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流言四起
葉暘入獄的消息不脛而走。
大街小巷,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都是葉暘入獄這等大事。
傳播雖然廣泛,但版本卻相當一致。
葉暘文武雙全,兩袖清風,是正直清廉的好官,作為涼州一屆七品芝麻官,敢於為民請願,但廟堂之上出了奸臣,勾結宣府邊軍及富豪鄉紳,對修建防禦工事的撥款中飽私囊,污衊葉暘不止,打殺數十工人,全都栽贓給葉暘。
不知從哪流傳的消息,迅速傳遍京城上下。
士子文人爭相奔走相告,為葉暘請願。
不過一天時間,已經有上百文人發表諸多針砭時弊的觀點,明朝暗諷,直指三省六部,諸位親王,甚至於袖手旁觀的葉昶,也遭受無端詰難,這位神武大將軍,被人說成了熊包將軍。
「表妹,你這一手也太黑了吧?」幾乎所有能拖下水的人,全都拖到了流言的漩渦之中,而這,全都出自葉瑾夏的手筆,元祐想來都有些后怕,當年若是葉瑾夏將這些手段用在他身上,那可就......怕是渣都不剩了!
「這些不過是開始而已。」葉瑾夏笑笑,不做這些事,葉暘很有可能就會無辜喪命,最後安個畏罪自殺的罪名草草了事,之後便是翻了案又能如何,一個清名,比起一條命,算個屁!
「表妹,你這樣讓我有點怕啊。」元祐搓搓手臂,神情詭異。
葉瑾夏嘴一撇,冷淡道:「少廢話,讓你做的事,怎麼樣了?」
「正在做呢,很快就好了。」
「嗯,那還差不多。」
「表妹,五芳齋出了新的點心,吃么?」
「行啊,一樣的來一份?」
「......你這是搶劫!」
「呵呵。」
葉瑾夏撐著下巴,面露狐疑之色。
流言發酵的速度遠比她想象中要快,甲子直告訴她,不止一撥人在做這件事。
很顯然,不是元祐在背後推動,那又會是誰呢?
不僅如此,還在她的基礎上,把水攪得更渾了。
要說手段心機,這個趁東風的,才是真陰謀!而她還找不出,這很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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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走進大牢,手裡拎著幾大壺好酒,還有好菜。
平日里與他稱兄道弟的死刑犯們見了他,眼睛都亮了。
「小公爺,又給我們送什麼好吃的來了?」七八個人扎堆湊了過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他手裡的東西。
呆在這暗無天日的詔獄里,早已是死路一條,能有個說得上話的人實屬不易,更何況這人還能給他們帶點吃食打打牙祭,更是滋味美妙。
元祐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將手裡的東西遞出去,沒有猶豫,很直截了當地問道:「有件事請你們幫忙,很可能會丟了性命。」
讓人替死,這種事情也不是頭一遭見識,可自己做,元祐還是有點難受。
他灌了口酒,努力想看上去輕鬆些,但神色卻相當凝重。
幾個人忙著搶雞腿,搶好久,只是抽空看他一眼,其中一個,含糊不清地道:「這算什麼事?我們早就是死路一條,與其被那些個殺千刀的人折磨死,還不如英勇赴死。」
他灌了口酒,嘖嘖直嘆,「好酒!」
元祐看他,又緩緩看過去,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可是——」
「啰嗦什麼?」一個人把酒推過來,神色豪爽,彷彿這頓飯不是催他去死,而是洗塵宴一般,「反正都是死,幫小公爺一個忙,又有何不可?」
「我們都是背著人命的,過的是把腦袋栓褲腰帶上的日子,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沒什麼牽挂。」
「就是說,老子可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換了別人或許還不樂意,但是小公爺嘛,老子敬你是條漢子。」
「哈哈,喝酒!」
元祐心中苦澀,聞言也是笑了,端起酒罈子咕咚咕咚灌了小半壇,眾人起鬨,「小公爺,好酒量!」
「不過啊,能不能再給我們搞一頓斷頭飯?」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好,喝酒!」
元祐走出大牢,望著明月高懸的夜幕,解決了一樁大事,原本應該輕鬆的心情,怎麼都輕鬆不起來。
葉瑾夏當值,瞧過太子病情之後,退出了東宮。
太子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但病體沉痾多年,要想就此好轉也甚為艱難,須得好生調理,出不得半點岔子。
從太醫院出來,走在大街上,還能看到文人們為了葉暘一案奔走相告。
如今葉暘一案鬧得太大,上達天聽,景泰帝發了好大一通火,勒令三司會審,務必要儘快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葉暘也由錦衣衛的詔獄被轉移到刑部大牢。
而流言還在發酵!
國子監的士子們,聚眾挑事。
人的劣根性有三味,流言便是其中其中一味,三人成虎,能害死一個人,也能拯救一個人。
國人有喜歡熱鬧的毛病,不論是看到的熱鬧還是聽來的熱鬧,皆喜聞樂見,這個毛病大抵傳承了幾千年,至今不衰,所以京城市井之中,從來不乏流言,或確有其事,或煞有介事。
同時這個毛病還衍生了一個很不好的後果,那就是盲聽盲信,別人說什麼便是什麼,從不求證,從不懷疑,故而中國上下五千年,朝代更迭不知凡幾,往往某個領頭人站在高處隨口說幾句謠言,麾下便能很快聚集十數萬造反大軍。
只要有個領頭之人,不愁這把流言之火燒不起來。
「國朝養士,正為社稷危難時匡危,奸佞當道時扶傾,如今忠臣無辜被構陷,身落囹圄,朝堂不靖,黑白不分,天下難安,正是我等憤而誅討之時,諸兄還在等什麼?」
何昀振臂一呼,士子憤而相應,「同去!」
一群人浩浩蕩蕩,去往刑部。
何昀隔空與葉瑾夏對視,相視一笑,便錯身離開。
袁六郎未曾與他們同去,留在街上,見到葉瑾夏,復又走了過來。
「表妹,多日不見。」袁六郎禮貌地問候葉瑾夏,她抿唇微笑,神情淡然,「有勞惦念,區區小事,不必掛齒。」
袁六郎壓低聲音問道:「今日之事,可是表妹一手策劃?」
「六郎說笑,瑾夏不過一介女流,何嘗有如此本事?」
「呵,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