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是我殺了他

霎時間烏雲想逃，但地面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牢牢地按住她的腳。姚騰飛將她面上的驚惶全部看在眼中，這毫無疑問的是作賊心虛了，他不禁有些難過。前些日子，他巴不得逮住烏雲的把柄，而現在他終於找到了把柄，他卻反而難受起來。

姚騰飛向天吐出一口長氣，其實，不被愛也是一種幸運。

這時烏雲如潮水般洶湧的內心已經平靜下來，似乎也接受了一種現實。「你這次去琴島就是調查我嗎？你查到了什麼？」烏雲笑起來。

「我不是去查你，而是為了查呂天樞和高小琴的被殺案，但是兇殺案沒有眉目，我卻遇到了一個夢遊的男孩，他叫小剛，是清水河村口小商店馮文獻的兒子。」

烏雲沒有做聲，清水河村口是有個小商店，她買過幾次東西，但並沒有和村中人有深入來往，因此也不知道誰是小剛。

姚騰飛凝視著她慘白的面容，道：「五年前的某天晚上，小剛因為考試不及格被老師留堂，他害怕回家會被父親責罵。那是十月的晚上，天氣很冷，小剛只好溜到山腰上的一棟小樓躲起來。就在那天晚上，小剛目睹了一起兇殺案，一男一女合謀殺害一名年輕男子，並將他的屍首扔到海中。而小剛因為目睹這起兇殺案患上夢遊症，每到深夜的時候就會走出家門，翻過院牆進入那棟小樓中，他拚命地喊著，『不是我殺了你，你不要看我』。」

烏雲的嘴唇彷彿被凍僵，果然，那件事再也遮掩不住，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動了動嘴唇，終於憋出一句話：「是我殺了他。」到現在也沒什麼好隱瞞了。

「他就是你五年前在琴島認識的男人嗎？他不是你的男友嗎？你為什麼要殺他？」姚騰飛臉黑得可怕，從烏雲的嘴中聽到真相，那讓他一直繃緊的心弦徹底地斷開了。

只要烏雲不承認，也許他還可以把這當作是誤會，但現在不能了，他清楚地聽到烏雲承認了。

「因為我不愛他了，他糾纏我。」

「為什麼又不愛了？是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嗎？」

烏雲的神色變得痛苦起來，那段回憶是最黑暗的。「不是，他沒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是我嫌棄他。是的，他很英俊，我喜歡他的臉，和他在山上同居。在那棟樓里沒有燈，沒有蠟燭，也不允許有光，一到晚上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從來沒見過他的身體，所以我越來越好奇，有一天我忍不住好奇偷偷在口袋裡藏了一塊打火機。那個晚上我按開了打火機，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姚騰飛不禁動容，他回想初進入那棟小樓時沒發現燈具，當時也很驚訝。

烏雲望著姚騰飛，但是眼神卻沒有焦距，四處飄散。「他的身體有許多的疤痕，那就像被切割成一塊塊的屍塊，然後又用針線一塊塊縫合起來，而且那顏色比炭還要焦黑。我無法忍受他的身體，提出了分手。」

「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你才不愛他了。」姚騰飛怔怔地道。

「是，我知道這個原因很可笑，但我就是這樣膚淺，我接受不了他。我本來以為分手了就不會再來往，可是一個月後他又來找我，要和我複合。我害怕他糾纏我，和雷聲打電話讓他幫我在鵬城找實習醫院，然後我買了回鵬城的機票，可是沒想到就在那天他把我捉回山上，並用手銬將我銬在床架上。」

「我趁他出去的時候，用頭撞斷床架逃出來，在路上遇上一個司機，我借司機的手機給雷聲打電話，讓他趕到琴島來救我。第二天上午雷聲趕到琴島，他安排我去他老家鄉下住上一段時間，如果當時我就這樣離開了，結局就不會是這樣了……」烏雲越說聲音越低。

那個夜晚已經很深，萬籟俱寂，海灘的公路上卻出現兩個蹣跚的人影，兩個人挨得很近，但卻沒有挽手。夜空中飄著細細的雨絲，夜幕中原有的幾顆星子也不知躲到哪片雲層後面，這時候村子的燈光早已熄滅，只剩下黑洞洞的窗口像魔鬼的巨口張著。

「雷聲，還是算了吧，就不要那些東西了。」烏雲心中害怕，留在小樓的包中裝有她的證件、銀行卡、鑰匙，更重要的是還有一樣奶奶留下來的遺物。

「既然來了就不要退縮，到時我們見機行事，我先將藍天引出小樓，這樣你再進去拿包。」雷聲的面目隱沒在黑暗中一團模糊，但是從他的語氣聽來感覺十分焦急，估計也沒多少把握。

「謝謝你，雷聲，只有你願意幫我。」

雷聲沉默不語，身邊是他直到現在還在愛著的女人，讓他如何不幫她。他心底同情那個被拋棄嫌惡的男子，因為他曾經也被烏雲拋棄過。

很快到了小樓門前，烏雲先躲到樹後面，雷聲去敲門，敲了半晌沒有人來開門。

「雷聲，你看看院中有沒車，如果沒車藍天可能出去了。」

院牆有兩米高，但憑雷聲185公分的身高，很容易便攀了上去。院子里的光線也很暗，但分辨得出來，院中沒有車。「沒有車。」

「那他可能還沒回來，雷聲你先翻進去把門打開。」頓時烏雲喜出望外。

雷聲躍下牆頭，立即打開院門，烏雲趕緊跑進去。「雷聲，你把手機打開，這裡面沒有燈，看不見。」

一樓一般不放東西，烏雲直接去二樓，一間是藍天平時用的書房，他會在這間房譜曲作詞，烏雲衝進去拉開窗前的抽屜，裡面只放了一個厚筆記本。然後烏雲又去卧室的衣櫃翻找，在衣物的最下面找到她的挎包。

「打開看看東西還在不在。」

烏雲拉開挎包的拉鏈，手機、身份證、銀行卡、錢包都在，只是唯獨不見奶奶留下來的遺物。「糟了，那枚戒指不在了，一定是藍天故意藏起來，他知道這枚戒指對我的重要性。」

「別找了，我們先離開這裡，他既然藏起來你是找不到的。」

找不到奶奶的遺物雖然很遺憾，但此時也別無他法了。「走。」雷聲抓住她的手正準備出門，這時一簇藍色的光亮從樓梯處跳躍出來，然後一張俊美的面孔在這光芒中顯現。

冷然的眸子，如同天將黑時的海面，雖然平靜，但海下面風浪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