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戀人》二十六
電話屏上顯示著五個未接電話,都是尤忌打的。在昨天之前我會為漏接他的電話而深感自責,可如今我只感到人性的卑劣。打個比方,如果尤忌從此不再理我,我只能恨他負心(至少他是有心的),甚至於會自我檢討。可是他怎麼能用摟著別人的手再一個又一個地撥我的電話號碼,好像挺想念我似的,人怎麼可以這樣虛偽?再面對我的時候他不會覺得心慌么?《麥克白》里麥克白在做壞事時惶惶不可終日,我敢於面對這樣的壞人;可是如果一個惡人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在路上逍遙,人們怕是會躲得遠遠地吧,因為不敢確定他還算不算做人。我不敢面對尤忌,怕得要命。與尤忌再見面時已是三天之後,在我家裡。隔了這麼長時間該生的氣也該消了,該圓的謊也該圓了。文明人嘛,總要給彼此留個面子。之所以把地點定在我家是因為萬一口角不合滾蛋的至少不是我。我與尤忌對立著,誰也不先開口,彷彿先開口之人便算認輸。尤忌一副氣休休的樣子,比真生氣還像三分。暗想可能是東窗事發,轉念一想萬一是自己誤猜的呢,豈不是自毀前程?遂道:「芳齡,你到底怎麼了?有話直說啊!」我皮笑肉不笑地道:「正是呢,有話不妨直說。」我用問話作答,尤忌無計可施便使用懷柔政策,伸手來抱我。我跳著躲開,體內的怨氣被勾起無限哀怨地道:「別用那隻抱過別人的手來抱我!我嫌臟!」尤忌見無從抵賴破釜沉舟道:「我和她沒什麼,真的沒什麼。」「你和她沒什麼所以騙我說加班去和她約會;你和她沒什麼所以抱著在大街上散步。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還真以為你愛我咧!一切都是騙我的,一切!」我悲痛欲絕,只差一柄短劍自刎以泄憤。尤三姐殉情后柳湘蓮出家為其守節;我要是死了尤忌怕是要拍手稱快吧。「我們不是有約在先么?我曾多麼的信任你啊!」尤忌道:「我承認說加班的那一刻我是欺騙了你,可是我和她真的沒什麼,什麼都沒做。」他所說的做大概指**。在他的觀念中兩個沒上床的人就不算偷情,我反倒成了無理取鬧,「你的意思是你們很正常?」「我的意思是我並不喜歡她。真的,我喜歡你。」「那你為什麼同她約會?」「是因為———好奇。我還沒見過如此大膽的女孩子,主動約男人,主動依偎在男人懷裡,主動想開房———可是,我們並沒有做。」我惡毒地笑道:「不是因為無法勃起吧?」尤忌竄到門前要摔門而去,似乎無法忍受我的粗俗。我心裡默默地道:「Farewell,我的愛。」緩緩地尤忌回過頭來:「芳齡,我只是好奇,你不能原諒我么?」我冷笑。好奇當然不是壞事,只可惜你即非推動人類發展的科學家又非眯著小眼看世界的幼童,況且用好奇來解釋穢不可言的偷情,文字若是有知也要投河以示清白了。遂再接再道:「這種理由爛得不能再爛。你又不是頑童,還是另造借口吧!」我說這話的語調生冷中透著嘲弄,殺傷力絕對一流。面部也不甘示弱竭力與聲音同步。可是尤忌沒有耐心再回過頭來看我的傑作,「砰」的一聲摔門而去。許是力氣用得太大,門邊的牆皮似是要脫落下來。我痛得捂住了嘴巴不讓聲音溜進人世。才發現自己的如意算盤又落了空。尤忌可以摔門以泄憤而我就不能。這也許就是男女交往的真諦吧:吃虧的總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