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愛膠囊下篇第二部分(15)

一個類似生命開始的地方，就該是生命結束的地方。他想他最終應該回到那裡。只有這樣，他的靈魂才不至於變成一個疲憊的遊魂，在空虛里苦吟。不知為什麼，他一直離他的土地很遠。現在他終於回來了。他希望最後可以倒在他的土地上，進入一個天堂，或是一個牧童午睡時的夢。他開始吻他的土地，吻著土地上盛開的鮮花，吮吸著花瓣里滲出的露水。她的手在他的頭髮上撫摸，像一陣陣柔和的風。漸漸地，他不覺得饑渴也不覺得燥熱。他伏在他的土地上，內心異常平和。身下是柔順的草，背上是近似陽光的風。他心裡浮起自然的**，慢慢地與他的土地融為一體。在夕陽落下的那一刻，他到達了一生最後的**。心在一瞬間像涅的鳳凰一樣化去。他感到土地在他身下顫抖，一聲聲彷彿來自她靈魂深處的呼叫應著鳳凰似悲似喜的長歌在空中迴旋不止。他把他最後的愛一下下地射進土地的深處。像是無言的撫慰，像是長長的嘆息。「一起走吧。」他說。「好。」14「早走一步就好了。」他想。煙霧在他面前聚集了一會兒。不過，他覺得他真的已經活夠了。他愛過，恨過，有過一個愛他的好女人。一段短暫但深刻的友誼。擁有過那麼多東西，他想他不能再抱怨什麼了。只是，他還有一個小小的遺憾，或者說，一個小小的「如果」：如果在他２０歲那年，他們「結婚」后，她出國的前一天，在廣場的一邊，一塊草地前，那個石凳上，一片陽光下，她對他說：「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她望著他的沉默，她別過臉去，她說「我知道你不會同意的。」如果她的這句話晚一秒出現——是的……他會說：「好吧。」「一切都過去了……」他揉了揉眼睛。王明吸了最後一口煙。他想起在那個元老陳述完案情之後，他的四周熱鬧了一會兒。許多人望著他竊竊私語，眼神也很奇怪。他一動不動地坐著，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過他也不很在意，他那時覺得累了，想回去睡一會兒。大約過了幾分鐘，四周的人都緩緩地起立，一個靠近他的元老點頭示意他起立。他慢慢地站了起來。他覺得元老們在進行著類似儀式的行動，每個人都微低著頭，雙臂交叉地垂著，嘴裡念念有詞。他覺得這個景象有點滑稽，就笑了一聲。過一會兒，儀式像是結束了，他們都陸續地坐下來。他也想坐下，但發現椅子不見了。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了椅子不見了這個事實。他只好站著。他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滑稽了。這時，一個高個子元老站了起來，開始用莊重的語氣宣布判決。「巴別法庭對被告最後的判決如下。」「被告ＨＨ－１０８２－ＣＵ－９０００層的王明在這個文明、人道的社會裡用一種近乎野蠻、殘忍的手段謀殺被害人ＡＡ－４０３４－ＢＣ－１７００層的張艮。致使被害人不僅無可挽回地死去，而且在死前受到精神和**上的嚴重摧殘。對被害人真正意義上的謀殺罪罪名成立，判決被告王明：死刑，剝奪一切在塔內的權利，沒收所有財產６７２個籌碼。」「被告ＨＨ－１０８２－ＣＵ－９０００層的王明在這個推崇秩序、理性的社會裡公然蔑視秩序、法律，野蠻地突破層面的約束，引起社會秩序混亂，威脅巴別塔體制罪罪名成立，判決被告王明：剝奪所有記憶。」「被告ＨＨ－１０８２－ＣＵ－９０００層的王明在這個文明、人道的社會裡妄想以一種野蠻的殉葬方式結束其自己和他人的生命，蓄意謀殺其情人ＡＡ－４０３４－ＢＣ－１７００層的葉紅，導致被害人在他的拒捕過程中受傷。謀殺未遂罪、故意傷害罪罪名成立，判決被告王明：剝奪記憶４０年。」「被告ＨＨ－１０８２－ＣＵ－９０００層的王明在ＨＨ－１０８２－ＣＵ－９０００層公然襲擊衛士，搶劫槍支，導致一名衛士頭部受傷昏迷。故意傷害罪、搶劫槍支罪罪名成立，判決被告王明：剝奪記憶２０年。」「被告ＨＨ－１０８２－ＣＵ－９０００層的王明在防禦禁區挾持人質公然拒捕。綁架、拒捕罪罪名成立，判決被告王明：剝奪記憶１０年。」「被告ＨＨ－１０８２－ＣＵ－９０００層的王明兩次挾持他人突破防禦禁區、本人三次進入防禦禁區，造成防禦禁區混亂，威脅巴別塔安全罪罪名成立，判決被告王明：剝奪５年記憶。」「被告ＨＨ－１０８２－ＣＵ－９０００層的王明在押解法庭途中襲擊藍衣衛士長，對被害人進行精神傷害，故意傷害、蔑視法庭罪罪名成立，判決被告罰款１５０個籌碼。」「被告ＨＨ－１０８２－ＣＵ－９０００層的王明在元老起立進行公正宣誓時，面露神秘微笑，蔑視法庭罪罪名成立，判決被告罰款１０個籌碼。數罪併罰，最後判決被告ＨＨ－１０８２－ＣＵ－９０００王明死刑，剝奪在塔內的一切權利，沒收所有財產６７２個籌碼。巴別７７世３５個半輪迴。巴別塔法庭。」王明哈哈大笑起來。15王明擺上了第九排的第三隻煙蒂，等他準備點燃下一支時，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