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宋曉顏把趙雲玩偶送給了陳默涵，她本是很歡喜的，但是又嘆氣說：「你的運氣也夠差的，這麼多行業這麼多上市公司，偏偏把易順科技分給你。」

「就當是考驗我吧。」

陳默涵瞟了她一眼，「你心態真好。」

宋曉顏無奈笑著，「不然能怎麼辦？」

她們一起吃了晚飯，宋曉顏買了一株小植物，打算放在辦公桌上。

第二天就是周末，宋曉顏回到家刷了一會兒微博，整理易順科技的數據、做模型，不知不覺到很晚，不知不覺爬在桌子上睡著了。

就這樣睡了一整夜的宋曉顏動了動脖子，發現脖子落枕了，手臂也麻的沒知覺，她痛苦的從桌子上爬起來，睡眼惺忪的望著落地窗上白色窗帘。窗帘並不遮光，刺眼的光穿透薄薄的布料灑滿整間書房。收回目光時，掃到了一個坐在沙發上的身影，當即嚇了一跳，如果不是脖子疼，她真的會跳起來。

葉睿寧放下手裡的書，起身走過來，「我看書房門沒關，所以就進來了，看你睡的香所以沒叫你。」

宋曉顏欲哭無淚，「你應該叫醒我的葉睿寧，說不定我就不會落枕了。」

葉睿寧並不動聲色，「也好，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就知道再累也要到床上睡。」

葉睿寧按下遙控器，窗帘緩緩拉開，他站在陽光下，逆光而立，身上彷彿帶著光芒，瞬間耀眼的讓宋曉顏覺得睜不開眼睛。

「快去洗洗，吃完早餐帶你去看醫生。」

宋曉顏聽話的起身，身子僵硬的走出書房。葉睿寧看到桌子上扔著一堆印有各種數據的A4紙，和一本印有「易順科技」四個字的招股說明書，電腦屏幕上是易順科技的財務模型。他將文件碼齊整理好，把手提電腦合上，關了燈，走出書房。

葉睿寧帶著宋曉顏去看了中醫，年過六十的老中醫給宋曉顏脖子扎了幾針，疼痛感果然緩解了許多，扭動的幅度也能大一些。

從中醫館出來，雀躍了許多的宋曉顏才想起問葉睿寧：「對了，你怎麼來上海了？」

葉睿寧回答：「路過。」

「哦。」可是，坐飛機也能路過？

葉睿寧說：「我要去參加一個私人經濟論壇，你和我一起去，聽一聽對你工作有好處的。」

宋曉顏爽快的答應。葉睿寧作為資本市場大佬，認識的人都是她這個階層接觸不到的，他們的一言一行都是整個經濟的風向標，他們往哪兒說，股市的風就往哪兒吹，能跟著葉睿寧出去見世面，她當然求之不得！

地址在一處別墅里，那豪華程度簡直讓宋曉顏開眼了，宋曉顏提著電腦跟在葉睿寧身邊，努力做到波瀾不驚以免給葉睿寧丟臉，一面默默感慨這地界兒實在是太美妙了。

她忍不住小聲問：「這是什麼地方？」

葉睿寧不動聲色：「我年前買的宅子。」

那語氣不像是買宅子，像是買菜一樣輕鬆隨意。宋曉顏忍不住咋舌，對於葉睿寧的財力估計又上了一個level。

不過這麼說來，她也算是這裡的小主人了？！宋曉顏瞬間腰桿就直了，看什麼都有一種壕氣，就跟是她自己的似得。

偏廳里已經聚集了十多位，幾乎全是四十歲以上的中年人，他們看到葉睿寧便紛紛起身，宋曉顏本想悄無聲息的退到一旁，卻被葉睿寧眼明手快的捉住手腕。

葉睿寧毫不避諱的把她介紹給大佬們，宋曉顏慌忙從名片夾里取出名片，一一送上。宋曉顏緊張到不知道該怎麼微笑，內心更是糾結無比。

她是打算跟著葉睿寧來見世面，但是卻不希望葉睿寧這樣大張旗鼓的把自己介紹出去，她原本打算遠遠的坐在角落，靜靜的聽，不打擾不干擾。雖然葉睿寧沒有挑明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是並不影響他們把她歸為葉睿寧的人，他們也會看在葉睿寧的面子而對她另眼相待。她不希望今後在這個行業里依仗他。她是想憑自己的實力闖出一番名堂的。

