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女郎(1)
(一)「看到這件袍子,我便想脫掉官服,換上它去痛飲一番……」
小金懶洋洋地說。
「兄弟,看你該看的,袍子先讓我看」
我冷冷地說。
說這話時,我和小金正呆在縣衙捕房裡,各自干著奇怪的事:小金在讀詩,而我則站在架子前,盯著一件嶄新鏤金的綠袍,努力把自己想像成花花公子。
難道不奇怪嗎?小金這麼個愛玩、好動的小混混,居然手持詩卷!
而我這個以古板聞名的劉捕頭,卻瞧著件新衣裳作風流遐想!
我可以告訴你:對捕頭來說,無論干出什麼事情,你都不該感到奇怪,因為這裡邊有捕頭的職分。
我繼續凝視綠袍。
它顏色發亮,彷彿剛熟的青蘋果,上面綉著的縷縷金線,像是照在果實上的束束陽光。
小金斜躺在榻上,肚皮上擱著一壺酒。
他一邊飲酒,一邊瞅著手裡的詩冊,不停地唉聲嘆氣。
我不理他。
那是卷李太白詩集。
我塞給他讀的。
幾名捕快弟兄在旁邊穿皂色公服,是大狗、二馬、葫蘆和屎坨子。
他們穿好,到兵器架上取了黑鞘朴刀,轉身向我倆行禮。
「劉捕頭,金捕頭,屬下們先外出巡視」
大狗說。
我點點頭。
小金繼續苦嘆。
大狗他們走了。
我朝小金踱去。
小金抱怨道:「你一過來,我便知道這酒更飲不痛快了」
「兄弟,你從京師公幹回來,一直在飲」
我微笑道,「讀到哪一首?」
小金懶懶地將詩冊朝我一晃,我發現他在讀的那首《行路難》,正是李白的絕唱之一:「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
行路難!
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好詩,壯志難酬,卻不失其豪邁之氣」
我輕輕讚歎道。
「好你個頭,」
小金道,「就頭一句說飲酒還不錯」
我微笑。
我決定等待,不與這小兄弟計較。
果然——「大哥,你逼著我背這個,莫非有什麼想法?」
小金按捺不住問道。
「和『飛刀門』有關」
我淡然道。
「『飛刀門』?」
小金一臉迷茫。
——我與小金這番交談時,距牡丹坊之變,柳雲飛之死已經有一個月了。
——那一夜我目睹的事,終究太過離奇,所以我只有選擇地對縣太爺和小金透露了一些,跟別的弟兄都沒有說,跟「飛鷹營」
也沒有說。
——我討厭「飛鷹營」
,他們聲稱奉了聖旨,到我的地盤上來肆意行動,還胡亂殺人。
既然他們瞧不上我,我也不想同他們合作。
——柳雲飛被殺,說起來當然是「飛鷹營」
與州府「八隊」
的功勞,可柳雲飛氣絕時,在場的畢竟是我,而不是隨後趕來的「飛鷹營」
,所以大狗二馬等喝醉了就在外面亂吹,說幹掉柳雲飛的是咱們縣衙的兩位神刀捕頭!
——「飛鷹營」
沒有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惱火極了。
所以第二日,我便讓縣太爺派小金赴京師公幹,我怕小金脾氣大,跟「飛鷹營」
衝突起來。
——小金一走便是一個月,這期間,發生了許多意外不到的事……「『飛刀門』死灰復燃了」
我對小金說。
「嗯」
「而且這一回,連『飛鷹營』和『八隊』都沒辦法」
「哦?」
「以前,畢竟知道幫主是柳雲飛,如今連誰是新任幫主都不清楚」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