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他做夢了，一定是的

「你是誰？」

莫星辰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盯著莫剛毅，一雙眼睛茫然無焦，小手更是怯生生地從他的手中縮了回來，大眼睛警覺地看著他。

「星辰，我是爸爸，爸爸啊！」莫剛毅只以為莫星辰剛醒過來，頭腦不清楚，所以不認識他，便趕緊解釋著。

只是，莫星辰卻是擰起了眉心，身子不斷的向後撤著，一副很害怕的樣子來。

「星辰，你......」莫剛毅一個傾身，便是朝她靠近。

莫星辰身子抵在靠背上，無助的搖著頭，抿著唇，一句話也沒有說。

「快去叫宋醫生來！」莫剛毅深吸了口氣，對著管家吩咐道。

管家不敢有任何的耽擱，快速的朝醫生辦公室而去。

很快，宋醫生被帶來，莫剛毅趕緊讓出位置，讓宋醫生檢查。

大家都以為只要醒過來便是最好的，卻不曾想也會有比醒過來還要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那宛如是晴空里的霹靂，那是喜悅過後的悲傷，無人可以抗拒！

她一直都不說話，無論醫生跟她說什麼，她都是搖頭，而且表現出很害怕的樣子來。

然後，醫生在觀察后，給出了定論，那便是莫星辰已經失去了記憶，對於之前的事情全部不記得了。

莫剛毅自是接受不了，這樣對於星辰太過殘忍，她已經沒辦法做一個母親，現在居然失去了記憶。

宋醫生表示無奈，身體上的傷可以醫治，可是腦子裡的記憶，卻是再先進的醫學技術都無法介入的。

莫剛毅坐在病床邊，看著莫星辰，她那眼神都是茫然的，沒有任何的焦距，對於吃飯，也只是像是完成任務一般，機械化的咀嚼。

醫生建議莫剛毅帶著她回家休養，說不定換個她熟悉的環境，她的心情會轉好，然後那鬱結便是會被打開來。

也或許那記憶只是短暫性的封存，說不定過幾日便是會記起來。

莫剛毅只得答應來，同時也在幻想，是不是回到了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她便是會好了起來。

於是，莫星辰出院了。

她變的異常的安靜，平日里不會發生任何的聲響。

她乖乖的睡覺，乖乖的吃飯，每日里除了吃飯和睡覺外，她不再做任何的事情。

幾天的時間，莫剛毅試過千百種的方法，她就是不再給予任何反應。

又是諮詢了心裡專家，得知要用她熟悉的事物來喚醒她的記憶。

於是，莫剛毅又嘗試著，用她小時候玩過的玩具，畫過的漫畫拿給她看，卻沒有想到莫星辰只是瞅了兩眼，毫無興趣的別開眼。

莫星辰的病情沒有絲毫的好轉，有人甚至說她是瘋了，患上了神經病。

可莫剛毅始終不願意相信，他失而復得的女兒要他送進精神病院，那是門都沒有的。

他甚至做好了心理準備，想著或許就這樣吧，他守著星辰，就這樣過一輩子。

哎！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便是知道那門外還有一個跪了三天的男人，眉頭擰著，一抹不悅泛起。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莫高懿會對星辰做出這麼多禽獸不如的事情，莫高懿從小長大，他自認沒有一次虧待過他的，除了那個女人。

他用了卑鄙的手段趕走了那個女人，其實若是她愛的深刻，又怎麼會是他三言兩語就可以打發走的。

可是莫高懿卻是把這一切都怪罪在他的身上，認準了他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莫剛毅的眸掃過那落地窗前的身影，片刻的思索后，雙眸重新染上了冰冷如霜一樣的凄寒。

