時沒注意保持距離。」樓銘「自責」道,「要是淙淙因為我出了什麼事情,我才是要後悔莫及,所以大姐,你做的沒錯,我還得謝謝你呢。」
樓母聽著兩人對話,彷彿明白了什麼,她沒法說女兒做的不對,可是又覺得這樣對樓銘不公平。樓銘十幾年沒有主動來找過他們了,今天忽然來,可見是真的想他們了,可偏偏……
「媽,您最近身體不大好?」樓銘見氣氛有些沉重於是打算轉移話題。
「媽沒事,就是前兩天中了暑,最近胃口不大好。」樓母不忍心兒子擔心所以盡量說的不嚴重。
「您中暑了怎麼不告訴我。」樓銘皺眉道。
「沒大事,除了影響了胃口,其他一點問題都沒有。」樓母連忙說道。
「就算沒胃口,您也要多吃飯。」樓銘掩去心頭的異樣,語帶關切的說道。
樓銘一直知道的,家裡有人生病了,小病的話會打電話告訴他一聲,大病的話卻從來不跟他說。其實說了也沒用,他連去醫院看望一下都做不到,除了擔心,還能做什麼呢?
「好,媽知道了。」樓母笑呵呵的應著。
氣氛總算緩和了不少,這時淙淙拿著禮物從屋裡跑了出來,一路小跑的就要跑向門口,就在樓靜心猶豫著要不要再次攔住兒子的時候,樓銘忽然出聲攔住了奔跑的淙淙。
「淙淙,你先別過來。」
淙淙小朋友抱著禮物,不解的抬頭看向舅舅。
「你給我準備的禮物是你自己親自準備的嗎?」樓銘笑著問道。
「是我親手做的。」淙淙驕傲的說著。
「是你親手做的?」樓銘見淙淙大大的點著頭,笑著說道,「可是舅舅不相信呢,淙淙這麼小就會動手做禮物了嗎?」
「真的是我親手做的。」淙淙著急的解釋道。
「那舅舅要考驗你一下。」樓銘在小孩一臉期待的目光下說道,「禮物既然是你親手做的,那你一定很了解裡面的東西。」
淙淙點頭。
「那你把禮物給媽咪,讓媽咪送給舅舅,舅舅拆開禮物,然後問你幾個關於禮物的問題看看你能不能猜對。」樓銘說道。
「哼,我才不怕呢,你問吧,問完你就知道禮物是我親手做的了。」淙淙有些不高興的把手裡的禮物遞給了身旁的母親。
樓靜心接過禮物的時候有片刻的獃滯,被淙淙催促了兩次之後才一臉複雜的把禮物送到了樓銘的手裡。
樓銘接過禮物的時候朝姐姐露出了一抹和往常無異的溫和笑容,隨即低頭開始拆禮物。
「讓舅舅看看裡面有什麼……」樓銘一邊拆一邊故意大聲的說道。
淙淙一臉緊張的等舅舅把包裝打開,確定舅舅看到裡面的東西了,才大聲的說道:「裡面是一張拼圖,是我拿著自己的照片和舅舅的照片找人做的。」
樓銘看著拼圖上自己和淙淙的合影,一大一小兩個腦袋靠在一起,一看就是從視頻裡面截圖截出來的。樓銘的心頭泛起一抹暖意,他彎起嘴角,朝淙淙說道:「謝謝,舅舅很喜歡。」
「嘿嘿……舅舅你有什麼問題,趕快問吧,我肯定能答對。」淙淙笑著說道。
「這麼有把握啊,那舅舅問一個難一點的,這個拼圖一共是由多少塊小拼圖組成的?」樓銘決定一會不論淙淙說多少塊,他都會點頭說是對的。
「一百零八塊。」淙淙想也不想的回道。
樓銘的數學很好,他隨意的掃了一眼拼圖上的格子就知道淙淙回答的沒錯:「回答正確,看來真的是淙淙親手給舅舅拼的呢。」
「那當然。」淙淙終於證明了自己,小表情好不得意。
「禮物收到了,但是舅舅要去忙了,下次再來看你。」樓銘忽然說道。
「啊,舅舅你剛來就要走啊。」淙淙一急又要跑過去,但是他才一動手臂就又被樓靜心拉住了,他不解的轉頭看向自己媽咪,「媽咪……」
「媽,大姐,我先走了。」樓銘又朝樓母和樓靜心道別後,轉身走向一旁的轎車。
樓銘轉身打開車門的時候,身後還傳來了淙淙可惜的聲音:「舅舅連門都沒有進,怎麼就走了?」
樓銘打開車門的動作一頓,很快又恢復正常,矮身坐進了車裡。
一直安靜坐在車裡等三少的田飛,發動車子之後問道:「三少,接下來去哪裡?」
「回去吧。」除了這裡,他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了。
而此時的樓家花園裡,樓母被外孫的一句話說紅了眼眶。
