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義結金蘭
愛棠騎著馬,任著性子,逢路便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越來越陰沉,竟然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一陣冷風吹來,她打了個寒戰,看看四周,這是到了哪裡,幾座黑黝黝的大山,一片荒涼。天都快黑了,愛棠定睛一看,正好不遠處山腳下有燈火,好像是個客棧,連忙策馬過去。
「喲,客人,您看看,您這衣服都濕了大半了。」一個婦女迎了上來,她徐娘半老,可惜風韻毫無,水桶似的腰,頭上插著野花,臉上塗著胭脂口紅。她見進來的是一美少年,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招待。
櫃檯邊站著個精瘦的中年人,對他笑道:「客官,歡迎。老三,快擦了桌子,提個火爐過來。」
愛棠心想掌柜想的倒是周到,靠著火爐坐在桌邊道:「給我來一葷一素兩個小菜,兩個饅頭。」
不到一刻鐘菜都上來了,愛棠吃了個飽飯,衣服也烘得差不多,伸手一掏腰包,愣了一下。銀子怎麼沒了?難不成掉了?
旁邊那個叫「老三」的夥計瞧出異樣,道:「客人,結帳嗎?」
愛棠臉色微紅,笑笑說:「天晚了,我在這裡住一宿,明早一起結。」
老三皮笑肉不笑的說:「那就先交些定金吧?」
愛棠有點慌神了,陪笑道:「實話說,我的銀子在半路上掉了,我得回去找找,等我找到了一定還給你。」
老三拉了拉她的袖子:「這身衣服還值幾個錢,要不你脫下來,我就讓你走。」
愛棠惱了:「不過是一頓飯,我把這把劍放這裡吧。」「啪。」的一聲把劍放下。
「什麼破銅爛鐵?把衣服脫下!」老三說著爪子就伸了過來。
「豈有此理!」愛棠捉住他手,往旁一掰,「哎喲!」那老三慘叫一聲。
愛棠推開他,抓起劍趕緊往門外走。
「抓住他。」那掌柜和老闆娘從櫃檯下操出兩把大刀來。
「敢情是黑店,砍人的傢伙都有?」愛棠等他們砍過來,一回身用劍鞘架住,單腿一掃,兩人跌在地上摔個狗啃泥。只見那掌柜迅速爬到櫃檯里,吹起一個哨子,山腳下都迴響起急促的哨子聲。
愛棠才走到馬廄,「噔噔噔噔」,回頭看時,自己已經被一隊人給團團圍住。來人個個腰裡插著武器,手裡拿著大刀。
「不想死的就讓開。」愛棠沉聲說。
「小子,你好大的口氣。」一個黑面大漢撥開人群走到愛棠面前。愛棠看著這人感覺有點面熟,卻不知道是哪裡見過。
這人拿著刀便撲了上來,愛棠一閃身一抬腿,幾下子就讓他給趴下了,其他人一擁而上。
「少爺我今天正好今天心情不好,別怪我。」「咚咚」,「嘭嘭」,不到一刻鐘,身邊倒了一圈。愛棠拍拍手,回頭去牽馬,突然背上一痛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嘿嘿」,老闆娘在她身後獰笑,只見她手裡拿著一隻吹筒,對黑臉大漢說:「大哥,這樣的貨色,還得靠我這根家傳的『神吹箭』是不?」原來,她吹筒之中是一隻短箭,箭上抹了麻藥,輕輕一吹,就可傷人,扎到人雖不會致命,卻會失去知覺。
「帶走,去見大哥。」黑臉大漢踢了踢愛棠,將她五花大綁的帶上了山。
這客棧後面的山叫做「寶龍山」,距離開封西郊還有四十餘公里,一向都是強人出沒的地方。
「威哥,抓這個小子來有什麼用?他又沒錢。」一個小嘍羅問道。
「你就不知道了,最近大哥的身體有點不舒服,聽說活人的心臟下酒是最好,總算給我逮到一隻肥羊,嘿嘿。」這個叫做「威哥」的黑面大漢得意地笑著。
上了山,半山腰有間大廳,門上的匾額上書著:聚賢堂。一行人來到大廳上,威哥吩咐小嘍羅將愛棠綁在廳中間的木柱子上。
這時候,進來一個青袍人,瘦臉微須,斯文俊朗。威哥一看他進來,連忙笑著扶他坐在大廳中央的虎皮椅上,給他倒了一杯酒,道:「大哥,我給你找來一頭肥羊,等我割了他的心尖來給你下酒菜。」青袍人斜靠在椅上懶懶的說:「多謝兄弟費心了。」
威哥拔下了箭頭,拿來一瓢水往愛棠臉上一潑。愛棠顫了一下,醒了過來,只覺得渾身麻麻的,鬆軟無力。一睜眼就看到一張黑臉和一隻明晃晃的尖刀。
他一刀劃開了愛棠的外衣,愛棠驚叫:「你幹什麼?」
「小子,等死吧。」
「你打不過,就用這種見不得人的伎倆報復,你這個混蛋!」
威哥不答言,一把刀子直插下來…
「住手…」青袍人一把喝住。他走過來看看愛棠的臉,吃了一驚:「果然是你。」
他奪下威哥手上的尖刀,一揚手,愛棠身上的繩索落在了地上,愛棠往前一倒,他連忙扶住。
威哥愣了一愣:「老大,你幹嘛?」
「這是朋友。去叫人收拾一間乾淨的屋子。」青衣人吩咐。
「哦。」威哥撓撓腦袋,有點懊惱的出去了。
「你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救我?」愛棠問。
「我叫朱諾。」朱諾將她扶到椅子上躺下,說:「朱元璋的朱,諾言的諾。第二次見你了。你呢?」
「葛愛棠。熱愛的愛,棠花的棠。」愛棠也學他。
「怎麼聽著像個女人的名字?」朱諾禁不住笑道。
「家父喜歡海棠花,所以才叫這個名字,沒有其他的意思。」愛棠有點心虛。
「你還沒說你為什麼要救我呢?」
「覺得和你有點緣份。」朱諾神秘的說。
「呃?」愛棠看著他,這人長得斯斯文文,光看相貌,絕對想不到他是個山賊頭子,他到底何方神聖?
