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2001年5月(3)

「關掉引擎，我們是警察！」我和赫克特再次發出喝令。貨車裡的男人依舊置若罔聞。於是，波比?皮卡諾將那把九毫米口徑的手槍從白色貨車的左側窗口伸了進去，對準那個試圖逃竄的男人。「你他媽的關掉引擎！」束手就擒之後，兩個男人起初還裝出一副老實的樣子，但是很快便露出了馬腳。我們問，這輛白色貨車的主人是誰，他們兩個相互指了指對方。我們將貨車的車牌資料輸入電腦，發現車牌屬於另外一輛已經報失的汽車。我們接下來在電腦里查找這輛貨車的引擎號碼，案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電腦上顯示，這輛貨車正是最近在弗吉尼亞州發生的一起持槍搶車案中被明目張胆搶走的那輛汽車。看來，面前的這兩個男人大有文章。很快，兩名搶車歹徒的資料便傳送到我們面前。與此同時，我們也已經收集到面前兩名男子的一些資料。這兩名男子名叫羅德?特普勒和林達爾?威廉。羅德?特普勒曾因殺人罪和持槍搶劫罪入獄，並在最近一次的假釋期間再次有違規記錄。事實證明，這個羅德?特普勒正是弗吉尼亞警方正在通緝的那名持槍劫車的歹徒。一些案子，由於我的親自參與而被破解，於是便在同事當中以及記者筆下成為美談。而事實上，我的骨子裡從來都是一名警察。就在幾個月前，我協助巡警們化解了一場極可能演變成流血事件的情侶糾紛。當時，男女雙方的口袋裡都藏著鋒利的兇器。我還親手逮捕過一個正在路邊小便的男人。經酒精測試，此人血液里的酒精含量超出法定的酒精含量一倍以上。身為警察局局長，我的職責與從前有了很大不同，但是同時，我依舊是一名警察。無論從事哪一個行業，作為領頭人的你永遠要以身作則，你個人的行為準則便是你部下的行為指引。處理完羅德?特普勒的這件案子，已經是子夜時分。老羅斯福總統曾經在他的子夜巡遊日誌當中寫道，子夜巡遊讓他「接觸到紐約市的各個階層。我親身感受到這個城市裡數千萬人口的生活」。常常，我惟有在深夜巡視之後，才能安心回到家裡睡覺。在夜深人靜的街道上巡視，那種感覺就彷彿一名母親在夜深時去查看孩子是否在安靜地睡著，她會伸出手，靠近嬰兒的小嘴，去感受他的呼吸。感受深夜中的城市，這便是子夜巡遊的精髓所在。十四年前的那個晚上，我第一次到曼哈頓中南警區任職。我走上帝國大廈的望台，向遠處投去深深的一瞥。成為曼哈頓區的一名警察，這是我畢生的夢想。如今，我真的已經成為全世界最龐大的警察局的一員。眺望著夜幕下的城市，我想起就職宣言。生平第一次，我深深地感受到，那宣言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幾句話，而是我向正沉睡在腳下這座城市裡數千萬居民的鄭重承諾。有人說，我管理這座擁有五萬五千名員工的紐約市警察局的風格，就像是在管理一間只有十個員工的辦公室。這個描述相當貼切。如果有哪一位警員在任職三十五年後光榮退休，我一定會出現在他的告別派對上，分享他的蛋糕。如果有警員在行動中身負重傷，我一定會到他的病房探望。聖誕節那天，我會從下午四點鐘直到晚上十點鐘，跑遍三十多個警區，向在假期里依舊堅守崗位的警員們送去謝意。我的每一名員工，他們就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他們在替我注視著一切值得注意的細節。就在位於百老匯大街的警察博物館以嶄新的面貌重新揭幕的那一天，一件感人的事情發生了。新的警察博物館里，陳列著五百七十二枚因公殉職的紐約市警察的警徽，其中第一位因公殉職的紐約市警察是於1854年9月29日犧牲的詹姆士?卡希爾。殉職警員的家屬們出席了這次揭幕典禮。我的一位部門負責人喬?愛普西摩留意到，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在典禮上孤獨地站在一邊，黯然流淚。喬走到老人面前，希望能夠幫助她。幾個小時之後，喬的電話打到我的辦公室，他向我介紹了這位老人的情況。我當即決定，邀請這位老人到警察局總部大樓。這位老人名叫海倫?瓦爾卡，今年八十二歲。1968年，老人的兒子約翰剛剛二十五歲，加入紐約市警察局巡警隊不足兩年。約翰是一個年輕有為的青年，一直和父母同住。1968年10月7日這一天，約翰如常地穿上警服，向母親道了再見，然後去警隊上班。這一天是約翰最後一次巡邏。當天晚上，一輛汽車在曼哈頓市中心闖了紅燈。巡警約翰?瓦爾卡開動警車，追了上去，並且示意肇事汽車在路邊停車。然而，約翰沒有料到，呆在汽車裡面的是兩名小混混，艾伯特?維克多和羅伯特?伯恩霍特。這一天，他們兩個跑了多家夜總會收取保護費，並且在其中一家夜總會裡開槍恐嚇夜總會的老闆。約翰?瓦爾卡走下警車，來到肇事汽車跟前。沒有人知道接下來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很明顯，兩個小混混掏出手槍並且向約翰開火。共有七枚子彈射中約翰?瓦爾卡。約翰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警員蘭迪?朱金森和他的侄子，同樣身為警察的喬?科克蘭，下班后剛好從事發地點附近經過。他們聽到槍聲之後，發現歹徒艾伯特?維克多和羅伯特?伯恩霍特正企圖棄車逃走。叔侄兩人隨即追了過去，並最終將罪犯捕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