田飛從後視鏡里小心的看了一眼神情有些落寞的三少,剛剛在樓家門口發生的一切,田飛雖然沒有下車,但是也聽的七七八八了。他雖然可以理解樓靜心的做法,但是更多的是為三少心疼。
「三少,您為什麼不跟家裡解釋,說您身上帶了鎮煞符,不會外泄煞氣。」田飛忍不住問道。
聽了田飛的話,樓銘忽的想起一事,他拿出手機,翻出母親的通信錄再次發送了一條消息過去:(媽,鎮煞符的事情不要告訴姐,我改天再回去看你們。)
「那種時候,已經不方便說了。」如果在大姐做出那翻反應之後,樓銘忽然說自己身上有鎮煞符不會外泄煞氣,不會傷害到淙淙,那麼大姐勢必會非常尷尬和難堪。
而且……如果一個得了艾滋病的人忽然跑到你面前跟你說,他的病已經治好了,不會傳染了,你會不會立刻就毫無顧忌的和他待在一起呢,心裡肯定還是會猶豫的。
樓銘沒有考慮過因為對方是家人所以應該給予自己更多信任的問題,他不願意去考驗人性,也不想去考驗。
好不容易緩和了傷感的情緒,樓母回屋打算拿正在充電的手機給丈夫打個電話,告訴他一聲樓銘回來過的事情。卻驀的翻到了樓銘半個小時前發給她的消息,看著接連兩條消息,樓母再也抑制不住,捂著嘴巴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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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銘回到家的時候,陳魚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看到樓銘回來的時候她很是驚奇的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你怎麼還在這?」樓銘不答反問道。
「我在恢復靈氣啊。」陳魚提醒道,「你忘了剛剛我幫你畫鎮煞符的事情了。」
「畫鎮煞符很耗靈氣?」樓銘有些詫異道。
「對呀,在你這裡待一個小時才能恢復呢。」陳魚全然忘記了不久前,自己跟某人大言不慚的說過,鎮煞符是一道最簡單的符咒的事情。
「這樣啊。」樓銘情緒不高,也不打算和小丫頭多說話,他掃了一眼陳魚面前空蕩蕩的茶几朝身後的田飛說道,「去拿些吃的出來。」
樓銘吩咐完,帶著剛收到的禮物,轉身上了樓。
不一會,田飛拿了一堆零食送到陳魚面前,陳魚開心的道了謝,抱著薯片窩在沙發里舒服的不行。這人一舒服了就不想動彈,一不想動彈時間就過的飛快。
於是等到樓銘在樓上呆了兩個小時再下樓的時候,看到依然窩在沙發里看電視的小丫頭時,忍不住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看電視啊,這個連續劇好好笑。」陳魚指著電視說道。
樓銘瞅了一眼電視,見電視裡面的女主正淚流滿面的趴在一個男的懷裡喊著「歐巴,歐巴你不要死啊」,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撕心裂肺。接著樓銘轉頭對上笑的一臉燦爛的陳魚,表情有些微妙。
「哈哈哈哈,好好笑。」陳魚又是一陣大笑。
「有那麼好笑嗎?」樓銘忍不住問道。
「我跟你講,其實電視里還有一隻女鬼,剛剛那隻女鬼吃醋,推了一下女主沒推開,自己就先趴到了男主的身上,使勁的親男主。這個歐巴被鬼佔便宜了,哈哈哈,這女鬼生前肯定是歐巴的粉絲。」陳魚指著電視又是一陣大笑,「女鬼在扒歐巴衣服了,可是她脫不掉,笨死了,剛死的鬼魂沒有力量的,哪裡能碰到實體。」
「……」樓銘看著電視里只有男女主兩人的畫面,忽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你……能在電視里看到鬼魂?」