當晚,愛棠在山上住了一宿,一挨枕頭就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
「天亮了嗎?」愛棠揉揉雙眼。「哇…」,只見又是那個黑大漢站在自己的床前,愛棠連忙捂住被子,「出去…」
「葛兄弟,是大哥吩咐我來給你道歉的。」威哥一臉歉意的樣子。
「好好,我接受了。你出去吧…」
「你真的不怪我了?」威哥又問。
「是的。你快點出去吧。」愛棠急忙說。
威哥這才心滿意足的出了屋子。愛棠一把關上門,撓撓腦袋,心想:怎麼這山上的門就這麼容易開嗎?我怎麼記得我昨晚關了門了。她哪裡知道,這威哥是跳窗子進來的。
「嚯!嚯!」「嘿!嘿!」
愛棠聽到聲音,急忙出來看,只見兩座山只見有一塊平地,已經辟成了一個校場,場上大概也有兩百來個小嘍啰正在操練,帶頭練拳是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一板一眼,訓練有素的樣子。
愛棠四周看了看,兩座大山相連,山後一片都是懸崖,地勢險要,山前的山腳下依著地勢建有高大的石牆柵欄,分派小嘍啰把手,上山通路層層設有關卡,半山腰及山頂上才是住的屋子及大廳之類,山邊插了些彩旗,寫著「替天行道」、「抱打不平」、「義薄雲天」、「忠肝義膽」…
「不錯啊,倒像軍隊。」愛棠偷偷贊道。
「哦!哦!」只聽見有人喊起來,又傳來一陣掌聲,愛棠走過去一看,原來是朱諾在校場的檯子上耍棒法。只見他一身白衣,將袍子掖在腰間,英姿颯爽,手拿一根齊眉棍,「骨碌碌」的直轉,一翻身,來個「白雲蓋頂」,有千鈞之力。一會又來個「撥草尋蛇」、「白鶴起舞」,果然棒法渾熟,武藝高強,博得下面的小嘍啰一陣陣的歡呼。
愛棠看的正有滋味,那朱諾收了棍,放下袍子,拍了拍灰塵走下台來,拍著她的肩膀:「兄弟,看我這寨子如何?」
愛棠道:「這寨子果然大氣磅礴,經營得有聲有色!」
朱諾請她到「聚賢堂」用了早餐。
「你留在這裡如何?」朱諾問道。
「啊?」愛棠一愣。
「兄弟,你如果沒有合適的去處,就留在這裡如何?」朱諾殷切的說。
愛棠沉默了半晌,說:「大哥,你對我如此仗義,我真的很感激。不瞞你說,我得罪了一個很厲害的人物,唯恐連累了別人。」
「做兄弟的,就不怕受牽連」,朱諾拍拍胸口,「說!」
「張太尉的兒子被我廢了雙腿,張太尉不惜一切代價要殺我。當然…」愛棠頓了頓,「他害死了我舅舅,我也要找他。」
「痛快!」朱諾一拍愛棠的肩膀,「我早就聽說有人太尉府行刺,想不到今天讓我遇見了。」
「啊?」愛棠驚訝的望著他。
朱諾站起身,背著手望著窗外:「說起來不怕你笑話,我原來是御林軍的總管,由於張太尉一心要把他的人安插進來,被我擋了回去,結果他就撤了我的職位,還要抓我入獄,我逃了出來,便來這山上落草了。當初知道有人去太尉府行刺的時候,真的太痛快了!」
愛棠笑道:「原來是同道中人。」
「那你更要留下了?」
「好!」愛棠爽快的說。
「我們結為兄弟如何?」朱諾提議。
「兄弟?」愛棠有些難色。
「我看你是個洒脫的人,難不成怕我這山賊玷污了你的名聲?」朱諾佯裝生氣道。
「不是…」愛棠忙說。
「備了三牲酒水,我要和愛棠兄弟結拜…」朱諾大聲吩咐手下的嘍啰。不一會,東西物事都備齊了,她無奈,同朱諾在關公面前拜下。愛棠手裡撮著香拜了幾拜,心裡暗暗道:關老爺,你千萬別怪我騙你啊,你也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千萬別讓大哥知道。
「哈哈哈哈…」朱諾開懷大笑,摟著她的肩膀拍了拍,「以後你就是我兄弟了。」
「是啊,好兄弟…」愛棠皺著眉頭瞧著肩上的大手,苦笑道,「真是好兄弟,便宜都讓這好兄弟佔盡了。」
「什麼便宜?」朱諾詫異的問。
「沒有,沒有…」愛棠繼續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