這是他該承受的，不是嗎？

他欠了莫高懿，他又欠了星辰，所以這就是所謂的冤冤相報，他報在了星辰身上。

想起星辰那滿身的傷痕，還有醫生的那句，她腿間受傷比較厲害，傷及到了子宮，她這輩子都沒有辦法懷孕，他都恨不得殺了這個男人。

莫高懿一直跪在外面，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會堅持這麼久。

三天沒有進食，晚上下雨，白天太陽，他的身上幹了又濕，濕了又干，已是來回幾次了。

他自己都覺得這一切是他罪有應得，畢竟相比他對星辰做過的一切，這根本算不上任何皮毛。

他一世孤傲，冷的異於常人，年少時的經歷告訴他不能善待任何一個女人。

所以，他對於身邊出現的女人，只是抱著玩的心態，包括她，他沒有一次的憐惜。

只是為什麼，卻又在失去她的時候知道，思念，原來是一種毒，蝕心刺骨的毒。

他想她。

無止境的想她。

想抱她，想吻她，想狠狠地佔有她。

想像從前一樣，看著她在身邊，雖然千百年如一日的面無表情，但只要看著她，他的心便會安定很多。

從前，他從來不剋制自己的情緒，不斷的傷害她。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那些傷害去換她回來，換她再來傷害他一次，甚至是百次。

「老爺請你進去！」

莫高懿自己都覺得莫剛毅不會原諒自己，可是那扇門卻被打開來，管家出現在那裡。

聽見他的話，莫高懿身子一頓，就要站起來。

只奈何那跪著太久的雙腿早已麻木，一個踉蹌，他的身子摔飛出去。

管家漠然的站在他身後，並未出手扶他。

他僵硬的腿好不容易挪到書房，莫剛毅早已坐在那裡等待。

「我問你一個問題？」莫剛毅看著莫高懿開口。

莫高懿雙腿還沒有恢復，整個身子都靠在門板上，雙眸里散發出的光異常晦暗。

「跪在外面三天不吃不喝，只為了見她一面，值得嗎？」莫剛毅閃爍的雙眸在莫高懿身上定格。

「值得，這是我欠她的！」莫高懿咳了下，聲音清明的說道，不要說三天，哪怕是三十天他也會做。

「你說說人的一生什麼是最重要的？」莫剛毅看著他，又是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我不知道！」又是沒有猶豫的，莫高懿幾乎是連想都沒有想。

這個問題是永遠的，沒有人會知道答案來，在人的生命沒有劃上句號時，沒有一個人可以回答出什麼是最重要的，只因在這過程里需要面對無數的時光，而這裡必定會有歡樂和痛苦，而他沒有走到盡頭，卻也不敢狂妄的說出此時最重要的事情已發生。

莫剛毅沒有說什麼，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這個他一手養大的兒子，現在卻變得陌生許多。

莫高懿同樣的看著他，三天不吃不喝，經過了日晒雨淋，他的身上狼狽不堪，可站在那裡依然是王者般的存在。

他天生就是一個王者，他在當初選中他的時候就知道，他必定是未來鄂鳳堂最優秀的領導者。

莫剛毅黯然一笑，接著道，「我不知道現在她對我來說是不是最重要的，但我知道我的這裡有她！」

他的手指又是指向了自己的心口，他不是愛情愚笨的傻瓜，那裡悄然發生了變化。

「跟我來！」莫剛毅從辦公桌後起身。

他們上了一層樓，沿著走廊向南走，最後停留在一間卧室的前面。

通觀這個別墅，這一間卧室是這裡採光最好的，三面都在通光處，所以住在這裡的人絕對是家裡最重要的人。

那白色的門被推開，莫剛毅率先走了進去。

莫高懿只覺得呼吸一瞬間便被剝奪，喉嚨口被人生生地扼住。

他的雙腿已是沒有知覺，他完全靠著意識支撐才走到這裡的，此刻，在看到屋內的景象時，他的一雙腿倏然地跪在地上。

眼淚瞬間便涌了出來，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一切。

狠狠地擦乾淨眼淚，又是眨了眨眼睛，他只以為這一切是在做夢，但為何如此真實，那生命的發光體是存在的！

他的大手狠狠地掐住胸口，那從最裡面湧出來的疼痛麻痹著他的神經，他知道那是最好的證據，證明這一切是真實的！

他的嘴唇抽了抽，那早已想好了千萬遍的話，在腦海里預演過的，可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看見那屋內站著幾個女傭，他們圍成了圈，將那個可愛又美麗的女孩圈在中間，她一身白色的蕾絲裙，烏黑的秀髮柔順的披在肩頭。

