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兮福所倚(2)

說實在的，我必須承認過去那些複雜的生活經歷給予了我五彩繽紛的人生。它們使我成熟，使我堅韌不拔，使我從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變得不懼怕任何困難。它們使我懂事，使我懂得幸福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只有靠自己的實力去搏取，它們使我懂得了「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的哲學，使我明白了「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道理。「英雄造時勢，時勢造英雄」。世界上很多事情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很多大的歷史變革，很多風雲人物處在事件的中心時是很難辨別出好壞的，就像人在山上認識不到山有多高一樣。必須跳出圈外，或是站在山的遠方才能看得清楚，歷史過去了一段時日才能「蓋棺定論」。往往有這樣的情形：你在打撞球，本來想打的是這一隻球，屏住了氣集中力量對付它，當你聚精會神、全力以赴地打出這一棍時，你目標中的球並沒有隨你的心意、聽你的指揮去它該去的地方，它自由散漫地去了另一個角落而把別的你根本沒有想到過的球打進了洞里。好比說我為了辨誣而寫了《我的路》，原先想好的只要說清楚了自己便去自殺，結果書出來后被人說成是小小年紀便自己樹碑立傳，宣揚個人奮鬥，可同時又有許多觀眾認為我有思想、有個性、很特別，認為我已從一群青年演員中脫穎而出。我還因為這本書加入了作家協會。類似這種事與願違、指東打了西、種了一地的瓜得了一筐豆的事是經常有的。偷稅事件中，我為了證明沒有偷稅只好宣布息影，（因為我需要大量的時間去打官司），在洗清自己的過程中耗盡了所有的心力，甚至交待好了進監獄或是被槍斃的後事，最後還是違心地交了一部分我認為不該交的錢才將此事有個暫時的了結，事過以後有人評論說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廣告」（因為偷稅全世界的華文報紙都刊載），「知名度大振」。十年前，辛辛苦苦拍攝了電影《原野》，被某些人說成「黃色電影」。說我「拍床上戲，又脫光」，我因此片還離了婚。可是這部影片人人都想辦法看，八年後全國公映上座率也最高，我還因此第三次獲得「百花獎」最佳女演員獎。這些事情在發生的當時是誰也料不到有這些「飛來的結果」的。所以事到如今，在親身經歷過那麼多的事件之後，每當有新的事件發生，（儘管有很多事件在發生的當時是雷霆萬鈞，看起來危若壘卵的），我都非常冷靜，一方面想辦法解決問題，另一方面靜觀其變化，在騰出手來的時候再分析事件發生的原因以做為前車之鑒。我發現，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是倒霉倒到底的，總是有禍福兩方面的因素存在著。只不過有時候一方面比較突出、明顯，而另一方面有些情況是要過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展露出來罷了。著名歌星毛阿敏、韋唯，還有歌唱家李谷一等都先後有過稅務名譽等的麻煩，儘管處理這些麻煩的過程繁雜、痛苦而且這些麻煩非常令人討厭，事後連想都不願去多想它，可確實也為她們的另一方面做出了她們自己也想不到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