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雨夜歸人(一)

第五章 風雨夜歸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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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正在黯然傷神,突然發現John在憂心忡忡地瞅著我,我伸手過去握了握他的手,似乎在默默無言地要求他原諒我無法自主地給他帶來的痛苦。

自從狼狽地從巴黎古堡酒店被遣送回來,我終日鬱鬱寡歡,我感到我身邊的世界在分崩離析,同時在這兒或那兒留下一塊塊的時間。

幻覺是一個毒瘤,我儘管無法確定這份幻覺是否逼近真實,但能看到它正在一口一口地吞噬自己的神經,我變得疲憊不堪,神思恍惚……

一天中午,我和John在一家名叫「紅龍蝦」的西餐連鎖店用餐。席間,我們說說笑笑,情緒相當輕鬆愉快。當我們點的兩道主菜上來的時候,我拿了自己的一份,就低頭趁熱吃著,我將一塊灼熱的牛排送進嘴裡,無意中一抬頭,忽然面前的John就成了一張在哪兒看到過的奇醜無比的臉了。我驚嚇得張大眼睛和嘴巴,但隨即那張臉就搖身一變成了我的格蘭姆,我瞬息間欣喜若狂,立刻放下自己手中的刀叉,剛準備伸出右手去撫摸他的臉,聽見對方在說:「親愛的,你怎麼了,是不是牛排太燙了,看你的表情我真擔心是不是真被燙著了?」

天哪!傳來的竟是John的聲音。

我用那隻原本準備撫摸對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使勁地揉了揉,眼睛馬上就變得明亮清晰了。

「啊,是有點燙著了。」我伸出舌尖,深深呼了一下,故意裝出忍受燙熱的疼痛。

哪知,John已經毫不客氣地叫來了剛才那位男侍應。

「你看看,我的女朋友被你們那麼一大塊滾熱的牛排給燙壞了。」John厲聲地指責道。

「對不起,太對不起了。」一旁的男侍應忙不迭地打招呼,滿臉的尷尬。

不一會兒,他還叫來了店經理,那經理欠身地向我打招呼:「小姐,真是太對不起了,要緊嗎?」

我擺擺手說:「沒關係,沒關係。」臉上一陣發紅,心裡也發慌。剛才那是怎麼了,我明明看見的是一張奇醜無比的臉啊!而且,我都已經記起來了,就是那個在巴黎古堡酒店硬是將我攆走的那個畫家。而且,我也清楚地看清了在那一剎那,閃過的是格蘭姆的藍眼睛,一定沒錯,沒錯啊!他是那麼深情地看著我,儘管就是那麼一剎那,但是我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肯定沒錯!

為什麼,就一會兒的工夫,卻又變回John來了。

我在思忖,也許自己擁有兩雙眼睛,說不定還真是一雙千里眼。

記得當年我24歲,第一次在東京的交通部考駕駛執照筆試時,要檢查眼睛的視力。對方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個在日光燈下反射著強烈亮光的頭,很奪目。他不斷測試著我的視力,因為我連最小最小的字母都看得很清楚,大概一定是超過18了吧。最後,他奉承地說:「小姐,我看你可以當空軍,開飛機去了。」我因為很討厭他那副上上下下打量著我的小老鼠眼睛,就立刻諷刺他說:「是啊!我是千里眼,專門來逮好色鬼的!」說著遞給他一個不屑的表情,轉身就離去。

是啊,那雙千里眼之後雖然從未逮住什麼好色鬼,因為年少氣盛,從不把日本男人放在眼裡,走路時是高高抬起頭來的。但這雙千里眼終究還是在看男人時派上大用場了,不是嗎?我從未看錯過一個男人,我的千里眼在芸芸眾生中一掃,就知道那男人值不值得愛,但凡被看上的男人無一例外地演繹著一幕幕的愛情絕唱……

但此刻,我的這雙千里眼,竟能穿越時空,甚至穿越靈界?

最終,那頓晚餐全給我們免費了,不僅我的這盤18盎司的「紐約牛排」算是白吃了,連同John吃掉的那份龍蝦大套餐外加一瓶紅酒也免贈了。離席的時候,經理還親自把我們送到門口,嘴裡說了一連串的「對不起」。

那天過後的不久,有一次我和John雙雙開車去釣魚。當釣完魚回來,車子在鄉間無人的原野上暫停時,天色已昏暗。我們從後座上取來了飲品和食物,並在原野地鋪上一塊厚毯后坐了下來。等吃完了,我們一起手拉手散步。這時,刮來了一陣風,把我們那條毯子給吹走了,John就奔跑著去追趕那條毯子,終於他整個人就滾倒在厚毯上,用身體壓住了它。等我跑到他身邊時,冷不防地他一把拉著我入了他的懷抱。

