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城雖然是一座北方小城市，但是四季分明，夏天的太陽還是有點烤人的，走路的人都要快上幾步，彷彿柏油路燙腳一般。這樣的日頭底下，籃球場上仍舊在揮灑汗水的兩個少年就顯得格外惹眼，讓每個路過的人都不禁搖搖頭慨嘆一聲，年輕真好。

終於，孫洋抹了抹額頭的汗，擺擺手表示不行了，三兩步走過去靠著籃球架子癱倒，借著球架的陰影庇護喘了幾口大氣，這才開口說出話來：「你想好了？真的要轉來育文學文科？」

籃球場上剩下的梁樂只好開始自己投籃，聽他問話，咧嘴一笑，說：「何止是想好了，手續都辦妥了，下學期一開學，我就是你的同學了。說不準，咱倆還能同班呢。」

唰！

伴隨著一聲悅耳的輕響，籃球入框捲起籃網，像是一朵好看的浪花。

孫洋身高一米八整，因為愛好健身的關係，肩寬體闊，身上還有好看的肌肉線條。他長得也蠻帥氣，濃眉大眼，膚色略黑，但是顯得健康，還有一對虎牙。他也說不好為什麼，明明自己比梁樂高比梁樂壯，學籃球的日子也比他久，但是每次都打不過他。兩個人一開始每每還能勢均力敵，但是打的稍微久一點，他的體力就總會率先敗下陣來。

也不知道梁樂看上去略顯單薄的小身板，哪裡來的那麼多能量，他看上去永遠都是精力充沛的。

梁樂身高一米七八，一百二十斤，怎麼看都偏瘦了一點，但是其實身子精壯，也有些肌肉。長相普普通通，一雙劍眉有點英氣，眼睛很靈動，看上去就有點機靈，總得來說也說不上帥，就是勉強順眼的樣子。

孫洋從小到大都有一個困擾，就是自己明明比他高比他帥比他努力，可是為什麼做什麼總是不如他。兩個人總是一起打球一起打遊戲一起逃自習一起追女孩，可是最後他什麼成績都會比自己好一點。當然，就現在來說，最重要的一部分當然是學習成績。爸媽總是說你多跟人家梁樂學學，拜託，上高中以前我們每天連吃飯上廁所都是一起的好嗎，除了做夢的內容會有所不同吧。

難道好學生真的是可以在夢裡學習的？

梁樂是11屆中考江城市的第二名，考進了江城市理科最好的第一中學最好的重點班。而孫洋只是以一個普普通通的成績考進了育文中學的普通班，雖然育文中學是全省文科最好的學校，但是對於大部分學生來說，去學文就已經有認輸的意味了。

而現在，高一暑假，在一中已經上了一年學的梁樂，突然說他要轉來學文，而且說轉就轉，幾乎沒什麼糾結的過程，這不免讓孫洋很是詫異。

孫洋想了一下，又說道：「育文和其他學校不一樣，你們在其他學校都是高二才文理分科，之前都是主要學理。但是在育文，學生高一入學就是要學文的，也就是說我們已經比你多主修了一年的文科課程，你這個時候再來，可能就沒那麼容易跟那些前排的大神比了。」

「哈，誰說我要跟他們比了。」梁樂笑了一下，非常利落的上了個籃，然後不管落地彈走的籃球，也靠著孫洋的旁邊坐下，跟他肩挨著肩，「我這個時候改，只是落後一年。要是以後再改，可能就要落後三年五年七年了。」

「那為什麼一定要改呢？」孫洋納悶的看著他。

「因為，我不喜歡學理啊。」

「就這個？」

「就這個啊，還要什麼理由？」

「你和其他好學生確實不一樣。」孫洋忽然一笑，抬頭看著天空，說道：「不止是好學生，你想的總是和別人不一樣，可是說出來又總特別有道理的樣子。」

「說的太誇張了，我只是想學自己比較感興趣的東西而已，這本來就是應該的吧。」

「說是這麼說，可是文理分科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說理科好找工作、接觸面廣、適合男生什麼的，又或者你這個成績學理科很吃力，應該去選文，很少會有人問你喜歡學什麼然後去選。聽著就感覺，大家都不對一樣。」