「能呀,不過這部電視劇是國外的,我聽不懂女鬼講什麼,如果是國產劇,我還能聽見女鬼的聲音呢,那才逗呢,哈哈哈……」陳魚不知道又看到了什麼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樓銘因為體質的關係見過不少天師,不過像陳魚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時田飛走了進來,他看向三少出聲問道:「三少,午餐您想吃什麼?」
樓銘轉頭看向陳魚問道:「丫頭,你是想在這裡吃午飯,還是回家吃?」
「我跟我媽說我今天出去和同學逛街去了,哪裡還能回家吃。」提到陳母,陳魚忽然想起一事來,她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驚慌失措道,「我差點忘了,我媽給了我五千塊錢讓我今天出去買衣服的。」
「那你吃完午飯就出去買吧。」樓銘問道,「你中午想吃什麼?」
「我不挑食。」陳魚從小就好養活。
「那就吃川菜吧。」樓銘記得青木省的菜色是比較偏辣的。
「是,我這就找人去買。」因為樓銘體質的關係,樓家小院自然也不會配上保姆或者廚師,大都是問過樓銘想吃什麼之後派人出去買的。
「還要出去買啊?買回來菜都不好吃了。」陳魚轉身說道,「不如我們出去吃吧。」
「……」樓銘一愣,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陳魚又繼續說道。
「反正我一會還要出去買衣服,不如我們開車到附近的商場去吃飯,然後我隨便挑兩件衣服。」陳魚頓時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就這麼辦吧,一舉兩得。」
「我讓人送你去吧。」樓銘還是不打算去。
「你是擔心你身上的煞氣吧,哎呀,放心,有我呢。」陳魚說著就從沙發裡頭繞了出來,伸手捉住樓銘的手掌,白嫩的手指在樓銘寬厚的掌心飛速的滑動著,一道鎮煞符很快就繪製完成了。
感受著手心裡熟悉的涼意,樓銘一臉震驚的看向陳魚。
「你看,這不就沒事了,兩個小時,吃火鍋都夠了。」陳魚一臉邀功的表情。
「他們的鎮煞符不只是鎮煞,他們鎮煞的同時會對攜帶煞氣的本體造成傷害。」樓銘的腦海閃過毛大師對於鎮煞符的分析。但是轉而對上陳魚清澈的雙眼,樓銘卻生不出一丁點小丫頭要害自己的心思來,也許,小丫頭並不知道這鎮煞符會對自己造成影響吧。
「怎麼樣?要不我們乾脆就去吃火鍋好了,可以點鴛鴦鍋,這樣辣和不辣就都可以吃了。」陳魚說著就忽然真的很想吃火鍋了,不過一個人可沒意思,於是她極力的遊說樓銘,「三哥,去嘛,去吧。」
「你鎮煞符都畫好了,現在才來問我去不去。」樓銘輕笑道,「要是不去,豈不是浪費了一張符咒。」
「對噠,對噠。」陳魚連連點頭,「你肯定也很久沒有出去吃過飯了,多好的機會呀。」
「你說的對,走吧。」樓銘輕笑一聲,小丫頭說的沒錯,他確實很久沒有出去吃過飯了,忍不住有些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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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軍區大院大約二十分鐘的某商場火鍋店裡,樓銘和陳魚坐了一桌,田飛和另外兩個負責保護樓銘安全的壯漢坐了一桌。
不斷翻滾的鍋底里,蒸汽騰騰的往上冒,熏得陳魚小臉通紅,卻還是不停的下著筷子。
樓銘吃的不多,他見陳魚手邊的杯子空了,拿起酸梅湯往裡加滿。
「謝謝三哥。」陳魚鼓著腮幫子,白忙當中抽空道了一聲謝。
樓銘見陳魚滿嘴的芝麻醬混著紅油,實在是邋遢至極,看了看周圍滿滿當當的人,忍不住抽出幾張紙遞給陳魚說道:「你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先擦擦嘴。」
