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梁樂轉來育文學文科了。」

高二開學第一天，這個消息就在育文中學11級掀起了不大不小的一陣漣漪。江城最好的初中有三個，五中、七中、九中，三所學校年年互相競爭，一直難分高下。但是在11屆的中考里，五中拿到了壓倒性的勝利，那一年中考的前三名，全部來自五中，這在之前是從來沒出現過的情況，在之後可能也不會重現。事實上，早在中考之前這個結果就已經符合很多人的預測了，因為梁樂他們三個人的存在，他們這一屆一直被五中老師稱作「傳奇的一屆」。最終的結果，也果然沒有令全校師生失望。

梁樂就是那一年的第二名，之後這三個人理所當然的一齊進了一中繼續他們的競爭，整個一中11級這一年來也一直是他們三個的天下，始終沒有後起之秀能夠打破這個前三名內部輪換的壟斷情況。

直到今天，梁樂在並沒有露出頹勢的情況下忽然轉來育文，多多少少讓人有些驚訝。

「大家好，我叫梁樂，以後的日子裡我們就是同學了，希望大家多多關照。」

育文中學高二十八班，當孫洋看見梁樂拎著書包跟在班主任身後規規矩矩的走進來，然後老老實實的做自我介紹的時候，頓時感到一陣驚喜。梁樂的自我介紹剛一做完，他就在最後一排帶頭鼓起掌來，隨之全班響起了一陣掌聲。

「呵，看來大家都很歡迎你啊。」班主任叫王明鑫，是個略有些謝頂的中年男人，瘦瘦弱弱，教數學的，看樣子很和善，他拍著梁樂的肩膀對講台下面說：「梁樂之前是學理的，可能文科底子比較差，之後的學習中有什麼問題大家要多多幫助他。」

「哈哈哈。」一聽這話孫洋忍不住笑出聲來，底子比較差？多多幫助他？

王明鑫扶了扶眼鏡，抿嘴看向孫洋，問道：「孫洋你今天很活躍啊，來跟大家說說你笑什麼呢。」

「沒，沒什麼。」孫洋連忙搖搖頭，又說：「就是，我們倆以前是好朋友，看見他來了很開心。」

「是嘛，那很好啊。看來梁樂很快就能適應咱們班級了，梁樂你先做最後一排那個空位那裡吧。」王明鑫非常好脾氣的沒有再跟孫洋計較，伸手一指最後一排的一個角落，那裡是全班唯一一個空座，梁樂個子又比較高，自然應該坐那裡。可是王明鑫又側過頭輕聲對梁樂單獨說：「你先坐在那裡，別著急，回頭我再找機會給你調換到別處。」

他這有點奇怪的叮囑讓梁樂一頭霧水，可能是其他學生都不喜歡坐最後一排？他倒不介意這個，就笑了笑說：「謝謝老師。」，然後拎著書包乖乖的走了過去。走過去的過程中，他看了一眼只隔了兩個座位的孫洋，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孫洋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他走到那個角落裡的座位，愣了一下。他的同桌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看身材是個很嬌小的女孩子，不知道為什麼會坐到最後一排來。而屬於梁樂的桌面上也擺滿了那個同桌的東西，這也很正常，因為之前本來就是她一個人坐兩個人的座位。

但是桌子上擺那些東西就有點奇怪了，一大堆小小的瓶瓶罐罐，看上去像是女生化妝的東西，可是這也太多了吧？梁樂能認出來的只有寥寥幾樣。還有些木梳、發卡、卷頭髮的圓筒、瘦臉棒之類的東西，總之沒有一點和學習相關的物件，都是校規嚴一點的學校里隨便拿出一樣來分分鐘就會被沒收的東西。

梁樂輕輕的拎著椅背將椅子抬出來一點，坐了下去，怕吵醒同桌的女生所以沒有直接拉椅背。可是坐下以後又感覺有些不對，自己的書桌堂里也塞滿了東西，看上去都是些衣物什麼的，這條黑黑的怎麼那麼像絲襪？還有這條長長的帶子上面帶著一排小掛鉤，拉出來的話該不會是······

