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共君今夜不須睡

25.共君今夜不須睡

這天晚上,府衙內幾乎鬧了個通宵。

女兒死而復生,知府夫人大驚大喜,安頓好小姐,寸步不離的守著。

蘇知府則命人好生照顧藍少爺,又仍是不放心,請了大夫來給兩人詳細診過,確定無礙了才罷休。

那邊張春追出來后,北冥君早抱著阿鏡進房內去了。

張春伸手推了把,門竟是從內關上了。

失魂落魄地退後一步,看見靈崆蹲在旁邊,一人一貓對視片刻,張春問:「貓……鏡兒方才、方才她暈厥了,她沒事么?」

「吾不知道。」靈崆轉身。

張春追過去,低著頭不恥下問:「鏡兒為什麼能把已經死了的人救活?」

「你跟她一起長大的,卻來問吾?」

張春見靈崆圓滾滾的頭昂著,倨傲地瞥自己,想到上次被撓花了臉的慘痛經歷,忍無可忍,遂跳上前合掌掐住它的脖子,用力搖晃:「你說不說?快說!」

靈崆猝不及防被揪住脖子,勒的喘不過氣來:「混蛋,放吾下來!」伸出爪子旋風般撓向張春。

這晚上整個府衙幾乎無人安眠,連向來心寬無掛礙的張春都有些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是不由想起在蘇小姐閨房裡發生的那一幕驚世駭俗的場景。

第一聲雞鳴的時候,張春就迫不及待翻身跳了起來,將到北冥君卧房之時,才見蘇知府垂手立在房門外,也不知等了多久。

知府見張春來到,忙招呼:「姑娘醒了?」

張春道:「大人怎麼這樣早?」

蘇知府道:「昨晚上多虧了國師大人跟……夫人,不然的話小女跟她表哥兩個就性命不保了,下官心內感激之極,但又不知夫人怎麼樣了,實在擔心。」

張春心思單純:「放心,我哥哥厲害的很,鏡兒不會有事的。」

靈崆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突然發聲:「知府大人,只怕不只是擔心那丫頭吧,雖然你的女兒跟表少爺被救活了,但東宮那邊的旨意可還在,就像是懸在頭頂的刀刃,對不對呀?」