宋曉顏找了最外圍的位置坐下，侍者走過來問她要喝點什麼，她看了一眼琳琅滿目的甜品台，微笑道：「給我一瓶純凈水就好。」

大多數大佬們對最近的股市十分看好，認為明年股指就會迎來2007年之後的新高，新一輪的牛市就要來了，另一部分則比較悲觀。宋曉顏不敢貿然預測未來，只是覺得大家說的有道理，她將大佬們的言論記下來，用以未來驗證。

論壇接近尾聲時，周奕揚來了，宋曉顏趕緊舉起電腦擋住自己，有點兒掩耳盜鈴的意思。

周奕揚是她的上司，不去打招呼不合適，可是就這樣「躂、躂」的跑老遠過去打招呼似乎又有點兒狗腿，她想來想去，還是裝作沒有看到吧。但願他也沒看到自己。況且，她不太想讓公司的人知道她和葉睿寧的關係，所以「彼此看不到」最好。

不過，這位連公司總經理都不放在眼裡的人，居然對葉睿寧畢恭畢敬，看起來他們還挺熟的，握了手。

論壇結束后，宋曉顏坐著葉睿寧的車離開。葉睿寧的車緩緩駛出別墅，宋曉顏從後視鏡中看著漸漸消失在樹林深處的建築，問他以後是不是都要住這裡，葉睿寧給了她否定的答案，理由是離市區太遠了，不方便。

既然遠，為什麼要買呢？宋曉顏再一想就明白了，他有的是錢，所以他做什麼都是合理的，是不需要理由的。

但是，今天把她介紹給他的那些大佬朋友們，她卻覺得不是很合理。

「來的路上忘記提醒你了，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裡聽你們說話，不想被你介紹給大家。我說過的，不想依仗你的的權利和地位。」

葉睿寧看了她一眼，「那我今天也明確的告訴你，不想依仗我，你可以不進這個圈子，既然進了我的勢力範圍，這些就是不可避免的。不如大大方方的接受，你還能找到更快成功的路徑。」

宋曉顏秀氣的眉心擰著，「可是我想證明自己的實力。」

「我只是你的輔助，有沒有實力還得你自己表現，他們知道你是我的人，可能會對你另眼相待，但是你拿不出他們想要的表現，你在他們眼中也只是個花瓶而已，並沒有什麼價值，只有讓他們看到你的實力，他們才會選擇和你合作，或者當有實力相近的你和另一個人，他們會選擇你。我只是你的加分項，是你的一條捷徑。」

葉睿寧的話，是宋曉顏第一次接觸這種觀念，一直以來，她只想到在沒有他的幫助下，一步一步的慢慢往上爬，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她想了想說：「當年沒有人幫你，你也是自己爬上來的啊。」

「所以我才不想讓你吃同樣的苦，受同樣的嘴，既然有更好的路子，為什麼要走布滿荊棘的路？你生活這一輩子是想證明自己，並不是來體驗生活的，我已經把平台給你搭建好，你只需要表現自己就好。」

宋曉顏迷迷糊糊的琢磨著他的話，似乎是很有道理，可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宋曉顏輾轉反側的思考著葉睿寧的話，終於她坐了起來，奔上二樓，敲了葉睿寧的房門，沒得到回應便推門進去。

他正坐在那從歐洲定做回來的椅子上看書，他抬頭瞅了她一眼，又繼續看書，「怎麼還不睡？」

宋曉顏站在門口，提高聲音說：「我還是覺得你的觀念不對，我會被你給慣壞的。不讓我經歷得到的不易，我怎麼珍惜眼前的一切？」

葉睿寧低笑：「你什麼道理都懂，那你就珍惜就好了。」

宋曉顏反問：「怎麼珍惜？」

葉睿寧拍了拍旁邊的椅子，示意她過來坐。

宋曉顏聽話的走過去，坐在他旁邊。落地燈灑下暖黃色光芒，葉睿寧雙眸灼灼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努力生活，用心愛身邊的人，認真做好每一件事情，就是珍惜，就不是不辜負。」

宋曉顏忽然就釋懷了，有了葉睿寧這個平台，也不代表她就不需要努力，打著他的旗號，她要更努力才行，因為不能抹了他作為資本市場大佬的面子。

宋曉顏美滋滋的回到自己房間，打算好好睡覺。珍惜，從現在開始。

葉睿寧在周日下午離開上海，吃了晚飯的宋曉顏溜達到小區的健身房，被忽悠著辦了一張健身卡，既然辦了就不能浪費，當即就上跑步機，跑了十分鐘就放棄了。

自從上次和宋翼遙鬧得不歡而散，他倆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聯繫了，本來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只不過是意見不統一罷了。這晚，宋翼遙先破冰，看到宋曉顏的msn在線，便主動發了消息：「在幹什麼？」