梁樂和他一起看向天空，夏天的天空很澄澈，蔚藍晴朗，偶爾飄過一朵雲，像是藍色海面上一隻孤零零的白帆。

「也不至於，可能別人想的比較多，我想的比較少吧。給我講講育文現在怎麼個情況吧，誰最厲害現在？」梁樂饒有興趣的問道。

「光說我們這一屆的情況，可以說是群雄爭霸，目前為止還沒有分出絕對的層次。當然，是針對前排來說。前一百都有希望爭進前三十，前三十都有希望擠進前十，前十都有希望爭頭名，每次月考都是搶的頭破血流，變動很大，誰都想趁亂拿個名次。」提起這個，孫洋咧咧嘴，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但是要說育文最厲害，肯定是大我們一級的學長，庄神庄少陽。10級自從高一開始就是一超多強的局面，庄神的成績自成一檔，中間空一檔，然後前十里剩下的人才能再成一檔。據我們班主任說，庄神這樣的學生，說十年一遇毫不誇張。」

梁樂笑著說道：「這樣的人物又不會復讀，對我們來說不構成威脅，還是就說說你們學年吧。誰比較有競爭力，大概是什麼水平。」

孫洋也笑道：「哪來的「我們」，對我來說前三百都不會構成威脅。所以其實我對前排大神們了解的也不太多，就知道現在比較厲害的大概有那麼幾個。王將宇、江月白、李虎、李雪、陳嘉恆，一學年六次月考、兩次期中、兩次期末，攏共十次大考里，拿過第一的基本就是他們幾個，王將宇蟬聯過三次，這次期末才輸給李雪一次。水平嘛，他們肯定是沒有庄神那麼厲害了。他們的情況差不多都是單科比較有統治力，比如江月白的英語，陳嘉恆的數學，王將宇是比較特殊的，他每一科都沒拿過第一，但是每科也都沒掉過前三，勝在均衡，所以現在普遍認為他是最厲害的。」

「是以前九中的絕不第一王將宇啊？他居然已經開始排第一了啊。」梁樂問了一嘴，

「是他，對，你們以前應該就有過競爭。」孫洋點頭道，江城市最好的初中也只有三個，不分高下，學校也鼓勵學生和外校的學生競爭。所以很多好學生從初中開始就已經聽說很多外校前排學生的名字了，雖沒見過面，心裡已經互為對頭。

王將宇那時候在好學生圈子裡有個綽號叫「絕不第一」，就是因為他雖然始終能在全市聯考里名列前茅，有相當的競爭力，但是無論是任一單科成績排名還是總成績排名，無論是全班排名還是全校排名，他都永遠拿不到第一，才有這個調侃。

「不過啊，」孫洋話鋒一轉，道：「我覺得你也沒比要現在問他們的名字，你真別以為能學好理科就一定能學文，何況你還落了一年。現在考慮跟他們爭第一未免有些好高騖遠了，說不定你一開始的成績還不如我。」

「呵呵。」梁樂面帶嘲諷的笑了笑，「和你比還涉及到文理的差異嗎？我怎麼覺著我語數英三科就能比你總分高呢，我可聽你媽說了，自從上了高中，你這成績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孫洋有些急，納悶道：「嘿，你怎麼還能跟我媽說上話呢？」

梁樂翻了一白眼，沖他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媽以前不也總找你問我的情況嗎？也就這一年我們不在一學校了，才不問了。」

「那倒是，」孫洋笑道：「以前你成績一下降，阿姨就打電話問我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梁樂站起身，也哈哈笑道：「哈，相比之下你媽就更加了解你了，你成績一下降，她就打電話問我你是不是失戀了。」

他小跑過去撿起籃球，朝孫洋丟過去，「來再打十個走吧，誰輸誰買水咋樣。」

「你就趁我累的時候說這些，剛開始打的時候你咋不敢打賭呢。」

「別扯那些沒有用的，你就說來不來吧。」

「賭就賭，誰慫誰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