「擦什麼嘴,一會就又吃髒了。」陳魚滿不在乎的說道。
「……」樓銘蹙了蹙眉說道,「你一個女孩子,吃東西的時候就不能秀氣點。」上次在別墅的時候也是這樣,不過那個時候周圍沒有人,樓銘也就沒有太提醒。
「吃的秀氣的,那肯定是東西不好吃,東西好吃的話,誰還有功夫注意秀氣不秀氣。」陳魚滿不在乎的說道。
「別動。」樓銘無法反駁小丫頭的歪理邪說,但是他又見不得陳魚這副樣子,只好強行打斷陳魚吃飯的動作,伸長手臂隔著桌子幫陳魚擦乾淨了嘴上的芝麻醬。
「好了,你繼續吃吧。」樓銘終於舒坦了。
「你吃個東西好麻煩。」陳魚嘟囔了一句,繼續埋頭吃東西。
樓銘寵溺又無奈的一笑,覺得陳魚果然還是個孩子,但是心情卻莫名好了一些。
樓銘剛才的一番動作做的自然無比,卻讓一旁跟他了好幾年的三個壯漢吃驚不已,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田飛當即掏出手機,往他們七個助理組成的微信群里發了一條消息:(以後看見陳魚小姐,我們都要客氣點了,三少喜歡她。)
(三少要談戀愛了?)某助理抓住重點。
(什麼?三少喜歡陳家丫頭,我才離開一天,到底發什麼了什麼?)這是昨晚剛剛交班的何七。
(三少喜歡陳家丫頭?怎麼會喜歡那個事多的丫頭?)這是對陳魚映像不大好的程鵬。
(什麼?三少談戀愛了?我以為三少這輩子肯定光棍的。)
(我覺得要是樓部長知道了,肯定會去找陳市長家提親的,雖然年齡差的有點多,但是陳魚小姐是唯一一個不懼三少煞氣的女子。)
(莫名覺得合適。)
(莫名覺得合適。)
(莫名覺得合適。)
……
田飛見群里的話題已經歪到另一個世界了,連忙補充說明道:(我是說三少比我們以為的還要更喜歡陳魚小姐,沒說是那種喜歡。)
群里閃現一片省略號。
等陳魚終於吃飽了,樓銘把早就準備好的餐巾紙遞了過去。陳魚接過紙巾一邊擦嘴一邊說道:「其實我在家裡吃飯的時候就很秀氣。」
「為什麼在家吃飯很秀氣,在外面就這麼……狂野,一般人不是都反過來的嗎?」樓銘好奇的問道。
「因為我爸媽他們啊。」陳魚解釋道,「我在家裡如果吃的太快了,他們就會多想。會覺得我肯定是以前在大木村的時候過的很苦,沒有吃過什麼好東西,或者被餓著了什麼的。」
「我媽動不動就會哭的,我可怕她哭了。」陳魚想到親媽的眼淚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女人哭起來真可怕。」
樓銘看著小丫頭活寶一樣的表情,沒忍住又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陳魚問道。
「抱歉,只是覺得,你以前應該過的很開心。」開朗樂觀,沒心沒肺,是只有健康美好的環境才能造就出來的人。
「呵呵呵……還好啦。」陳魚大大咧咧的問道,「那你呢?過的開心嗎?」
樓銘沒料到陳魚會這麼問,愣了一瞬之後,樓銘用著陳魚剛才一模一樣的語氣回道:「我也還好啦。」
「騙人,你體質這麼特殊,肯定不能隨便出門,估計都沒什麼朋友。」陳魚大方的一拍胸脯說道,「不過以後你不用擔心了,看在你請我吃火鍋的份上,以後你想出門了,隨時來找我,我給你畫鎮煞符。」
「看來我這頓火鍋請的挺值。」樓銘忍不住又是一陣輕笑。
田飛見三少又笑了,埋頭繼續發微信:(哥幾個,三少這一頓飯就沒停止過笑啊,加起來比過去一年笑的次數都多,現在的表情跟剛從樓部長家回來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所以呢……)
(所以呢……)
(所以呢……)
(增加一項工作內容,採購各種零食。陳家那小丫頭一看就是容易被零食騙走的樣子。)何七可是見過陳魚昨天晚上的吃相的。
(明白!)