「親愛的,你今天運氣真好,釣到了那麼大的一條魚。」我還在為剛才釣魚的事興奮。

「不,我要釣你這條魚,你才是我最大的魚兒。」說著就施展著他的釣功。

大魚往往比較笨重,我這條足足115斤重的大魚在他的網上沒跳躍幾下,就放棄了掙扎,心甘情願地被他釣上了岸,隨後兩個人像球體一樣在那條巨大的厚毯上滾動……

終於,我們就要在這愛情的海洋里行魚水之歡了。在那一霎那,我的耳畔響起了格蘭姆的叫喚聲,「不,不,親愛的,你不能與這個男人**;不,不,你會讓我氣得吐血的;不,不,趕快從他的身子下逃離吧。你是我的女人,不能讓其他男人碰的……」

聲音從遙遠的地方來,卻越來越近,最後近到就在我的耳朵旁發出的。我一下子驚慌得跳了起來,但John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仍以極其大的蠻力使勁地壓住我那不斷乞求上揚的身子。我發了瘋一樣地掙扎著,與身體里**的渴求抗爭,與耳邊貼近的嘶叫抗爭,我知道我被推向了邊緣……

「不,不,親愛的,你不能背叛我。不能,不能,因為我並沒有死啊。我不是已經在夢中告訴過你了。我還活著,還活著啊!」那一刻,彷彿說這話正是那個像幽靈一樣躲藏在巴黎貝拉古堡酒店、遭到毀容和失憶的畫家。

那迴響聲幾乎要穿透了我的耳膜,我被震得快爆炸了。我原本在不斷掙脫著John的雙手,此刻不得不移向我的耳朵兩邊,我緊緊地捂著它,不讓那聲音侵擾我的耳膜。

「Honey,你怎麼了?」John一臉驚呆的表情。他一定覺得奇怪,如此陶醉愛欲的他的小母親,怎麼竟像躲避瘟疫般地想掙脫他,但又受著肉慾的煎熬。

我睜開眼睛看著John,像看著一位陌生人。不過,很快,我的正常思緒就回來了。

「我,我,我怕懷孕,我突然想起今天是危險期哦。」我隨口編造個理由,但我的眼睛不敢看他。我的雙手離開了我的耳朵,並沒有聽見有什麼聲音啊!

「不可能,你剛剛來過例假,是最安全時期了。再說,要是能懷孕,真是巴不得的大喜事呢!我們不是都在等著這一天嗎?」John溫柔地在我的胸前低語。

「Honey,你的耳朵怎麼了,剛才看你捂得那麼緊?」John邊說邊要察看我的耳朵。

「沒事,沒事,剛才有隻蟲子在耳朵兩旁飛來飛去,我怕它真的飛進去,把我腦漿給吃掉了,那會死人的。所以,我就用手放上去了。」我一派胡言亂語。

「蟲子在哪兒?我來把它遠遠地趕走。」John一骨碌地站起身,拿著外衣揮拍著要去趕蟲子。

我沒有阻攔他,自己卻依然躺在厚厚的毯子上,心裡還在為剛才的一幕後怕,那千真萬確是格蘭姆的聲音啊!他究竟在哪兒?我左右環顧,我仰望天地,哪兒都沒有人影,哪兒都是一片夜茫茫;有的只是風的聲音,有的只是我合上眼睛時那滾出的酸楚的淚。

那位說是給我趕跑耳朵旁蟲子的我的情人,此刻,自己卻成了一隻蟲子。正在我的那片身體的神秘花園處狂叮猛咬的,弄得我那躲藏在黑夜中的愛欲隨著那蟲子痒痒的難熬的引誘,不斷地奔流,肆無忌憚地在大地上撒野。當那個像蟲子一樣的男人,爬上我的身體時,我忽然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我的上帝,那是我的格蘭姆身上那性感的氣味。頓時,我猶如一個鴉片的癮君子,深深地陶醉地呼吸著,吸一口,再吸一口,還要吸,還要吸嘛,我進入了狂妄的狀態,每一秒鐘我都在拚命地吸著、吮吸著我的格蘭姆那愛情的味道。我嫌不過癮,就一個轉身爬到他的身上,我成了一隻花貓,把鼻子和嘴唇貼在他的臉上,又伸出舌頭狂舔他的臉,他的額頭,他的唇,他的鼻,他的汗毛,而且不斷地朝著下面舔去……

我發瘋般地在那吮吸中連連喘著氣,幾乎快要窒息了。

「Honey,你今天太進入狀態了,我好幸福啊!」

這聲高叫幸福的呢喃,使我的狀態頃刻間被完全破壞掉了——原來他並不是格蘭姆啊!

「Honey,你是該歇歇了,一定是太累太累了。」John關心地說,還把自己剛才趕蟲子的外衣蓋在我的身上。

一切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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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1情愛三部曲之三:傷感的卡薩布蘭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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