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句話風波(2)
陳祖榮是我的好姐姐。她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也許,她覺得我這個小崽子太狂了,太不自量了。不過,她愛護我,她從未把這話對別人講,不然,我也許就沒有今日了。在《南海長城》的拍攝過程中,還有一件事使我記憶猶新。為了活躍攝製組的生活,演員組長提議開展一場別開生面的籃球賽,這場球賽是男女對賽,女同志一隊,男同志一隊。不過,女隊可以多一個人,並且,男隊的隊員由我們女隊來挑選。我積极參与並組織了這場球賽。我們精心擬好女隊隊員的陣容。在挑選男隊隊員時,我們更是絞盡了腦汁。我們寫下了我們認為是「老弱病殘」的男同志的名單,在上面圈過來,劃過去,最後確定了人選。我召集女隊在賽前開了幾次大會小會,做了戰前動員,內容自然是一定要打敗男隊,為婦女爭光等。我富有煽動性的演說使女隊隊員無不摩拳擦掌,精神振奮。這一天,「蓄謀已久」的球賽終於開始了。我是女隊隊長,還打中鋒,在賽前我們又提出了「合理化」要求,女隊抱球跑不算犯規。這個要求竟然又得到允許。一切形勢都對我們有利,我們感到勝利在望。看到我們親手挑選的「老弱病殘」男隊隊員,我們幾個不由得嘻嘻哈哈笑成一團。19、要把事情做好就得玩命「嘟!——」哨子吹響,比賽開始了。我在場上來回亂跑,指揮這邊指揮那邊,累得不亦樂乎。20分鐘過去了,我們一個球也投不進,形勢突然變得十分惡劣:我們精挑細選的「老弱病殘」的「老」周楚,原來竟是一個出色的籃球運動員!眼看他在球場上健步如飛,一下子就投進了十幾個球,大家全傻了。隨便我們怎麼大聲尖叫,像瘋了一樣差點把他的褲子拉下來都不管用。後來,我們女隊三個人圍著他,一個抓手,一個拉腿,一個抱腰,而我和另外兩個隊員抱著球拚命奔向對方籃下,可是沒用,無論我們投多少次球都扔不進球籃,技術太差了!很快,球又被男隊搶過去了,眼看失敗在即,我感覺像拿破崙遇到了滑鐵盧戰役,我決定要誓死抵抗,挽救敗局。我拚著命橫衝直撞,亂搶亂奪,又急又氣,又熱又渴,酷暑的烈日猶如萬支金箭向我射來,天暈地旋,我一下子就昏倒了。醒來後記得是演我母親鍾阿婆的演員石韌在喂我喝水,我第一句話說的是:「周楚我們選錯了!」去年10月,我去杭州,見到了陳祖榮,說起這場球賽,我們倆笑得淚流滿面,陳祖榮說:「曉慶,你做事太玩命了!」我不願意隨隨便便地去做一件事,只要做事就要把它做好。這是我一貫的原則。如果我不能把它做好,還不如一開始就別做,免得浪費精力,浪費青春。我拍第一部電影《南海長城》究竟吃了多少辛苦?簡直不能一一枚舉。在《南海長城》的拍攝過程中,我付出的勞動強度之大,克服的困難之多,以至於我在後來直到今日連想都不願想。我只知道我做完了一件事,做成了一件事,一件對我來說那麼陌生的事。我當然不會忘記那一天,在八一廠的洗臉間,我和陳祖榮正在洗漱,準備睡覺,而劇務將審查意見念給我們聽,當念到讚譽我的地方時,我一下子跳得那麼高,正好碰到洗臉池上面的窗檯,把我的頭都撞破了。後來,我登上了領獎台,在捧著「百花獎」獎盃的時候,我說:「這個獎證明我做電影工作是合適的。」我在從頒獎人的手中〖JP3〗接過「金雞獎」時也說過:「我有一位老鄉,叫鄧小平。他曾經說過:『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我想,我是一隻好貓。」20、努力實現那句「宣言」長期以來,在無數次審查自己工作的同時,我確實感覺到我乾電影是合適的。但是,我卻對我的每一部影片都不滿意,我總覺得還能發揮得更好,我每次都寄新的希望及付出更多的努力給下一部戲,我總感覺更能令我發揮的好作品還未到來。16年的電影生涯是一段不短的歷程,我一直在逐漸實現幾年前我對美聯社記者講過的那句「宣言」。至今我仍然不懂為什麼人們會對我說的「我是最好的女演員」這句話反感。譬如說我們在選舉,至少我自己算一票吧?我只不過自己投了自己一票,就算根本沒有人投我,我也可以投投自己吧?我相信我的能力,或者謙虛一點說,我希望成為最好的女演員。你可以認為張三不錯,他可以認為李四不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我又沒有強加於人,何況,我並沒有說別的演員不好,我只是把自己給自己定的標準說出來而已。從此以後,每一個人都會用這樣的標準來要求我、衡量我,我才是給自己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呢?在美國,一個初出茅廬的演員在試鏡頭的時候就會對導演說:「你要是選中了我,一個最偉大的演員就會在你的手中誕生!」我相信他成功率一定很高。如果你的腦血管有病了,你去看醫生,這個醫生對你說:「我的醫術還差得很遠,還要好好向其他醫生學習。」你會請他給你看病嗎?可是如果醫生對你說:「相信我,我是治腦血管疾病最好的大夫,我已經有30年的臨床經驗了。」聽到這樣的話,誰不會把自己交給他呢?在商業社會裡,那位謙虛的醫生一定會餓死,而那位自信的醫生則會門庭若市,生意興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