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他找到了那個加油站,一個有兩個銹了的油泵的舊玩意兒和一個戴著頂40年代的大蓋帽的人,然後按照所指朝右拐。把一個文化中心放在這樣的一個荒涼地方真是匪夷所思!一個充斥著法西斯本堂神甫和邪惡的資產者的文化中心。當然不是這麼回事,如果伽埃勒所掌握的情報是準確的。她弟弟的那個朋友,在風化警署工作的那人,曾很樂意地仔細檢查了一下那些案卷以換取和她共進一次午餐。沒有關於杜布瓦神甫、安德留夫婦的信息卡片,也沒有他們的朋友的。「至少,我已經知道了!」伽埃勒在電話中通報說。「很好,那頓午飯怎麼樣?」希勃問。「是的,我們在『溫蒂納』吃了午飯,在海灘上,然後我們去他家吸了大麻捲煙。」可笑的小小的傷心。他才不會為這女孩子嫉妒呢!他甚至沒陷入愛!「你不問問我是不是和他睡了覺?」「你要我怎麼做?你是自由的。」「你真是個68歲的老頭,你!」「我在68歲時是9歲,寶貝。」「你什麼都可以自由聯想……我很難想象你剪著一個非洲髮型,穿著一件花襯衫。」「我以前總是穿西裝,戴安全眼鏡。」「確實,我們一起睡了覺,」她接著說,聲音放低了些,「但沒什麼特別,我那時過於陷入幻覺狀態了。」「這將告訴你要學得像那些大姑娘。」「好了,我掛了,過兩分鐘我要上課了。」他有多蠢啊,首先,這個警察會吸大麻嗎?一副愛惹是生非的嘴臉,穿著皮茄克,耐克鞋?在他這個時代,有誰會和一個警察睡覺!他停下車。「雪松木」文化中心聳立在一排含羞草後面。一棟現代化的高大建築,白色,玻璃屏幕。看不見一點兒雪松木。一些紅色的月桂樹,一些龍舌蘭屬植物,一些棕櫚樹。停車場上有二十來輛汽車。好吧,進去!研討會在電影院舉行,一個有著百來個座位的小禮堂,可以撤除的玉藍色天鵝絨座椅,紅色的帷幕,用糊牆紙裝飾的深藍色的牆。銀幕兩邊是揚聲器的寬大的反射板。幻燈片放映機安裝在前台,在麥克風的邊上。已經有五十來人散坐在禮堂里。他有意在最後一刻抵達以避免在研討會開始前和人交談。他在最後一排坐了下來,靠近著出口。他認出了奶奶,同夏爾和路易-馬利在一起,坐在第二排。拉勃里埃爾夫婦在後面一排。杜布瓦神甫站著,正在和一個滿臉皺紋的穿長袍的老頭交談。毫無疑問,那就是洛西埃神甫。他既沒有看見安德留,也沒見布朗絲。心一下子沉了下來,猶如退潮時的沮喪的波濤。「您為什麼獨處在黑暗中?」他嚇了一跳。她正在注視著他,站著,用節目表扇著風。「獨處在黑暗中,我永遠都獨處在黑暗中。」他大著膽說。(啊,真是奇迹,她的嘴唇在輕輕顫動,微笑的陰影。)「我怎麼沒看見您丈夫﹖」他隨便地又加了一句。「最後一刻有事不能來了。他必須去布魯塞爾。生意……一會兒見。」她已經走下那條過道,在奶奶身邊坐了下來,後者隨即轉過頭來,略略把手朝他揮了揮。洛西埃神甫對主題很熟,但希勃很難集中注意力。思想自由地馳騁著,沿著那些布滿著鮮花的公墓。大家為演講者鼓掌,他關了放映機,走下了講台。怎麼辦?離開?加入到那位旅行家神甫身邊組成的小圈子中參加討論?「接待室里有吃的。」杜布瓦神甫跟以往一樣悄無聲息地突然冒了出來。「您喜歡這研討會嗎?」「很有趣。給我的感覺是他對他講的主題有著深湛的見解。」他們邊說邊跟著人流走,朝著那個接待室。一瓶瓶可口可樂、橘子汁和紅葡萄酒。花生米、橄欖、粗灌腸。有點像雞尾酒會。一個長滿粉刺的年輕人在服務。「還好嗎,羅曼?」「很好,謝謝。」「羅曼是我們這接待室中的一個年輕人,」杜布瓦對希勃悄悄說,「痛苦的家庭麻煩……」「您是導師?」「不,但對那些希望得到幫助的人,我們確保永遠給予精神上的幫助。我每月舉行一次提供咖啡的哲學講座。」「您旅行過好多地方?」「是的,不少。在我這種情況下,傳播主的福音僅僅是一種形象。」他們來到布朗絲的身邊,她正在小口喝著一杯紅葡萄酒,心不在焉地。希勃要了同樣的酒,杜布瓦神甫拿了一杯可口可樂。年輕的羅曼在吧台後急速旋轉,注意著是否所有的人都服務到了。拉勃里埃爾夫婦和布朗絲談起話來,這時奶奶過來同希勃打招呼。「他們是不是找回了他們的狗?」停了一刻后杜布瓦問,一面向希勃解釋,「拉勃里埃爾家的獵犬失蹤三天了。」奶奶繃緊了嘴唇壓低了聲音說:「他們發現它被吊在一根樹枝上,那可憐的動物。諾愛米認為它大概是在追一隻貓時——你們知道它多討厭它們——滑倒了,被它的鏈子勒死了。」「啊!最好不要在布朗絲和孩子們面前提起這件事。」神甫沉思著說。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