宋曉顏看到忽然彈出的對話框，只是輕挑眉，便回了兩個字：「加班。」

宋翼遙：「我覺得有首詩你可以參考一下。」

宋曉顏：「什麼？」

宋翼遙：「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既然這麼多，不如拖一拖。」

宋曉顏呲鼻，不想再搭理他，關掉對話框繼續奮戰。

雖然她每天晚上都要加班，雖然她每天要擠地鐵，可是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她應該經歷的，是她人生的一部分。或許是因為她懷揣著夢想，想在金融圈這名利場站穩腳跟。每天的她都在為夢想奮鬥，每天的她又離實現夢想近了一步，所以她並不覺得累，反倒樂在其中，未來是可以塑造的，她現在所做的一起都為了塑造一個更好的未來。

周一一大早宋曉顏就收到開會的郵件，周奕揚終於出現了，第一件事就是開會。

偌大的會議室被擠得滿噹噹，首席和高級們圍繞會議桌而坐，像宋曉顏這種三線分析師和邱銘這類助理，只能坐在外圍，幾乎沒有發言的權利。宋曉顏看著周奕揚，總會不自覺的想起周末那位沖他比中指的美女。

周奕揚斜靠在椅背上，把襯衫的袖子捲起到手肘，手指間把玩著一直筆，雖然還是有些隨意，但是看起來比面試那天要認真的多。大多數時候他都在聽，但是只要一開口，提的問題都會讓宋曉顏替回答問題的人捏一把汗，真是太犀利了。回想面試那天，宋曉顏有點后怕，還好那天他幾乎沒有說話，不然她可能今天就沒有機會坐在這裡了。

會議幾乎持續一整個上午，大家開著會，一邊關注著股市情況，又是一周開門紅，最近行情頗好。

中午周奕揚請客。因為下午一點要上班，所以就近選了公司附近一家餐廳。

邱銘說，周奕揚是很慷慨的，經常自掏腰包的請客吃飯，出差也會帶禮物，有客戶送的禮物他也會分給大家，這被稱為「意外的福利」。周奕揚的辦公室就在他們組旁邊，每次他有禮物要分，從辦公室出來，都會就近交給邱銘，經常其他人還不知道有禮物，這邊就已經分完了，時間久了他們總會心裡不平衡的，開玩笑似得和周奕揚提到這個問題，但是並沒有什麼改變。

很快，宋曉顏就感受到了一次「意外的福利」。

那天，周奕揚拿了一疊電子競技比賽入場票，交給邱銘時，他還特意交代說：「給宋曉顏一張，讓她去看看，對她寫報告應該有幫助。」

這麼意外？這麼驚喜？提名點姓了，宋曉顏哪敢不去？

比賽在賓士中心舉行，他們的位置絕好，不僅是內場，還是前排，同事們直乎感謝研究所、感謝周總。現場氣氛很熱烈，第一次看這種賽事的宋曉顏被這種氛圍鎮住了，身上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宋曉顏雖然不玩遊戲，但是曾經打過LOL，所以不至於看不懂，而且因為是現場，更容易看入迷。所以身邊的人什麼時候換了，她都不知道。直到第一局結束，她才發現身邊的人竟然變成楊少捷。

「剛剛在後面看到是你，於是就和你身邊的人換了位置。」他笑著說道，一副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妥的表情。

宋曉顏能說什麼？她感覺有一股火窩在胸口，憋得難受。

他和同事換位置，同事肯定理所應當的以為他們認識，甚至還會東想西想，這可不是宋曉顏想看到的局面，可是如果她此時起身走人，似乎更顯此地無銀三百兩。

原本很好看的比賽，因為楊少捷的出現，宋曉顏沒了太大的興緻，他這樣的行為真的很讓她討厭。

他們之間的情分早在分手那天就煙消雲散了，如今時過境遷，彼此安安靜靜做陌生人不好嗎？何必要這樣裝熟？

楊少捷倒是沒有再主動和她說話，安靜的坐在旁邊，一直到比賽結束。宋曉顏隨著其他觀眾一起起身，擠在人群中離開觀眾席。她知道楊少捷就跟在後面，她不想在這裡和他多說什麼，如果出了賽館他還執意如此，那就不能怪她不留情面了。

宋曉顏走得慢，身邊漸漸不再擁擠，她正想著應該怎麼甩掉他，忽然有人一陣風似的從身邊經過，跟著她聽到一聲悶響。回頭時，楊少捷已經倒在地上。宋曉顏吃驚之餘，才看清出手的人竟然是宋翼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