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窘迫
痛，劇烈的痛楚席捲而來。
有什麼東西快速地穿過了她的身體，帶起一個小小的血洞，緊接而來的便是無盡的黑暗。
像是一個永不見底的黑洞，她不斷地下墜再下墜，失重感和恐慌感圍繞著她久久不散……這種感覺彷彿又回到了臨死的那一刻。
「不要！」一聲驚呼之後，尹千雪猛地睜開了眼睛。
淺色紗帳，褐色木紋，不大好聞的熏香在鼻間繚繞——還好，一切都不是夢。
她確實穿越到了古代，而且還活著。
隨意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尹千雪坐起了身，腳剛落到地上，卻好像踩到了棉花上，軟軟地踩不到底。
她踉踉蹌蹌地走到一旁坐下，又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竟是滾燙得嚇人。
不過是昨天穿著單衣與獨孤絕周旋了一會，今日竟就發起了熱來……她這具身體也著實太弱了些。
尹千雪搖了搖頭，以一副嫌棄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
——看來日後得好好訓練一下這具弱不禁風的身體了。
「大小姐，你怎麼起來了！」正想著，白葉卻端著水快速地從門外走了進來，因為步子太過急促，走到門檻處時，她還不小心被門檻給絆了一下。
「你看你，做事總是毛毛躁躁的，一會灑了水，滑到小姐可怎麼辦。」尹千雪還沒來得及開口，跟在白葉身後的紅葉就已經念叨開了。
看著自己兩個丫環互相拌嘴的模樣，尹千雪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勾起了一抹淺笑。
「小姐。」趁著白葉去放水盆的空檔，紅葉就已經先她一步走到了尹千雪的面前。
「還是這麼燙。」冰涼的手背與滾燙的額頭一觸即分。紅葉不禁緊緊地皺起了眉，「小姐，你身體不適，還是快些回床上歇著吧。」
她以前什麼樣的病痛未曾經歷過，不過是小小的發熱罷了，又何須如此大驚小怪的？
「無……」尹千雪正要開口寬慰一下自己的貼身丫環，可一抬頭卻發現面前的人兒雙頰紅腫，髮髻微亂，很顯然剛才被人欺負過。
她臉色頓時一沉，「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人她自己都捨不得動，誰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對她的人動手？
「沒、沒事……」尹千雪猝不及防地發問讓紅葉有些不知所措，她趕忙避開眼前人的目光，深深地低下了頭去。
「白葉，你說。」雖然才相處了一兩日，但尹千雪已經將二人的脾性摸了個通透。
——紅葉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什麼事都放在心裡，但白葉不同，她是個直性子，心裡藏不住事，屬於有什麼說什麼的那一類，所以有什麼事問白葉就對了。
「小姐……」尹千雪這一開口，白葉就已經紅了眼眶，「奴婢——」
「白葉！」
白葉正要開口，紅葉卻忽然低喝一聲，堵住了白葉的話頭。
紅葉一直像姐姐一樣，教導她，愛護她。白葉心中對紅葉又愛又怕，所以紅葉的話她是不敢不聽的。
只見白葉咬了咬下唇，望著尹千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最終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看著自己兩個貼身丫鬟之間的一來一去，尹千雪卻是終於怒了。
「我是你們的主子，有什麼話是不能對我說的？我說過以後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們，我尹千雪說到做到！」若不是原身之前太過懦弱，她的兩個丫鬟又何至連受了委屈都不敢說出來？
「哇——」許是心中太過委屈，尹千雪的話音才剛落，白葉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紅葉低著頭忍了一會，臉上卻也划落了兩滴淚珠。
「小姐！」見紅葉都已經落淚，白葉終於忍不住委屈的開口道：「奴婢今日早上和紅葉姐姐一起去庫房為小姐取葯，但沒想到到了庫房之後，管家卻說奴婢們想要的葯都沒有。」
「奴婢一時氣不過，就與管家理論了兩句，卻沒成想二小姐正好帶著下人過來，就命人把奴婢和紅葉姐姐一起教訓了一頓，姐姐怕小姐生氣，再去找二小姐的麻煩，所以才不讓奴婢說的……」
說到底還是為她著想。
尹千雪又氣又怒，當即就站起了身來，可才走了兩步，又想起昨晚獨孤絕對她說的那番話，於是她又生生止住了前進的步伐。
「你們放心，這筆賬我遲早會給你們算回來。」尹千雪放在雙側的雙手緊緊握起，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都有些泛白。
紅葉上前兩步輕輕地握住尹千雪的手，含淚道：「小姐，奴婢們受點委屈不打緊，只要小姐平平安安的，就是奴婢們最大的滿足了。」
前世她漂泊一生，一輩子都在刀口上打滾，恨她的人有很多，卻無人愛她，護她，如今穿越過來，卻有兩個如此衷心耿耿，事事為她著想的丫環，她的心中不由湧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感覺。
這感覺很陌生，卻很美好。
尹千雪回握住紅葉的手，心下一片柔軟——她一向不擅長言辭，但她日後會用行動告訴所有人，她的人不是誰都能動的！
「把這個拿著去當鋪換了銀子買葯，剩下的你們拿著買些你們想要的東西。」她脫下手腕上的玉鐲子塞到紅葉的手上——既然府上的人不肯給她們葯，那她們自己去買就是了，實在不必低聲下氣地去看那些人的臉色。
「不行不行。」紅葉還沒開口，白葉就已經揩了眼淚，叫嚷開了：「這個可是老爺賞賜的鐲子，不能當的！還有這個鐲子不是小姐最喜歡的鐲子嗎？小姐平常連洗漱都捨不得取下來，怎麼能當掉？！不行不行！」
「那，就從屋裡拿著銀子去吧。」尹千雪蹙了蹙眉，到底改了口，但這倒不是因為她喜歡這個鐲子，而是想著若是當掉了她這個便宜老爹賞賜下來的東西，勢必會惹上一堆的麻煩，所以能用現銀解決的事情，還是用現銀為好。
然她的話音落下之後，白葉和紅葉的面色卻都變得古怪了起來。
尹千雪一頭的霧水，「怎麼了？」
雖然她腦子裡承載著原身所有的記憶，可是這堆記憶太過龐大複雜，她一時也無法完全吸收，所以對於很多事情還是只能靠旁人提點。
發現自己主子是真的不明白她們的意思之後，紅葉與白葉不由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紅葉站出來道：「小姐，您忘了，我們、我們屋裡已經沒有現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