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長期治療中心（二）

「所以他們很成功。」陳高指著照片中男孩緊緊抓住父母手臂的姿勢，「真真正正地將人「治療」好了，規行矩步，他們的父母終於收穫了一個「正常乖巧」的後代。」

陳高看著楊帆，「一個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他的思維是有個體的不同的。在這種類似電擊或者是QJ的殘害之下，心理嚴重受創，就像王守仁那樣，不，那已經不是受創，他的心靈已經崩潰。」

「這麼說，他已經沒有心了？」楊帆深吸了一口煙，有些悵然。

「不，他還是有，並且還多了。」

「什麼？」楊帆有些納悶，多了？

「你剛才是不是說他一開始很畏懼，很害怕看見生人，甚至進去會議室的時候還抱著的你的手不肯撒開，指甲都嵌進去你的皮膚？」

「是的。」楊帆隱隱想到了什麼，「不過後來他的表現就很不同了。那種眼神的兇狠，我只在一些窮凶極惡的犯人身上見過，但是今天我在他的眼睛裡面看見了。」

「他說出他殺了三個教官的時候，十分的平靜，根本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少年。」

「那就是了。」陳高緩緩地說道，「你剛才見到了兩個人，所以他所說的東西是具有間斷性的，畢竟都是基於個人，也是如此。」

「兩個人？」李明傑有些疑惑，「可是剛才我才看見一個人啊，就是那個王守仁。」

陳高拿了一張紙，在上面畫了兩個人，標記了王守仁和「未知」。

他指著王守仁的人形，「這是王守仁，十三歲的少年，資優生，在進入那個長期治療中心以後因為遭受折磨而心理崩潰，變得懦弱與畏懼，對生人極度害怕，這是他。」

「而這個人，也是楊帆剛剛見到的。」陳高把手指放在「未知」上面，「也許從生理意義上講他們還是一個人，但是實際上來講，他們是不同的個體，並且從話語來看，他們具有不同的個性，並且是兩個極端。」

「有看過致命ID嗎？」陳高忽然問道。

「有..」陳高眉頭緊皺，作為一名刑警，他為了更多地了解犯罪的心理，便是幾乎將所有與犯罪相關的類型電影都看了一遍，而陳高口中的這一部致命ID就是其中的經典。

裡面的主角是一個kill人犯，他殺了十多個人，但是人們卻發現他體內有十三個人格，每個人格的性格都是不一樣的，他們也作出了不同的選擇。

「就是這樣。」陳高在「未知」上面寫下了「殺戮」這個詞語，「心理崩潰以後一般有兩種結果，第一種是最普遍的，就是精神失常，思維完全紊亂，無法正常生活，第二種則是十分危險的，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精神分裂症（schizophrenia）。患者很多時候會分裂出多個人格，人格之間所做的事情並不一定知道，但最大的問題就是..」

陳高看著楊帆，「主人格很容易被吞噬，主掌極端負面的人格最後可能會掌管身體，變成「另外一個人」。」

「他現在，已經有這種趨勢了。」

李明傑點了一支煙，「所以，他這輩子算是完了，甚至連自己都不存在了。」

「可以這麼說。」陳高說道，「他才十三歲，因為不算成年人，量刑上面還有一定周旋餘地。但是出來以後的人，究竟還是不是他，這就不一定了。」

「這..」李明傑口微張，卻無法反駁。

「他的程度已經很深了，而且那個「她」的事情扎在他的靈魂，復仇的執念是最難以消除的。除非他親眼見證那個地獄完全被毀滅，才有一絲的可能。」

「為了防止日後可能出現的惡性事件，最理性的做法就是讓他一輩子都不要出現在公眾的世界裡面，或者，在他轉化之前徹底摧毀他的肉體。」

陳高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但是仔細想想，這可能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這太殘忍了！他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憑什麼那些人的過錯要他一個人來承擔？！」

李明傑猛的一拍桌子，看著陳高，有些氣憤。

陳高面無表情，「那他出來以後，徹底轉化為殺戮型的他。你可以想一下，純粹為了復仇而產生的人格，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他盯著李明傑，「你的朋友，你的親人，和他同在一個城市，他有很大幾率會殺掉他們。到時候你就會承受和他一樣的痛苦。」

「你，有這種勇氣嗎？」

李明傑啞口無言，身子頓了頓。

「都是那個治療中心！」李明傑有些無奈。

「我提議馬上對這個地方進行調查！」楊帆看向黃隊長說道。

黃隊長打了一個電話，神色一變，有些沉重。

「這件事情就這麼結束吧。」

「為什麼？！」李明傑問道。

黃隊長表情有些複雜，「我剛才已經問了情況，牽涉面太廣，我們沒有這個能力。」

「而且我聽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黃隊長緩緩說道，「我的上一任曾經想調查這個中心，甚至人都帶去了現場，但是被一群意想不到的人堵住了。」

「家長，對吧...」楊帆說道。

「沒錯..」黃隊長有些猶豫，「那些家長中不乏一些教授，但是他們就在警局的門口堵著不走，指著警員來罵，怎麼也不讓市局出發。」

「他們說孩子在那裡好好的，讓我們不要多管閑事，不然將會走途徑對我們進行控告。」

「老隊長沒辦法，只能收隊，最後還是收到了雪花般的告票，一氣之下就提前退休，從此再也沒有人去碰這一件事。」

「對於這些家長來說，恐怕只要他們的孩子「乖巧」「聽話」就行了。」楊帆坐了下來，無力地說道。

「這就是人性。」陳高說道，「孩子只要稍微出現一些不好的習慣，他們的父母就會覺得到了世界末日，用盡一切的方法，甚至毒打，也一定，必須要把他改正過來。」

「大多數時候這些不過是逆反心理，也就是自我人格的一種覺醒，對於形成一個完善的人格至關重要。」

「但是啊，對於他們來說，孩子只是附屬品啊...」

陳高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