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禍兮福所倚(2)
雨琦分析,梁寶很可能是經不起金錢的誘惑,被敵特拉下了水。市公安局技術處將綠色碎屍拼湊、復原后,確定死者為健康男性,二十五歲左右,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但面部被毀容,只能畫出大概模樣。被分屍者究竟是什麼人?敵特為什麼要如此殘忍地對他?龍飛、雨琦和路明在分析案情。雨琦不無擔憂地說:「從死者的年齡、身材等特徵來看,與我們要抓的『鴨舌帽』梁寶差不多,很可能敵特組織怪罪他沒能完成炸橋任務,況且已暴露,乾脆殺了他。」路明同意雨琦的分析,補充道:「敵特好陰險好狡猾,企圖一箭三雕,一是殺雞儆猴,威懾部下;二是製造恐怖,渾水摸魚;三是掐斷線索,干擾破案。」「你們說的不錯。」龍飛補充道:「如果死的是梁寶,那你路明還少說了一點,敵特是在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對方來頭不小,很可能是我們的老對手——台灣的梅花黨所為。」「好啊,那就較量較量!」雨琦畢竟年輕,一聽要與高手過招就來勁兒。龍飛皺眉道:「不可掉以輕心。還是說這碎屍案吧,我們何以確定死者就是梁寶呢?」三個人一下都沒話了。也巧,李炎回來了。他昨天就去部隊辦移交、拿東西。路明一見他就大叫:「李炎,你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正分析碎屍案呢,你看這死者像不像梁寶?你可是我們惟一見過梁寶的人啊!」李炎知道關係重大,先看了技術處送來的報告,又盯著照片看了會兒,「好像是他。」一錘定音。一條十分重要的線索就這麼完了?龍飛與專案組的同志心情沉重起來。壽宴結束,送走客人,曾倪這才鬆了口氣。金熾本想告辭,是曾夫人將他留了下來。金熾剛才在壽宴上舉止得體、談笑風生,給曾老夫婦和客人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此刻已無外人,他們才得以自由交談。金熾自我介紹曾是上海名牌大學的學生,反右運動中犯了錯誤被送去勞改,歷經坎坷,剛來武漢投奔姑媽,言談中流露出對橋樑設計與建築材料很感興趣,也有一定的研究,使曾倪對他刮目相看。曾倪博士是英國劍橋大學的高才生,著名橋樑專家。解放後由國務院安排第一批回到國內,他也知恩圖報,參與設計了武漢長江大橋,現正又奉命設計南京長江大橋,並挂帥研製新超標速干水泥。聽說金熾還是單身,沒有妻室兒女、沒有親人牽挂,曾老不由心裡一動:看他倒是個人才,在輪渡上做水手太屈才了。他又救了女兒的命,於我家有恩,如果能成為女婿,不僅解決了愛女的心病與終身大事,自己也增加了一位得力助手。當然,曾博士明白現在他所從事的設計與研究,都屬國家一級機密。不可能輕易讓金熾介入。首先要了解考察一番,如果合適機會,憑著他的威信,調金熾進他的單位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曾秋盈沒有下來參加壽宴,此刻的她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昨夜的噩夢令她傷心透頂,失去了生活的勇氣。但經過父母一夜的開導,使她逐漸平靜下來。現在,客人已散,母親叫她去客廳見見救命恩人,她沒有理由不去。曾老夫婦坐了一會兒就悄然離去。當秋盈初見金熾的一剎那,不知為什麼心頭突突亂跳,金熾年齡大了些,但比起梁寶,無論是體形與氣質都勝出許多。但她的第六感覺總有些不安,是害羞?是膽怯?是緊張?她也說不清。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秋盈在沙發上坐下后,開口道:「謝謝大哥的救命之恩!」金熾連忙欠身應道:「秋盈不要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作為渡輪工作人員,乘客出了事,我也脫不了干係的。」「話雖如此,但我還是該衷心地謝謝你!」秋盈突然想起梁寶,心中像撞翻了五味瓶。「謝就不用了,你若真的要報答我,就別胡思亂想,打起精神,去直面人生。」金熾兩眼注視著秋盈,神采飛揚地說:「小盈,你年紀輕輕、美麗端莊,雖行動不便,但才思敏捷。你有你的長處呀!聽伯母說你很崇拜李清照,可她的一生多麼曲折坎坷!你要知道,不幸的經歷也能成為一種財富,『悲憤出詩人』嘛,也許有一天你會成為中國當代的李清照呢!」秋盈被逗樂了:「金大哥真會說笑。」「只要你愛聽,那以後大哥就陪你說、陪你笑、陪你吟詩填詞。你此刻的心境,倒令我想起李清照的《聲聲慢》: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金熾聲情並茂地背誦了全詞,使秋盈十分佩服。他從她的神情上看到了什麼,頗受鼓舞,又說:「我雖然對格律詩詞也有興趣,但這在當今時代已少有讀者、更缺知音,你不妨寫點新詩,向報刊投投稿,倒不是為了名利,可以使自己的精神有所寄託,生活得充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