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前男友
下午四點王副局的孫子做周歲酒,除了留下值班的人員外,其他人都趕到王局家吃酒。王局沒有在酒樓訂酒,他家是自蓋的樓房,有個大院子,因此請了大師傅辦流水席。王局的孫子長得胖嘟嘟的極可愛,同事們都爭搶著抱,但當蘇楨抱著他時便哇哇哭個不停,甚至只要看到蘇楨便會哭起來,弄得蘇楨尷尬不已,再也不敢抱。
蘇楨許久沒吃到這樣盡興的飯,席間同事相互敬酒,就連滴酒不沾的蘇楨也被強灌的幾杯。這樣等她出來時,已經是頭重腳輕,步履踉蹌,好在王局家離吉慶社區不遠,走個十來分鐘便到了。
六樓的門前佇立著一道單薄的身影,被昏黃的燈光映著彷彿是貼在牆壁上的剪影。「尾聲。」頓時蘇楨的酒醒了一半。
「我有話和你說。」尾聲的神情嚴肅得可怕。
「什麼話就在這裡說。」蘇楨仍是氣,雖如此說她還是打開門,尾聲跟著進來。
「請你去找嚴俊義。」尾聲站在門前凝視她。
瞬間蘇楨氣得肺炸開,尾聲實在是太可恨了,他張嘴閉嘴就是要自己找嚴俊義,他憑什麼要管自己。「你這人真討厭。」
尾聲忽地一愣,眼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眨了一下,他迅速轉過頭去,半晌才迴轉身體。「很抱歉,我讓你討厭,但是,請你務必要去找嚴俊義,請你們在一起。」
「我不會去找嚴俊義,不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和他完全沒關係。」蘇楨氣得毛焦火辣,什麼也不管,順手拿起桌上的一隻杯子摔到尾聲的腳下。
屋裡一下子死一般的沉寂,蘇楨咬著嘴唇,她完全弄不懂尾聲為何要逼自己去找嚴俊義。很久尾聲吁出一口長氣,道:「是我多管閑事了,再見。」說完,尾聲大步走向門外。
蘇楨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看著尾聲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她終於忍不住追出去。「尾聲。」
尾聲轉過身來看她,蘇楨張著嘴一時不知說什麼,半晌她低聲道:「你生氣了嗎?」
「是,我生氣,我氣你為什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對不起。」
「是我多管閑事,你沒有對不起我,很晚了,你回去吧。」說著,尾聲繼續向前走去,大約走出十幾步后他陡地轉過頭來,向蘇楨投來深深的一瞥,那眼神極其複雜,像飽含深情期盼,又似乎還有其他什麼。
蘇楨被這深刻的眼神觸動了,下意識地道:「已經有嚴俊義的下落,明天我去找他。」
尾聲沒有應聲,頭也不回離去,眨眼湮沒在無邊的夜色中。
據咸陽警方傳來的消息,嚴俊義三天前從英國回來,出任英國某零售企業在西安連鎖店的總經理,隨同他的是他的英國籍女朋友芬娜。這天恰好田局要去西安開會,蘇楨便坐上順風車。
按照地址,蘇楨來到五月花大酒店的2708室,嚴俊義住在公司提供的酒店公寓。想到要見嚴俊義,蘇楨的心裡還是有點忐忑不安,很快門前出現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
這男子看著才二十多歲,但身材極胖,光是腹圍便有蘇楨一個半粗,他訝異地打量蘇楨。「你找誰?」
「請問嚴俊義是住在這裡嗎?」
「我就是,你有什麼事。」
頓時蘇楨大吃一驚,這個男人就是嚴俊義,原來照片中的陽光少年沒有長成英俊男子,他變成了大胖子。「我是蘇楨。」
