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遙遠的地方(10)
一切都是不可把握的。她的文字似乎將她更深地要印在我的生命里了。它們給我呈現了一個相對完整的立體的花仙子,是一個真正散發著芬芳香味的花仙子。我在聽她講述時,似乎看見她依偎在我懷裡,她沒有了初見面時的那種玩世不恭,而是一種平靜的幸福的溫柔的語調。她在文章中還寫過一個情節,她幻想著我好了,開著我的車(那輛車上圍滿了鮮花),在她還做夢的時候,悄悄地將她抱起,把她放在鮮花叢中,然後我們去了一個不知名的沒有人煙的地方,在那裡,我們長久地擁抱在一起。她的遺憾是那麼多。我沒有問她的名字,沒有親吻她,沒有對她說一聲「我愛你」,沒有給她彈過吉它,沒有開車帶她去兜風,去看日落。沒有做的事太多了。我不想再多說了。我再說下去也永遠說不完,我會一二再再二三地重複著說,因為在後來的幾個月里,我一直在想她,在回憶著她。我彷彿覺得,我最愛的人應該是她。當然,很多人問過我,我有時回答是歐陽,有時回答是玉涵,有時卻是花仙子。我不能確定。愛是無法比較的。隨著人的閱歷和思想的變化,對愛的認識也不同。更多的時候,我覺得愛是不能回答的,它是一個神秘的存在。實際上,我覺得人生的所有事情和問題都如此,細想起來,它們都是不能回答的,都是神秘的。人類有很多思想家總是厚此薄彼,但細究起來,我發現他們並沒有什麼道理可講,可不,後來總有人講他們要批得體無完膚。真正說話和發表思想的,都是一些淺薄之徒。而那些沉默的、寬厚的、內心和平的、用心靈思想和生活的人們,才是真正的強者,真正的得道者,真正的思想者,只是他們往往沉默。我也沉默了。我的沉默不是金,是土。金子要發光,我不想發光。我想像土一樣成為大地的一分子,成為生命的一部分,我不想突現。突現自己,不僅使自己淺薄,而且還禍及別人。關於玉涵,我還得交待一下。她到國外去后,再也沒有給我打過電話,也沒有寫過信,彷彿從此消失了。我有時希望她給我來個電話,好讓我知道我們曾經彼此愛過,可是,我又怕她給我來電話,怕聽到她說她活得怎麼樣——無論說她幸福與不幸,都會使我不安和難過。人生就是這樣,並不是你想要得到,而僅僅是你在牽挂。道德也是相對的,尤其內心的道德只是一種情感的產物而已,無法用概念和公式來寫就。我倒是碰到過宮春梅幾次。她也知道了我和花仙子的事。她告訴我,玉涵到那邊去也沒有跟她聯繫過。她對玉涵的這一點沒有怨言,她說,玉涵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永遠都活在自己的內心中,從不向世界外露一點點。我們都只有想念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