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我和北影廠長汪洋(5)

汪洋廠長，群龍不可以無首，36年來，您一直是北影的軸心，您是我們的指揮官，您已成為北影的驕傲，北影怎麼可以沒有您？！您又怎麼離得開北影？廠長對北影的戀戀不捨之情也溢於言表。據說，他同他所見到的每一個職工告別，拉著他們手，告訴他們說：「我要退休了，我不再是廠長了。」聲音比平時小了很多。廠里的職工們用了各種方法挽留我們德高望重、才華過人的廠長。他們向電影局、文化部反映，他們寫信、打報告給中央請求留下汪洋。可是，政策是無情的，一切努力都無濟於事。43、想說的話太多太多汪洋廠長終於離任了。新廠長到廠上班了。在新廠長上任的第一個全廠大會上，汪洋第一次坐在主席台的後排，職工們瞅著不習慣，扎眼。在新廠長講話完畢后，大廳里突然爆發了群眾的掌聲，職工們強烈要求老廠長汪洋發言！來自一千多雙手和一千多張口發出的掌聲及喊聲經久不息，如果不滿足全廠職工的願望，大會就無法繼續進行。汪洋，他被深深地震動了，他不能保持他的「謙虛」了。他從主席台後排的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麥克風前。掌聲、歡呼聲震耳欲聾。汪洋開口講話，全場鴉雀無聲。他講一句，大家熱烈地鼓一陣掌；他再講一句，掌聲更激烈。他推開麥克風，群眾的情緒開始燃燒。有人自發給他送上盛滿清茶的杯子，他喝一口水，講一句話；再喝一口水，再講一句話。汪洋熱了。汪洋出汗了。他索性脫掉外衣，大家熟悉的汪洋式大嗓門響徹北影大禮堂。大家拍手、喊叫，手拍紅了、腫了；嗓子啞了、嘶了；人們歡呼著他們崇敬的廠長汪洋，一千多顆心、一千多張嘴、一千多雙手共同捧上感謝他成功管理北影36年的巨大勳章！汪洋講完了。圓圓的腦袋汗如雨下。職工們蜂擁而上，為他擦汗，同他擁抱。也許汪洋在位時，這些自尊、清高的職工同他沒有正式說過幾句話，今天，當廠長變為平民時，對汪洋的崇敬及熱愛衝破了一切障礙，他們像決了堤的滾滾洪流湧向汪洋，把汪洋圍在圓心，如同過去36年的北影一樣！我深深為這樣一位不可多得的好領導離任而遺憾。幾年來，我一直為能在北影工作，能有汪洋這樣有智慧、有能力且又心地乾淨、充分體諒我們創作者苦衷的廠長覺得幸運和自豪，面對汪洋，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因為想說的話太多太多了。44、歷盡磨難此心不悔在汪洋離任后不久，我去他家看望他。我買了兩瓶汾酒，聽說他愛喝酒。汪洋在位時他家門庭若市，我也忙，從來沒有去過。打聽到他家是4門27號，我想肯定是4門2樓7號了。我自作聰明地甩開電梯，上了2樓，殊不知27號是在14樓！我只得一口氣爬了上來。我氣喘吁吁，酒也差點摔了。在門鈴唱了至少半分鐘后，汪洋廠長的門開啟了。廠長的客廳很冷清安靜，只有汪洋和夫人林韋阿姨在家。當然，我不可能錯過美食家協會會員的午飯。就在那一天，我第一次知道汪洋的孩子還在西藏，還在新疆，還沒有調回北京！後來，我一有空就去看望他。後來，我又拍了好幾部戲，每當新片首映，我一定請他指導，提意見。每年新年，無論在法國、美國、新加坡、香港，我絕不會忘記給他拜年。然後，北影籌拍六集八部電影《紅樓夢》。我由於同時有《一代妖后》、《春桃》、《世界電影之林》幾部片約在手，騰不出空餘時間，於是屢屢拒絕出演王熙鳳一角。《紅樓夢》攝製組請了汪洋出馬，來說服我。大家都知道，汪洋在我心目中有權威，我對他是非常崇敬的。果然如大家所料，我一口答應了汪洋的要求。我絕不會拒絕汪洋。我不可能拒絕汪洋。其實，遠用不著汪洋親自來找我。他不知道，只要他打個電話，或是託人捎個口信，汪洋的任何吩咐我都會盡心儘力地去做，並把它們做好。汪洋達到了《紅樓夢》攝製組要達到的目的，為此我付出了三年的辛苦。而這三年，是我生命史上最艱難的三年：我同時拍四部戲，還要解決我的偷稅案、離婚案、名譽權案。律師、檢察官、稅務員、記者，各種人馬擠滿了攝影棚，站在攝影機旁邊，等著我拍完鏡頭后回答他們的問題。而陳**則守在攝影棚的外面，要我下班后同他繼續無休止的談判。《紅樓夢》攝製組的演員們目睹這樣的場面，頗有感慨地對我說：「曉慶，我們要有你百分之一的麻煩，就活不成了。」汪洋廠長，您永遠是我最崇拜的電影企業家。您的輝煌成就足已證明，您是當代最卓越的電影企業家之一。如同真正的好導演、好演員其實很少一樣，真正優秀的電影企業家也猶如鳳毛麟角。現在，汪洋是我的前輩，也是我的朋友。他仍然關心我的一切，我也不停地努力以不辜負他的期望。汪洋已成為我生命史上重要的一環，永遠熠熠生輝。汪洋廠長，請您好好保重自己，願您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