梁樂連忙把目光收回來，看向孫洋，孫洋正看著他，伸手指了指梁樂身邊那個女生，又擺了擺手，看樣子好像是叫梁樂不要惹她的意思。

梁樂哭笑不得的轉過頭，自己當然不敢惹她，她這些東西自己敢碰哪個啊？只好先將書包掛在桌子旁邊的掛鉤上，掏出數學書和筆來先聽王明鑫講課。

今天是高二第一天的第一節課，作為班主任王明鑫沒有講太多實質性的內容，而是總結了一下上學期的學習情況，又說了一下假期家訪的情況，同時給班級上的每一個同學都制定了新學期的學習目標，來制定對賭條件。

這種學習目標對賭不是十八班的特色，而是整個育文中學都比較流行的一種風氣，據說是從上一屆的零班發展出來的。班級後面貼著大榜，上面印著每個人的名字，後面寫著下次大考自己想要達成的目標，可以是單科，也可以是總分，可以是跟別人比，也可以跟自己比，總之要設立一個有些難度又可以達成的對賭條件，跟班主任賭些什麼東西。除了班級總的大榜之外，學生之間有時候也會進行一些有益於競爭的對賭，以此來達到激勵的目標。

這是個費時費力的過程，畢竟全班有五十幾個人，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儀式感很足，大家也很重視這件事情。

按班級排名從前到后，每個同學都單獨站起來和老師商量了自己的對賭條件。在聽到孫洋提出的對賭條件是數學及格並且總分脫離倒數后十名的時候，王明鑫明顯很振奮，讚許的豎起了大拇指：「不錯，有志氣。這樣吧，你贏了的話，每周我看的晚自習都給你抽出一節自習課讓你去打籃球。要是你贏了，就每周體育課留下來加做一套數學卷子，怎麼樣。」，孫洋立馬答應，歡天喜地的坐下了。看的梁樂一臉黑線，現在孫洋都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不提防忽然王明鑫就點到了他的名字，梁樂趕緊站起來，原來孫洋上次考試是全班倒數第一，孫洋之後就到了他這個新來的，王明鑫和顏悅色的看著他：「梁樂啊，到下次月考之前，一共一個月的時間，你對自己的學習成績有什麼目標啊。」

「額，就······」梁樂想了一下，說：「就比孫洋強吧。」

「也好。」王明鑫還是笑呵呵的：「這樣對孫洋來說也是個激勵。」

「老師，不行，你不知道，這小子雖然是學理的，但是他在一中年級前三，他語數英三科就夠我總分了啊！」孫洋連忙叫道。

「歐呦？這麼厲害的啊？」王明鑫扶了扶眼鏡，笑道：「想不到我們班還來了這麼一個同學，那你這就不能欺負孫洋了。不過也不給你定太高目標，只要你這學期第一次月考六科都及格，當然主要是針對政史地三科，老師就給你安排個專座，讓你坐到講台邊上來，把你當尖子生來培養，怎麼樣？」

「好。」梁樂點點頭坐下，他有一種感覺，王明鑫應該是早想好的，用這種辦法來給自己調換座位。之所以不直接讓自己坐到講台邊上去，只是因為這樣做不太好看而已。

下課鈴聲忽然就響了，王明鑫安排課代表下課把每個人的目標寫到大榜上去，就收拾收拾離開了，時間把控的非常嚴謹。

可能是被鈴聲吵到了，梁樂的同桌動了一下。梁樂看了她一眼，忽然想到，剛才這堂課，全班同學從上到下包括孫洋這個倒數第一，甚至包括他這個新轉來的，都被單獨叫起來定了學習目標和對賭條件。可是他旁邊這個女生，從頭到尾，都沒有被叫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