她的手裡拿著黃色的蝴蝶結髮卡，嘴角帶著淺淺的笑。

他記得，她說過那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顏色，黃色。

莫高懿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女人，那樣子是他從未見過的激動。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地知道，能夠再看見她，是多麼大的恩賜。

從莫星辰消失后，他表面看起來正常無比，依然是那個冷漠無情的莫高懿，但他又早已不是那個莫少了，他沒有喜悅，沒有憤怒，只有冷漠。

此時的莫高懿所有的目光都被那個身影吸引，雙手哆哆嗦嗦的伸出去。

是她，一定是她。

雖然他還沒有見到那張臉，但是她的背影，她的長發，她的一舉一動已是在無數次的傷害中深深住進了他的心裡。

她不會明白，她在每一次的傷害下，每一次的悲哀下，已是如同血肉般刻進了他的心裡。

雖然她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但那是他鐫刻在骨子裡的人，就算化成了灰燼，他也會認得！

他來不及去想，她為什麼沒有死。

他腦子裡唯一想到的就是，她沒有死，又可以回到他的身邊。

而這一次，他用他最真誠的心靈發誓，絕對沒有傷害她。

可以說，他現在的心是揪在一起的，很疼，但是血液卻是沸騰的，讓他的整個人都處於興奮的狀態。

星辰。

他的星辰......

她沒有死，她沒有死，她還活著。

他想要告訴她，她的所有東西都還在，他在等著她回家。

他想要告訴她，別墅沒有了她，冷的像是冰窖，他每晚睡覺都會被凍醒，雖然之前她在別墅里也只是一個虛無的擺設。

他想要告訴她，他的心一直在等她......

星辰，星辰，你別動，站在那裡，我來了，來帶你回家......

「她不能生孩子了！」莫高懿前進的腳步生生被這句話激的定住。

「她的下體長期被粗暴的對待，每一次出血都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陰道撕裂影響到子宮來，她以後便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那歲月里只剩下莫剛毅一個人的聲音來，蒼老的，心痛的。

「你，你說什麼？」莫高懿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一雙眼眸猩紅的可怕。

他自詡從沒有在這方面傷害她，可他還是忘記了，她那麼小，怎麼承受住他，不可能，她怎麼會不能生孩子，那是女人的權利。

這不是真的，這樣的事實對一個女人來說是致命的打擊，她要怎樣去接受。

「你怎麼做的，會不知道？」莫剛毅抬眼，威嚴的目光落在莫高懿身上。

「不......」

他忽然恐慌起來，身子倒退著，不敢再前進去。

莫剛毅的一雙眼眸像是帶著冰刀一般，落在他的身上，直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痛。

「嘔！」一股鮮血又是從莫高懿的嘴角溢出，毫無防備的滴落而下。

這樣的結局是誰都沒有想到呢，一個女人不能生孩子了，那還怎麼算一個完整的女人。

「讓我帶她走！」莫高懿簡單的擦拭下嘴角，帶著血絲的牙齒緊緊咬在一起。

「莫高懿，你還有什麼理由帶她走，我之所以讓你看星辰一面，就是想讓你徹底死心，她這一生都不會再回到你身邊，只要我活著，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你有任何可以傷害到她的機會。」莫剛毅怒紅著雙眼，雙手緊緊地握成拳，真的很想一拳砸在莫高懿的臉上。

莫高懿心疼的看著面前的女人，那是她的女人，她的骨血里都刻著他的名字，他如何來放手。

不，他不會放手，他要帶她走。

「你死了這條心吧，帶著你的愧疚和無邊的悔意走吧，這一生我想你都忘不掉了她吧，而且你也是不會幸福了，每當你想要幸福的時候，便會想起這樣的女孩，無端的承受你的暴行，直到生無可戀，莫高懿，你將用你的一生來贖罪，只是星辰再也不會原諒你！」不管是星辰不會原諒，他也不會，絕對不會。

更不會允許這個人渣從他身邊帶走星辰。

「莫高懿，滾出她的世界就是你對她最大的恩賜！」又是一句，直接擊中莫高懿的要害。

不，不是，他不要這樣的恩賜。

莫高懿搖著頭，雙眸里滿是祈求，莫剛毅冰冷的側臉，給著他最想后的答案。

他狼狽的跌落在地，口中的鮮血汩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