(明白!)
(為了三少。)這是仍然對陳魚有少許意見的程鵬。
保護樓銘的這些特種兵,都是得益於樓銘設計的武器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他們清楚的明白樓銘的價值,也是真心實意的敬佩樓銘。但是這樣一個人,卻因為體質的關係被孤立在社會之外,家人,親戚,朋友都不能接觸,這讓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們都忍不住心疼起樓銘來。
儘管他們並不介意被樓銘的煞氣影響,但是樓銘還是會刻意的疏遠他們,哪怕整日整日的待在同一棟院子里,他們也和樓銘說不了幾句工作以外的話。
只有陳魚,是唯一一個不受煞氣影響能夠讓樓銘肆無忌憚接觸的人。哪怕就是因為這一點,只要陳魚不威脅到樓銘的安全。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們也決定把陳魚悄悄的供起來。別說只是零食而已,就是想吃老虎,他們也可以聯繫邊境的兄弟,看看能不能從叢林里弄來一兩隻。
吃過午飯,陳魚帶著樓銘去了樓下的女裝品牌店,樓銘從來沒有陪人買過衣服,站在門口有些不適應。特別是他身邊還跟著三個彪形大漢,那場景就更打眼了。
「要不你們別進去了,我隨便進去拿兩件就走。」陳魚也發現了樓銘的不自在,於是開口建議道。
「不著急,你慢慢挑,我們在門口等就是了。」鎮煞符的作用還有五十分鐘,確實不用太著急。
陳魚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女裝店,在進入女裝店的瞬間,一陣熟悉的涼意襲來,讓陳魚進門的腳步頓了頓。
「怎麼了?」察覺到陳魚的異樣,樓銘忍不住問道。
「沒事。」陳魚笑著搖了搖頭,抬步繼續跨入店內。
這大城市的鬼魂果然多,走哪都能遇見,反正我陰陽眼沒開,眼不見未盡,當不知道好了。
雖然她可以眼不見為凈,卻偏偏這個鬼魂無比嘮叨。
陳魚抬手拿起一件黑色的連衣裙,就聽見旁邊傳來一個怪裡怪氣的聲音:「嘖嘖,長的這麼黑,還好意思穿黑色的連衣裙,也不怕晚上出門的時候,嚇著過往的人群。」
陳魚拿著衣服的手一僵,把黑色衣服掛會架子上,轉而拿了旁邊一件白色的連衣裙,結果旁邊的聲音還是不放過她:「天啊,又拿白色的,白加黑,以為自己是感冒藥啊。」
「……」陳魚忍著打人的衝動,把手裡的白色衣服重新放回去,轉到另一邊拿起一件粉色的衣服,然後身邊又是一陣涼意襲來,那鬼魂竟然又跟了過來。
「嘖嘖,白瞎了一雙大長腿了,挑的什麼衣服,沒品位。」
「你……」陳魚忍無可忍轉頭就要罵鬼,卻對上了店員小姐姐親切的笑容。
「小妹妹,衣服要試過才知道好不好看的,你這麼比是比不出效果的,不如你挑幾件拿去試衣間試試吧。」原來店員見陳魚拿起一件衣服又放下,挑了幾件都沒有合適的,所以跑過來給建議。
「啊,好。」陳魚點了點頭,拿著手裡粉色的衣服打算進試衣間去試試。
結果那鬼魂還不放過他,一路跟著陳魚走去試衣間一路聒噪道:「試什麼試,穿上更難看,本來挺好看的衣服,就是因為不合適的人穿了,顯得衣服都不好看了,真是糟蹋設計師的心血。」
陳魚哐的一聲甩上試衣間的門,把鬼魂攔在門外,想著總算清凈了吧,結果這隻恬不知恥的鬼魂居然直接鑽進了試衣間。氣的陳魚直接把手裡的衣服一甩,開了陰陽眼,抬手揪住鬼魂的衣領,把對方直接按在試衣間的牆上,怒氣騰騰的說道:「你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滅了你。」