「蘇楨?」嚴俊義咀嚼著這個名字,好半天才想起來,冷冰冰道:「我們早沒關係了,你還找我幹什麼。」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講,你現在方便嗎?」蘇楨盯著他,真公平,他不記得她,她同樣也不記得他。
「達令,是誰來了嗎?」房間里有個女孩在用英語說話,蘇楨估計就是嚴俊義的英國女朋友芬娜。果然一會出來一個金色頭髮的年輕女子,那女子不算漂亮,臉上還有幾粒明顯的雀斑。
嚴俊義摟住那女子的肩膀,道:「這是我女朋友芬娜,下個月我們就要結婚,所以你不必存什麼複合的心思,我早就不愛你了。」
「你誤會了,我不是找你複合,是有關你的生命安危。」
「哦!那進來吧。」大約看到蘇楨神色嚴肅,嚴俊義這才有些鬆口,讓開路讓蘇楨進來。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沙發,芬娜去倒開水,蘇楨思考一會才將要說的話整理清楚,道:「你還記得七年前我們在藍橋河許下的誓言嗎?」
「有些印象,怎麼你想找我實現誓言?」嚴俊義挑著眉,滿臉鄙夷。
蘇楨看著他握著杯子肥杵杵的手指,這和多年前的陽光少年是多麼不同,那時他的手滿是骨頭,摸著會硌的疼,而現在這雙手充滿了商人的精明狡詐,還有無情。面對多年前的戀人,蘇楨並沒有特別的情愫,雖然她記起了那個往事,但和聽一個故事沒區別。
「王明春、朱仙芝、安剛富還有陸芸因為背棄誓言,現在都死在尾生手上,很快會輪到我和你,所以你務必要小心,千萬不要接觸水。」
「哈哈。」頓時嚴俊義笑個不停,道:「蘇楨,你的心思也太想絕了吧,編出這種鬼話騙我和你複合,我真慶幸當年和你分手,我告訴你就是再吃一百次安眠藥,我也不會喜歡你。」
「我不需要你喜歡我,因為我也不喜歡你。」蘇楨站了起來,環視房中的擺設,這裡華貴得像宮殿,和她的性格一點都不相符。「現在我已經告訴你了,你愛信不信隨你去,我問心無愧就行。」說完,蘇楨提起包走出門去。
「有病。」呆了半晌的嚴俊義拾起杯子砸到地面,地上鋪上腥紅色的地毯,水潑濺出來,而杯子卻沒有破碎。他完全不相信蘇楨說的話,以他對蘇楨的了解,蘇楨是個認死理的人,認準一個人就不會再變,這絕對是蘇楨編出來恐嚇他以達到複合的目的。
這多年他早對蘇楨沒任何感情,也幾乎忘記她的存在,要不是今天蘇楨突然找上門來,他才記起曾經是有這麼個人愛過他。
「死在臉盆里?有這麼可笑的事嗎?」嚴俊義大聲罵道。
這時芬娜從衛生間出來,詫異道:「達令,你怎麼流鼻血了。」
地面上嘀嗒嘀嗒地響,嚴俊義伸手摸向鼻端,果然流鼻血了。「奇怪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芬娜快拿紙來。」忙了好半天鼻腔才止住血,但臉上血跡斑斑,芬娜便端著一盆水出來。
看到臉盆嚴俊義心裡忽有些猶疑,蘇楨說過的話再次響過他的耳畔,他會死在臉盆里。「達令,你怎麼不洗臉。」旁邊芬娜推著他。
嚴俊義瞧著芬娜,既然有芬娜在旁邊,自己怎麼可能會淹死在臉盆里,臉盆這麼小,都裝不下自己的頭,再說芬娜會救自己。他思索再三,覺得應該是無稽之言,他俯下臉去,先用冷水拍臉,然後用毛巾死勁擦臉。
站在一旁的芬娜臉上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她伸出雙手,猛地按住嚴俊義的腦袋往臉盆里壓下去。可憐的嚴俊義連吭聲的機會都沒有,掙扎了一陣便撒開了雙手。
「還剩下一個。」從芬娜的嘴裡發出了男子的聲音。
此刻,蘇楨已坐在去長途汽車站的的士上,前面的擋風玻璃上掛著一隻小風鈴,風鈴叮叮噹噹地響,蘇楨看著一直微笑。
愛情和誓言,她寧死不舍的是愛情,一場還未開始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