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愛我嗎

從未見過洛長庭這樣的表情，夏染沉默了。

車停下，他繞到這邊，打開車門，替她解開安全帶。

「小染，下來。」

夏染咬著唇，垂著眼，她試圖說點什麼，洛長庭已經將她拉下車，另一隻手提著行李袋。

她反握住他的手。

「長庭……我……」

她說話間一抬眼，對上洛長庭的眼眸，瞬間被他眼神里掩藏的痛楚給怔住，欲吐出口的話也卡在喉嚨，如鯁在喉。

「跟我回家。」

他的大掌包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拽著她大步往前，夏染被他拉著，腳步踉蹌，差點摔倒。

洛長庭停住，將她一把攔腰抱起。

打開門，行李袋放好，洛長庭將她放在客廳沙發上。

「我給你熱杯牛奶。」

說完這句，他便轉身進了廚房，根本不等她回應。

溫熱的玻璃杯握在手裡，夏染看著杯中乳白色的液體，濃郁的奶香撲鼻，她卻一點想喝的慾望都沒有，此時勉強喝了一口，只覺得滿嘴腥味，她努力咽下。

她低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滿臉愧疚和尷尬。

「對不起，長庭，我真的沒法再跟你繼續下去了。」

「他是誰？」

沙發另一邊塌陷下去，洛長庭坐了下來，表情肅穆，目光沉靜。

「跟他沒有關係，是我的問題。即使我們分手了，我也不會跟他在一起。只……只是我發現自己對他還有感情牽絆，這對你不公平。」

夏染悶聲道。

「就因為你覺得對我不公平，所以要跟我提分手？」洛長庭語氣隱忍克制地問。

夏染將杯子放下，雙臂圈抱住自己，將臉埋進膝蓋里。

「並不完全，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們倆不合適，跟我在一起你不會幸福，我配不上你……」

「那是其他人的想法，你不需要這麼在意。」他沉聲打斷她的話。

「夏染，我問你，你愛我嗎？」

他的聲音有輕微顫動，許是太想知道又怕知道。

她牙齒緊咬嘴唇，沉默半晌。

認識洛長庭的時候，她正處於人生中最晦暗壓抑的一段時光，甚至比她母親死時更甚。

從頂峰陡然墜入低谷，她曾經覺得幸福觸手可及，轉眼間，身邊卻什麼都沒留下。

她倉皇逃離，既怕寧敘找到她，又怕他根本不在意她的離開，很快便將她遺忘。

她躲在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怕出門，怕陌生人，怕夜晚來臨，怕寂寞將她吞噬。

她整晚開著燈，將音樂調到最大聲，拿著畫筆瘋魔般地畫畫，用最濃烈的色彩填滿她精神世界的空虛和荒蕪。

如果從沒有得到過，失去或許就不會這麼痛苦吧。

夏染病了好幾個禮拜，嗓子疼，頭也疼，渾身都疼，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她怕自己悄無聲息死在屋子裡，於是披了件外套強撐著去買葯。

就在她覺得自己不能再慘了的時候，還被一隻流著哈喇子的流浪狗追，慌不擇路時，她撞進了一個男人的懷裡。

抬頭看向那男人，她被頭頂上方白花花的日頭晃了眼，兩眼一黑，雙腿軟了下去，被對方接了個正著。

後來倆人在一起后，洛長庭偶爾開玩笑說，她可真會投懷送抱，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溫香軟玉在懷。

當時他毫無防備下，將這病懨懨的女人摟在懷裡，覺得她羸弱嬌小得好像一捏就要碎掉，只好小心翼翼地抱著，怕她摔了。

這一小心，就不小心放在心上了。

等他誤上賊船才發現，被她小女人的外表騙了，脾氣又倔又犟，畫起畫來不管不顧，飯不吃覺不睡，如果他不管她，只怕她累死餓死病死。

她的畫里，出現一個少年的背影。

洛長庭問她是誰，夏染便將她跟寧敘的事告訴了他，之後，他一連好幾天都沒出現。

他再次出現那天，天空下著傾盆大雨。

夏染拉開門，就看到從頭髮到褲腳都滴著水，看她的眼神卻亮得令人心悸的洛長庭。

「做我女朋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