「你……你能看到我?」男鬼一臉興奮的看著陳魚。
「我不但能看到你,把我惹火了,我讓你魂飛魄散。」陳魚對著這個穿著花里胡哨的男鬼惡狠狠的威脅道。
「哦,天啊,原來你真的是個天師,我就說你身上怎麼有一層靈光。」男鬼顯然沒把陳魚的威脅放在心上,沉浸在自己發現天師的喜悅當中。
「知道就好,你現在給我閉嘴,然後出去,要是敢偷看我換衣服,我……」陳魚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哎呀,好怕怕哦。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懂,我身邊也有認識的天師的,你們天師也不能隨便欺負像我這樣沒有做過壞事的善良鬼魂的,要不然是會惹上冤孽的。」男鬼賤兮兮的說道。
「懂得還挺多。」陳魚冷笑道,「你一個生魂不想著怎麼回到自己身體里去,在外面晃什麼晃,小心真的變死鬼。」
這傢伙要真是鬼魂,陳魚拼著虧一次本不收錢也要把這小子送回地府,偏偏這傢伙是個生魂。沒錯,剛剛陳魚一開陰陽眼就發現了,這傢伙根本沒死透,只是魂魄不知為何離體了而已。
「你是說我還沒死??」男鬼一臉的震驚。
「你不是懂的挺多嗎?自己死沒死不知道啊。」陳魚懶得和對方廢話,「你出去,我要換衣服了,不許進來偷看。」
「誰稀罕看你,你一小丫頭有什麼看頭,多少世界大模天天在我面前脫衣服求著我給他們設計服裝,我都不帶搭理的呢。」男鬼傲嬌道,「看在你能看見我的份上,不如我幫你挑衣服,你先把衣服脫了,我看看你的身材……」
陳魚氣的一巴掌扇在男鬼臉上,拖著半暈的男鬼出了試衣間。
守在門口的店員見陳魚衣服沒換就出來了,忍不住問道:「是衣服大小不合適嗎?」
「不是,等一下啊。」陳魚朝店員笑了笑,轉身走到門口朝外面喊道,「三哥,三哥。」
樓銘聽到陳魚的聲音走了進來問道:「怎麼了?」
「三哥,你過來一下。」陳魚拖著男鬼,跟著樓銘走到店內的休息區,然後把男鬼的胳膊直接塞進了樓銘的右手裡。
樓銘只覺得手裡抓著一團冰涼的東西,但是低頭看去,手裡又什麼都沒有,頓時一臉不解的抬頭看向陳魚。
「有隻色鬼,偷看我換衣服。」陳魚解釋道。
樓銘眼睛危險的眯起,目光看向試衣間的方向。
「你手上有我的鎮煞符,你抓著他的胳膊,他就動彈不了了,我先去試一下衣服。」陳魚說完轉身回了試衣間。
抓著他的胳膊,誰的胳膊,色鬼的?
樓銘神情詭異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掌虛握著,確實有著一股冰涼的觸感,但是周圍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啊。
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鬼是一件事情,但是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一隻鬼,還是一隻色鬼手拉手。
從來被人所懼怕的樓三少,第一次感覺到后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