這還是靈崆到府衙后第一次開口說話,蘇知府見貓做人語,心頭一跳,卻也明白既然是國師身邊的寵物,自然也非等閑,又聽說的是自己的心事,一驚之下,便尷尬地苦笑低頭。

眾人等在外間,又過了半個時辰,房門才被打開。

北冥君衣衫整齊,只是臉色微白,長睫輕眨之際,顯出幾分淡淡的慵懶,他一旦不笑,便更透出不容侵犯的懾人氣息。

蘇知府雖忐忑地揣著私心,此刻面對面,卻竟無法開口,只深深躬身拱手行禮:「國師大人。」又小心問道:「不知……夫人如何了?」

張春卻也正同時問:「哥哥,鏡兒怎麼樣?」

北冥君瞟一眼她,吩咐蘇知府道:「我要在這裡休整三日,這三天之中不可讓人到房中打擾。」

蘇知府一愣,忙連聲答應。

在眾人說話的功夫,靈崆早跳進了屋內,轉到裡屋,卻見阿鏡躺在榻上,臉色同樣的蒼白,仍是昏迷不醒。

靈崆人立而起,趴在床邊上仔細打量阿鏡,見她雖氣息微弱,但呼吸還算平穩,看著像是累倦交加的睡著了,並不像是被病痛折磨的模樣。

***

阿鏡醒來的時候,車駕已經離開了玉華洲。

天正降雪,寶龍馬們四蹄如飛,雪片隨之翻舞,看著更像是飛馳在雲端,將白雲踩碎成了片片。

阿鏡呼了口氣,意識還未完全恢復,便覺著有什麼蹭在臉頰上,絲絲地癢。

緩緩睜開雙眼,先映入眼帘的,是微微敞開的白衣的領口,露出了修長如玉的一節脖頸。

阿鏡詫異地抬眸,緩緩對上一雙凝視的鳳眸。

四目相對,他道:「醒了?」唇邊流露一抹笑意。

阿鏡這才發現自己竟是被他抱在懷中,她試著動了動,身體卻倦累的很,就像是才幹過很久的重活,渾身的骨骼都有些酸痛。

「秋……」阿鏡皺皺眉,眼中掠過一絲疑惑。

「嗯?」北冥君挑眉。

阿鏡盯著他眉心那一抹黑色的波紋,硬生生地將沒叫出口的那兩個字咽了回去。

「難道……」北冥君笑笑:「不認得我了?」

阿鏡因才從昏厥中清醒,腦中一團空白,不僅不記得發生過什麼,甚至連這個人都有些……

深深呼吸,阿鏡道:「國師?」

北冥君的手落在她的額頭上,探了探后道:「還好,以為你病了這場,整個人傻了呢。」

阿鏡想坐起來,至少不要以這種曖昧的姿態在他的懷中,北冥君似察覺她的用意,卻反而用了幾分力將她抱的緊了些。

阿鏡放棄了掙扎,凝神想了會兒:「已經離開玉華洲了嗎?」

北冥君「嗯」了聲。

阿鏡又問:「那蘇小姐跟她的心上人……如何?」

「你還有心去管別人。」北冥君的聲音有些不悅,「早知道你有這種能耐,我當時就不會答應幫你阻住勾魂使者。」

阿鏡追問:「大人,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放心,好的很。」北冥君皺皺眉。

阿鏡緩緩鬆了口氣。

北冥君望著她釋然的表情,忍不住道:「那兩個人的生死,對你來說有這樣重要麼?你……事先難道不知道,你這樣強行救他們性命,對你自己卻有極大妨礙?」

阿鏡道:「他們明明是有情之人,且……情根未滅,我怎能眼睜睜看他們這樣冤死。」

「冤死?又不是你叫他們尋短見的。」

「我……」阿鏡語塞,過了會兒才笑笑:「我也不知,但當時總覺著不能袖手旁觀。」

北冥君沉默片刻:「以後遇到這種事,不許再貿然動手,這次幸而是我在身邊,若我不在,都不知你如何收場。」

阿鏡道:「多謝大人幫手。」

北冥君似笑非笑道:「謝什麼,我照顧自己的夫人,豈不是天經地義?」

這天,眼見黃昏,車駕也近皇都了。

被北冥君抱著下車的時候,阿鏡仍有些不好意思,想讓他把自己放下來,可北冥君不僅並未鬆手,反而直接抱著她進了房中。

張春蹦蹦跳跳跟了進來,詢問阿鏡身體如何。

阿鏡見她依舊的精神十足,心裡寬慰。

張春因見識了阿鏡之能,倒是不再似先前一樣動輒呼呼喝喝,最後叮囑道:「還好你醒了,這下哥哥該放心了,你可知道,這一路上哥哥幾乎一直把你抱在懷裡,我聽靈崆說,是在用什麼真氣給你度氣……我也不是很懂,總之哥哥為了你,整個人都也熬瘦了好些呢。」

阿鏡一驚,突然想起先前望著北冥君的時候,的確發現他比當初才見的時候要憔悴了好些,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突然門口傳來靈崆的聲音:「你這丫頭行事太冒失,若不是國師用自己的真氣為你度氣,你勢必要大病幾個月,甚至從此一病不起身體大大地虛弱下來呢,多虧國師一路護佑,不然的話你又怎會這樣快就醒了?」

阿鏡轉頭看向靈崆,見靈崆的毛似乎比先前要蓬了些。

張春被靈崆的話打動,不由握住阿鏡的手,誠懇地說道:「鏡兒,你一定要儘快把身體養好,等回了皇都就趕緊成親吧,我哥哥這樣的人,打著燈籠也難找呀,我敢說皇都一定也有很多喜歡他的女子,幸而不管怎麼樣你都一定會是正房。」

