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宋曉顏沒有直接回家，她覺得心情悶悶的，沿著馬路走了很久，回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出了電梯，竟然看到陳默涵坐在家門口的地上。

宋曉顏快步走過去，將陳默涵扶起來，掏出鑰匙開門，一邊埋怨她：「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陳默涵坐的腳麻了，倚著牆笑嘻嘻的說：「怕打擾你和大神約會嘛。」

宋曉顏扶著陳默涵進了門，讓她坐在沙發上。她看起來比往日都要憔悴，這樣的陳默涵是宋曉顏從未見過的。

宋曉顏覺得鼻子有點酸，陳默涵趕緊制止：「別，我很好，我來只是因為我爸媽一言不合就吵架，我聽著覺得煩所以跑出來了。」

宋曉顏忍下眼淚，起身走向廚房說：「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煮麵。」

「不介意我洗個澡吧。」

「當然。」

宋曉顏拿了乾淨的睡衣和毛巾，然後就鑽進廚房準備晚飯。櫥櫃里有之前買的義大利面，宋曉顏煮了面，照著網上的菜譜炒了番茄肉醬，做了兩大份義大利面。

面做好，陳默涵剛好洗完澡出來，她們面對著面坐在餐桌旁，大口大口的吃著面。

陳默涵用叉子卷著面問：「你怎麼也沒吃飯？」

宋曉顏埋頭吃面，「本來要吃的，但是沒心情了。」

陳默涵忽然緊張的問：「不會是因為吧？」

宋曉顏搖頭：「我們觀念上有分歧。」

「我爸媽生活一輩子，現在還不是吵翻天，戀人之間有分歧很正常。對了，我能在你家住一段時間嗎？最近他們可能會一直吵，我不想一回家就看到他們吵架，影響心情。」

「當然可以，歡迎！

「不會影響你和大神談戀愛吧？」

「你都不擔心我影響你和林醫生，我有什麼可擔心的？」

陳默涵忽然沉默了，宋曉顏琢磨著是自己說錯話了？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宋曉顏拿起來竟然看到林醫生的名字。

宋曉顏把手機遞給陳默涵看，陳默涵瞅了一眼，示意她接電話。

難道默涵和林醫生吵架了？

宋曉顏帶著疑惑接了電話，果然是找陳默涵的。陳默涵在對面搖了搖頭，宋曉顏立刻心領神會道：「默涵在洗澡，要不晚會兒讓她給你回電話。」

「不用了，知道她在你那裡我就放心了。她可能心情不好，麻煩你多照顧。」

「放心吧林醫生。」

收了線，宋曉顏打量著對面專註吃面的陳默涵：「你怎麼了？為什麼不接林醫生電話？」

「放心，我好不容易才追到他，才不會這麼容易和他分手的，」陳默涵嘆息一聲，「只是我心情不好，擔心把家裡的情緒發泄到他身上，我怕影響他，他每天拿手術刀，手裡握的可都是人命。」

宋曉顏安心了一些，笑著說：「原來這麼貼心呢！」

陳默涵將一盤面吃光，又喝了一大杯水，吃飽喝足的她抽了紙巾擦嘴巴。

「我家有幾套房產、幾輛車，還不至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把房子賣了換成小的，他倆還可以拿著剩下的錢做點小買賣。上次給你打完電話，我就開始找工作了，雖然我畢業后很荒廢，但是學歷都是真的，這麼多年學到還好沒忘記。我已經收到了一家公募基金的offer，下周開始上班。只是以後的生活不能再像過去一樣，雖然早有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會覺得有點兒難以接受，估計得有日子才能適應。以後要算計著過日子，一分一塊都要花在刀刃上，看到喜歡的包包要盤算卡里有沒有那麼多錢可刷，以前常去光顧的店以後都得繞制走，想想這些還是覺得很焦慮。」

宋曉顏真的真的很佩服她，她竟如此的堅強且理智，沒有被突來的變故打倒，甚至井井有條的規劃著今後的生活。換做是自己，肯定做不到這些。

宋曉顏握著陳默涵放在桌上的手，安慰說：「我們平凡人一直以來就是這樣過的啊，可能前期有些痛苦，適應了會覺得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啊。生活中多了份期待，期待著發工資的日子，比如看上了一張絕版CD，或者很喜歡的包包，每天都從櫥窗經過，確定它還在沒有被別人買走，等到發工資那天，第一時間衝進店裡豪氣的喊一聲『包起來』，拿到它的瞬間，那種滿足感是難以言喻的。」

陳默涵被逗笑，跟著又嘆氣：「只是可憐了林醫生，和我在一起沒多久我家就破產了，今後沒辦法送他珍貴的生日禮物了。」

生日禮物？

宋曉顏神色僵住，緊張的問：「今天幾號？」

說著，抓起手機翻開日曆，再三確定月份和日期，確保自己沒有看錯。

「怎麼了？」

「今天葉睿寧生日。」

「你忘了？」

宋曉顏點頭：「不僅忘了，我還和他吵了一架。」

陳默涵比了大拇指，「你真棒！」

宋曉顏：「……」

她反思自己為何會把葉睿寧的生日給忘記了，大概是最近受大盤影響，情緒總是很緊繃，顧不上其他。還有一個原因，她提前一個月預定了生日禮物，卻遲遲沒有接到賣家到貨的消息。

宋曉顏從包里翻出一張名片，打電話過去追問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到貨，對方卻很委屈的說：「宋小姐，我們今天下午給您打了好幾通電話您都拒接了，我們以為您不方便接電話。」

