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骨灰
沒錯，這是骨灰。
我想起第一次和老奶奶見面時，她曾經提及過她去世的老伴。當時她還說過，這次游輪之旅是為了完成他老伴出海的遺願。
這麼一推斷，老奶奶就算將老伴的骨灰帶上游輪，也算不上奇怪了。
再加上之前附身在服務生身上的鬼魂，他的聲音蒼老，分明就是一個老頭子。老頭子的鬼魂一直在游輪之上，目睹了當日中午王貴婦欺負老奶奶的一幕，所以憤憤不平地想要為老奶奶報仇。
這幾件事情如今聯繫在一起，就都能夠說得通了。
原來一直在作祟的鬼魂，正是老奶奶的老伴！他之所以不傷害我，也是因為我照顧過老奶奶吧。
「經理，你快去把老奶奶找來，現在只有她能平復鬼魂的怒氣了。」我趕緊對經理說。
語畢，一旁的經理卻沒有動靜。
我有些奇怪，抬頭看見經理陰沉著一張臉，張嘴咯咯笑道：「我那個老婆子，當了一輩子的好人，總是被人欺負。所以就算我死了也放心不下她，做了鬼也要保護她。」
「如果奶奶知道你為她害人，她也不會開心的。」我反駁道。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蒼老的聲音嘆了口氣，朝著我步步逼近，「小姑娘，我本以為你是個好人，從沒想過要傷害你。不過你既然有收鬼的符咒，就說明你有些道行。如果你我之間非得留下一個，那麼我只有殺了你了。在我老婆子陽壽耗盡之前，我都不想離開她。」
我往後退了幾步，經理本就比我高出一個腦袋。
他一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按在了圍欄邊上。我半個身體探出了游輪，夜晚呼嘯的海風刮過臉龐，吹亂了我的頭髮。
「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閑事。」經理陰險地笑了笑，慢慢鬆開了手。
我的身體失去平衡，眼瞧著就要跌入海中。
千鈞一髮之際，有一隻手拉住了我的手，將我給用力拽回了甲板上。
老奶奶大口喘著粗氣，一下子推開了身側的經理，紅著眼眶說：「老頭子，我知道是你，你別再害人了。我已經把你的骨灰拋入大海了，你趕快投胎轉世吧。」
「小芬，我這是在保護你。」經理無奈地看著老奶奶，「還記得我們剛戀愛那會兒嗎？那時候你特漂亮，村長的兒子想要霸佔你。是我打斷了他的腿，帶著你逃離了村子。還有我們結婚之後，有次我們帶著孩子去遊樂園玩，結果你被一個女人欺負插隊。那次也是我替你伸張正義，扇了那個女人好幾個巴掌。小芬，我走了，沒人保護你了，我很放心不下你。那個姓王的女人居然敢對你出言不遜，她死一萬次也不夠！」
我深呼吸了幾口氣，緩過勁來聽見老頭子的這番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承認老頭子對老奶奶的愛很深沉，只是他的方式未免太過暴力。保護心愛的女人，並不是在武力上維護她，而是讓她在心裡體會到安全感。
「我不需要你這樣的保護，生前因為你這暴脾氣，我們一家幾乎沒有朋友，就連親人也對我們敬而遠之。老頭子，你這是在保護我，可是卻讓我感到害怕。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同樣愛你。如果你真捨不得我，那就帶我走吧。」老奶奶老淚縱橫，泣不成聲，「我已經把你的骨灰灑進了大海，但願下輩子，我們還能在一起。」
老奶奶說完抹了一把眼淚，竟然就想要跳海自盡。
我眼疾手快，一下子抱住了她：「奶奶，你冷靜一些！」
經理一怔，目光很複雜，他的眼眶也有些紅，愣了半晌終是嘆了口氣。
「小芬……我明白了，是我錯了。我不要你死，如果你不想我呆在你身邊，那我現在就離開。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會在地府等著你。等你百年之後，黃泉路上不會孤單。」經理朝著老奶奶走了過來，伸手摸了摸她花白的頭髮。
老奶奶哭得止不住，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經理雙眼一閉暈倒在了地上，老頭子的鬼魂離開了他的身體。
老奶奶在我懷中哭得暈厥了過去，經理的對講機又響了起來：「經理，我們在船長的房間里找到船長了。他已經清醒過來，現在即刻返航！」
我鬆了一口氣，拿起對講機，讓工作人員來甲板把經理和老奶奶抬回房間。
此時已是深夜，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抬頭看見夜空繁星點點。
身下這片蔚藍色的大海無邊無際，我望著海面傻傻地笑：「龍弈，大海真是你的家嗎？為什麼我都親自來了，你這個東道主卻不出來迎客。你知不知道，你如果再不出現，我可就要返航了。」
「龍弈，我好想你。」
說著說著，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深夜的海面波濤洶湧，一個大浪襲了過來，游輪晃動了幾下。
「小東西……」夾雜著風聲，我恍惚間聽見了龍弈的呼喚。
我一個激靈，跌跌撞撞地跑到圍欄邊，四下眺望尋找龍弈的蹤影。
真的會是他嗎？剛才是我感應到龍弈的心聲了嗎？！
「龍弈！」情急之下我大叫了一聲，「龍弈，你到底在哪裡？！」
從船艙內走出來幾個工作人員，有人突然叫我：「楊小姐，小心！」
我還沒反應過來，又是一個大浪襲來，這一次游輪晃動的幅度更大了。腳下一滑，我整個人被拋出了圍欄外，迅速掉進了海里。
咸腥的海水很快嗆入了我的耳鼻，我在海里拚命掙扎了幾下。
「楊小姐！楊小姐！」迷迷糊糊聽見游輪之上有人急切地呼喚聲。
我想要應答求救，可是意識卻一點點變得模糊。
四肢開始僵硬，我漸漸沉入了海底。
最後一絲意識尚存之際，我看見一隻大海龜朝著我遊了過來。它將我馱在了後背上，我的周身隨即被一個巨型的圓形氣泡護住。
「龍弈……」我夢囈般叫著他的名字。
「少夫人，沒想到您真的來了，我這就帶您去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