這一夜,阿鏡正有些恍惚睡著,身邊多了一個人。

朦朧看過去,又是那張熟悉而好看的令人真假難辨的臉。

北冥君摸了摸她的額頭:「還以為你睡著了。」翻身上榻,在她旁邊緩緩躺下。

阿鏡愣了會兒,正要起身,北冥君把她攬入懷中,溫聲道:「別動。」

他的手一隻攬在腰間,一隻貼在她的胸口。

身體靠在一起,又有一股暖煦從胸前緩緩滲入。

這種熟悉的感覺喚醒了阿鏡的記憶,恍惚想起來,這連日來,正是這種恰到好處的體溫跟依靠,無時無刻,近在咫尺,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個溫暖的懷抱。

「國師大人……」阿鏡定了定神,心底的不安緩緩消散,「這樣做,對您的身體是不是大有妨礙?」

北冥君道:「總算還是個法子,總比眼睜睜看你病倒要好的多了。」

「大人為什麼要為我這樣做?」

「因為……」北冥君突然輕輕笑了聲,「因為鏡兒是我的夫人呀。」

阿鏡無言以對。

北冥君聽不到她回答,便靠近了些:「怎麼不說話了?」

他的身體比先前似乎更熱了些,阿鏡覺著不安:「大人……」

「現在,是不是要換個稱呼了?」

阿鏡愣怔之時,聽到北冥君帶笑輕聲道:「同床共枕了這許多次,總該……改口了吧,還是說,非要等到洞房花燭之後呢?」

阿鏡突然覺著,也許不是北冥君身上發熱,而是她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不正常。

心跳的像是在一個勁兒地往自己胸口亂撞,或許正撞在北冥君貼在自己胸前的那隻手掌心上……他一定會察覺到的。

她偷偷地想往後挪開些,北冥君卻道:「鏡兒……」

阿鏡聽到他的呼吸聲有些急促,她有些結巴:「幹什麼?」

「鏡兒,我……」北冥君垂眸望著懷中的女孩子。

正如張春跟靈崆所說,連日來,不管是趕路還是休息,他幾乎都同阿鏡寸步不離,要用自己的真氣為她驅寒養氣,不敢有絲毫耽擱。

起初相識,只是覺著這是個有些意思的女孩兒而已,且又跟這具身體有著名為「夫妻」的羈絆,索性順水推舟。

但做到這種地步,卻彷彿已經超過了「有趣」的程度。

先前阿鏡一直昏迷不醒,北冥君為她療傷運氣,也是心無旁騖,雖偶有雜念,卻也即刻壓下。

不像是現在,阿鏡已經清醒。

他想起自己學而未競的那項為人的技能——周公之禮,可這會兒,卻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單純地想親身試驗一場,還是真的如人一樣,單純的動了所欲。

他的目標原本極為明確,但這會兒卻竟然混淆起來,因為這種混淆,反而讓他及時地停了下來。

北冥君有些困惑,也有些細微的苦惱:「沒什麼……睡吧。」

阿鏡鬆了口氣。

畢竟阿鏡身體大有好轉,北冥君不必似先前一樣催動全力,又或許是因心頭盤旋的那異樣之感,壓著他早早地困上心頭。

將四更之時,北冥君突然做了個夢。

他夢見在一片雲霞似錦的桃林之中,他同一個紅衣如火的女子,肆意地纏綿歡好,幕天席地,無休無止。

那種酣暢淋漓的極樂讓他迷失其中,耳畔只聽見聲聲嬌喘低吟,無法自拔。

等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把阿鏡壓在身下,她的衣衫已經給他揉扯的凌亂。

阿鏡雙眼浮著水光,啞聲叫道:「大人放開我!」

北冥君整個人僵住了。

他來不及細想現在是什麼情況,就聽到窗戶上「啪」地一聲響動,有什麼破窗而入。

與此同時,外頭有人叫道:「好不要臉的臭國師,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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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驚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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