宋曉顏想到在葉睿寧車裡拒絕的幾通電話，語氣緩了緩，「東西呢？」

「在店裡，您是過來取，還是給您送？」

宋曉顏看了一眼時間，「我去取吧。」取完還來得及給葉睿寧送。

她早就惦記著葉睿寧快生日了，於是盤算著送他什麼樣的生日禮物。可是他什麼都不缺，這個問題難倒了她。

那幾天她跟魔怔一樣，仔細觀察公司每位男同事的衣著打扮，看很多雜誌和廣告。他發現，很多已婚男士都帶著婚戒。葉睿寧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非常適合戴戒指，於是她開始幻想著葉睿寧戴戒指的樣子，不可自拔。

想象著他會戴著它出席所有場合，被追問時會微微一笑解釋自己已被套牢；遇到難解的問題時，他會若有所思時轉著戒圈。這樣的他讓她覺得特別美好，她再也想不出比戒指更好的禮物。

可是她又很猶豫，他們只是情侶，而且是多數人都不知道的情侶，戴戒指會不會太高調了？可是，她又不甘心送他別的禮物，她甚至想，用一個戒指將他永遠拴在身邊……

會不會太不矜持了呢？一個女人，主動送男人戒指……

她猶豫了好多天，遲遲不能下決定。

有天，她路演結束后，路過一家Tiffany店，她當時告訴自己只是進去看看，只是看看……可最終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她預定了一對戒指，還要求刻字，刷卡的時候心都是抖得，像是在做一件見不得人的事。

出了店，她怕自己後悔，反覆告訴自己不要想這件事，就當它不存在吧。然後，她真的忘記了，連他的生日，也一併忘記了。

陳默涵把宋曉顏推出門，告訴她不會給她留門，最好住在大神家別回來。

損友！宋曉顏已近開始後悔收留她了。

宋曉顏打車直奔店家，在關門前，成功拿到了戒指。是一對玫瑰金戒指，很樸素的戒圈，沒有任何花紋與鑽石裝飾，戒圈裡測刻著他們名字的縮寫。

店員用Tiffany特有的粉藍色盒子將戒指抱起來，精緻到令人心動。店員問要不要寫一張卡片，宋曉顏想想還是拒絕了。

她仍然記得他們目前還在冷戰，她只是去送個生日禮物，不想日後落個連他生日都不記得的口實。

去他家的路上，宋曉顏心想著：你最好在家裡哪兒也沒去，家裡沒有成群結隊給你過生日的人，否則我一定扭頭就走。

原本他們今晚要出去吃飯的，他一定早早就訂好了位置，等著與她一起慶祝生日。她走之後，不知道他會不會獨自前往？

好吧，家裡沒人的話，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去餐廳找你。

這麼想著，計程車已經來到葉睿寧所住的別墅區。

大門上裝置著人臉識別系統，她一出現，大門就自動開了。穿過院子時，遠遠就看到了葉睿寧的身影，站在燈火下，在等著她的到來。

他已經換了家居服，光從他頭頂灑下來，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家裡靜悄悄的，微風吹動著窗上的白紗，似夢似幻。

她鼓足勇氣走過去，站在他面前，將禮物拿到他面前，「生日快樂。」

葉睿寧抿唇笑著接過禮物，「謝謝。」

宋曉顏面無表情的說：「我走了。」

葉睿寧眼明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笑著說：「來都來了，喝杯茶再走吧。」

「我們還在冷戰，我只是來送個禮物，並不代表我在向你示好。」

「我知道，我家住這麼遠，你親自跑來送禮物，我應該招待你一下，」他停頓了一下，又朝她走近一步，壓低聲音道：「看不出來嗎？是我在向你示好。」

宋曉顏低著頭，忍住不去看他，心已經怦怦跳起來，臉也跟著熱起來。

葉睿寧牽著她的手進了客廳，管家已經將茶點端上來。葉睿寧揮退了其他人，客廳很快就只剩他們兩個。

葉睿寧手指摩挲著禮物盒子，「我可以打開了嗎？」

宋曉顏正若有所思，忽然驚醒制止他：「等我走了你再開……」

可是話還沒說完，葉睿寧已經打開了包裝精美的盒子，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喜悅。他不假思索的取出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上，尺寸不大不小剛好。

宋曉顏覺得沒臉了，站起來就往外走，可是剛走出幾步就被葉睿寧從背後抱住。

他在她耳邊欣喜低語：「曉顏，我很高興。」

她急促著呼吸著，心也跟著顫抖著，為自己找台階下，「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它很好看。」

「另一隻呢？」

宋曉顏否認戒指是一對，「只有一隻。」

他的手在她的腰間遊走，她顫抖的手忙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卻仍然無法制止他的行為。她的心跳的更快了。

他在她牛仔褲的口袋裡找到了另一隻戒指，將它套在她的手指上。

他輕啄她嬌小的耳朵，「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我會好好戴的。」

宋曉顏倔強的說：「我們還沒和好呢。」

葉睿寧將她抱得更緊，「我知道，一碼歸一碼。」

宋曉顏不得不承認，若是今天不是得知陳默涵家破產的消息，她應該不會生葉睿寧的氣，站在理智客觀的角度，他並沒有錯，他利用合法合理的工具維護自己的資產不受損失。即便沒有葉睿寧，也會有李睿寧王睿寧做這些事，陳默涵發父親一樣會破產。國家有國家的政策，市場有市場的規則，縱使強大如葉睿寧，也只能遵循這些政策與規則。若是不順勢而為，只會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