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2)

呼喊(2)

回到家,洗澡,泡在浴缸里,一邊喝啤酒,一邊用手提影碟機看岩井俊二的《燕尾蝶》,那是我最喜歡的片子之一,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看,我喜歡岩井俊二的冷峻與悲傷,它對我的憂鬱有治療的效果。看別人悲傷自己的悲傷就減輕了,這一點可能證明我是個壞人。我是一個膽小的壞人,喜歡躲在浴室里,浴缸讓我覺得安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是浴缸。喝到第三罐的時候,張曉閩開門進來了,她撩起裙子坐在抽水馬桶上,然後就看到了我:「哇呀!你在這裡啊?」我看她的眼睛睜得那麼大,像是看到了怪物,立即呵呵呵地笑起來,我說:「是你侵犯了我的領地啊!不是我侵犯了你的領地。」張曉閩收拾了衣裙,蓋上馬桶蓋,坐下來了:「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你原來躲在這裡!」她從浴缸里摸出一罐啤酒,交到我手上,我知道那是要我幫她打開,她怕啤酒罐爆炸,她酷愛啤酒,卻固執地認為啤酒罐是危險之物,從來不敢自己開啤酒罐,我打開遞給她,她嚷嚷道:「你好噁心,把啤酒藏在浴缸里。」「你要和我聊天,就把浴室門關關嚴,暖氣,差不多全跑啦!」「這裡這麼熱,你怎麼受得了?你看我腦門上都冒汗啦。再說,你也該起來啦。」張曉閩收拾了空啤酒灌,伏在我耳邊說,「今晚,我們有個客人。」說著,她拉開門出去了。我一邊起身,一邊嘟囔:「又是你的什麼男朋友?我可以在浴缸里會見他嗎?」但是,她已經聽不見了。客廳里果然坐著一個小夥子,20出頭的樣子,個子很高,兩條腿非常長,長得有點兒過分,另外火紅的頭髮,很惹眼,算得上是帥哥,張曉閩介紹他叫凱文,我悄悄對張曉閩說:「拜託,你能不能有點長進?每次都是帥哥,能不能來點深刻的?太膚淺了吧?一點沒有創意。」張曉閩說:「這個不一樣,很有見地呢!」我燒了咖啡,給他們端過去。凱文說:「剛才看了你的書房,你書很多啊!都是哲學的,曉閩說你是個哲學家。」我說:「其實也就是喜歡看看書,想想事兒吧,談不上哲學家。」凱文:「那麼,你研究什麼呢?」「一下子倒是真的說不清楚,到底在研究什麼?歸結起來,這麼說,是在研究人生吧!」凱文喝了一口咖啡,抿了抿嘴唇說:「我覺得人生其實很簡單,只要看看動物就可以了,吃喝、**、生育,然後死亡。其他都是派生的,比如競爭,在動物界比較**,是為了爭奪配偶和食物,人這裡稍微複雜一些,但是也沒有什麼兩樣。」我說:「說穿了,的確是這樣。但是,哲學么,就是不說穿,讓它變得複雜一些,在沒有意義的人生裡面找意義,或者,賦予沒有意義的人生以意義。」我發現這個小夥子有些可愛。「比如說愛情、婚姻?」凱文問道,「結婚是最沒意思的,這隻要看看人類是怎麼處理婚禮的就知道了,只有最沒意思的東西才要搞得外表看起來特別有意思,所以婚禮一般都搞得特別有意思。」我說:「倒也不全是這樣。還有一些其他因素要考慮吧?」「你們男人就喜歡談這些東西,故作高深。生活被你們這麼一聊,就一點意思都沒有了?還是談談今晚怎麼過吧?」張曉閩說,「凱文和我要去看電影,現在是電影節,可以看幾部原版片,你去不去?」我給裴紫掛了電話,她說她在湖州的印刷廠裡面,大概9點才能回來,我便約她直接到港匯廣場來,和我們碰頭。穿了大衣,和張曉閩、凱文下樓。我看到張曉閩今天畫了淡妝,很難得,化了妝的張曉閩其實是很女性的,可惜,平時張曉閩幾乎不化妝。凱文開的四驅大切諾基,停在樓下,看到切諾基,覺得凱文不簡單,可靠了許多。看來男人還是需要很多身外之物的,沒有身外之物的男人無論如何讓人不放心。我一直自持是另類人物,對人的判斷是不以俗物為準的,但是,到了關鍵時刻,沒想到看凱文還是那樣老套,為什麼呢?為了張曉閩嗎?我想到地下車場開車,張曉閩一把把我拽上了切諾基,而且她還挽著我的胳膊和我一起坐到了後座上。看起來,凱倫像是司機,我和張曉閩倒是像戀人。上海電影節實際上是一個可笑的垃圾電影節,沒什麼好片子,不過這部倒還是不錯,是一部波蘭片,題目叫《愛的渴望》,講述的是肖邦和喬治桑的故事。電影散場后,我們到底樓的歐福咖啡館喝咖啡,裴紫已經等在這裡了,她穿著一條鮮艷的綠色旗袍,坐在落地玻璃窗下,看上去像是電影中的某個鏡頭,她說過滬杭高速的時候在嘉興帶了粽子回來,問我們餓不餓?結果我們每個人吃了一個粽子。凱文提議大家繼續看電影,看個通宵,我看看裴紫,裴紫說,她太累了,想回去休息,我便對凱文和張曉閩說,要麼你們看吧?我們先回去!張曉閩看了我一眼,又看看裴紫,猶豫著,眼神楚楚可憐,似乎在求救,又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電影中回過神來,凱文對張曉閩說,要麼我們看吧,又對我和裴紫說,你們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我和裴紫走出來,看裴紫的大衣單薄,我把圍巾圍在她的脖子上:「你的旗袍很漂亮。」「得到你的讚賞可真不容易,這是你第一次注意到我的衣服吧?」「不是,只是怕話說不好,所以就不說。」我們到交大校園取車子,裴紫把鑰匙交到我手裡,說:「還是你開吧!應該男的開。」正當我要接鑰匙的當口,突然她好像想起什麼,猛地收回了手說:「不!還是我開吧。以後我們在一起,都讓我開車!」我知道裴紫是想起了她以前的先生,想起了那場車禍。想起剛才電影里肖邦和喬治桑分手的情景,一陣感傷湧上心頭,我在心裡說,我和裴紫不能那樣,我擁住裴紫說:「相信我,跟我在一起你就要相信我,我們會有好運的。」我能感覺到裴紫在我的臂彎里顫抖,慢慢的她放鬆了下來,從背後摸到我的手,把鑰匙塞進我的手裡,但是,她還是緊緊地偎靠著我,不願離開我的臂彎。坐到車裡,裴紫從後座上拿出一隻服裝袋來,裡面是一件羊絨夾克。她拉開衣服拉鏈,在我身上比劃一下,然後說:真的很好看。我問:「給我的?」「是呢?上次逛連卡佛的時候看中的,這次終於買了。」「可是,天氣已經開始暖了,真不必這樣破費。」「不是給你今年穿的,是給你明年穿的,現在買特別便宜。大冬天的時候這件要2000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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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我的生死派對,我的秘密盛宴,我的冷酷學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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