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林國公府的情況跟寧王府不一樣,寧王府里的人是千挑萬選,經過了幾次篩選才留下的可信之人。加之宸鉞在京時間不久,寧王府閑置多年,人員不算複雜,而林國公府卻是從侯爵一路升上來的,積年的世仆、戰場上依附的侍衛,還有一年年添置的丫鬟、僕婦,不同情況的人手就會有不同的人際關係交織在一起。李鐵會被人尋上,絕對不只是巧合那麽簡單而已。

林明華的懷疑並非是毫無根據的直覺,她甚至認為,李鐵也只是被真正的有心人利用了。這個看似有點心機的笨蛋,不過是被人推到前頭,用來吸引她的注意力。林國公府里真正叛主的人,還隱藏著呢。

李鐵沒想到林明華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驚訝後反而讓他升起一絲希望。他抬頭看向林明華,見她神色平靜,不見一絲波瀾,唇角動了幾次,最後還是把求饒的話給咽了回去。

他清楚大姑娘是什麽樣的脾性,如今也明白,若是比起聰明才智,他根本就不是大姑娘的對手。他那點小心思,簡直就是班門弄斧了。

他是怎麽一步步走向這條歧路的呢?李鐵仔細回想,一切似乎都要從那一日難得的休假,他們一群人出去閑逛,遇到了被人強搶,拉入了勾欄的柳葉說起。

柳葉出身貧寒,命運多舛,性情溫柔,長相甜美。與他家那個只知道呼呼喝喝的母老虎全然不一樣。他對柳葉一見傾心,柳葉也感念他的救命之恩,縱然知道他只是林國公府的奴僕,已有妻子兒女也不嫌棄,竟然願意沒名沒分的跟著他,委身於他。

他想辦法替柳葉贖身,銀子不夠還是管事李鳴借給他的。這事兒李鳴也幫他遮掩著,李鐵對他感激莫名。此後,李鳴不管有什麽事情找他,他都不會推辭。

「那一日,李管事約我去喝酒,我先到了那個小酒館,聽到隔壁有人提及大姑娘的嫁妝,說是數額驚人,若是能夠知道大約是多少的話,就是大功一件。」李鐵說著,偷偷看向林明華,「我……小的一時沒留神,聽他們說大姑娘的嫁妝可能有近百萬兩銀子的時候,打翻了茶盞,隔壁的人知道有人偷聽,自然就過來看看。小的為了自保,只好說出自己的身分,那兩人卻是一張口就要給小的五百兩銀子,說只要小的探明此事,另有重酬。

「這兩人拿了一萬兩銀子打賭,一個說大姑娘的嫁妝最多不過二十萬兩,一個說最少也有八十萬兩……小的一時貪心,就……就……就應承了這事兒。」李鐵越往下說也越覺得不對頭了,當時鬼迷心竅,被白花花的銀子給晃花了眼,如今回想起來,這不是擺明了給他設的陷阱嗎?他怎麽就那麽傻、怎麽就上當了呢?

他回想起來,那時迷迷糊糊喝得半醉就去了柳葉那裡。柳葉非常溫柔,伺候他洗漱更衣,睡覺時一具香軟的曼妙身子依附過來,三言兩語的撩撥,他們就翻雲覆雨。等到雲散雨收,她用輕柔的嗓音問他為何事發愁,他就把事情說了清楚。

然後,柳葉猛然坐直了身子,直接道:「若是我們有了這筆銀子,就可以遠走高飛了!李郎,不過是探聽一下林國公府大姑娘的嫁妝,又不是什麽大事,兩個紈褲子弟打賭而已,不會對林國公府造成影響。有了這一筆銀子,你我遠走高飛,去南方買下一塊田地,男耕女織,過著最普通的日子,你說好不好?」

李鐵心動了。在柳葉的描繪中,他彷佛看到自己和一個水一樣溫柔的女子相伴,住在山水間。一千五百兩可以在鄉下地方置辦一個小小的莊子,當個地主瀟洒過日子。

第二日他偷偷尋了那兩人,應承下這件事情,拿了對方給的一百五十兩銀子訂金,回頭就還了從李鳴那裡借來的七十兩銀子,餘下的就是小心打探著當初籌辦林明華嫁妝的人手。最後才決定從謝南這邊入手。

只可惜謝南的嘴巴緊得很,他試探過兩次,就讓他起了疑心。李鐵被那兩個紈褲子弟追問了好幾次,最後才狠下心用了灌酒這個辦法。

李鐵把事情說了個清楚,不是他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只是既然在短短兩天之內大姑娘就把柳葉給找了出來,這餘下的事情縱然他不說,大姑娘也會查清楚的。

「就是這樣了。」他說完,眼巴巴看向林明華,「大姑娘,饒了小的吧……小的只是一時被豬油蒙了心……」

「姜護衛。」林明華卻是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叫了一旁的姜戚郢,「事情就交給你來處理了,如何做不用我再說了吧?」

「大姑娘放心,府中有府中的規矩,屬下定然會處理妥當。」姜戚郢說著,沒有叫旁人幫忙,直接過去一把扭著李鐵起身,「走吧。」說著,另外一隻手直接塞了東西進李鐵的嘴巴,讓他無法發出半分聲響,就這樣強行扭著人離去了。

屋中突然寂靜下來,林明華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看向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宸鉞。他這兩日似乎有心事,雖然對她管理林國公府沒有任何意見,卻不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眉頭更是時不時皺起來。

與丈夫相較,兒子汶哥兒倒是適應良好,雖然換了個地方,每日照樣吃吃睡睡,由奶娘和丫鬟陪玩,倒是沒有一點不適的樣子。

「王爺有心事?」林明華忍不住問了聲,見宸鉞似乎回過神來,不由得啞然失笑,「王爺有心事。」一模一樣的話,不過這句卻用了肯定的語氣了。

宸鉞點了下頭,倒是不隱瞞,「我只是在想,既然已經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戶部究竟想要怎麽查證林國公府的家產。」他看著林明華,「又或者,只是查一下你的嫁妝。」

要查林明華的嫁妝,那就要入寧王府了。而若是只查林明華的嫁妝,那戶部這針對林國公府的參奏可就真的是雷聲大雨點小,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了。

林明華聞言一愣,半晌才緩緩道:「我的嫁妝倒是都禁得起查證,怕只怕有些人入了寧王府,不只是要查嫁妝了。」她眉頭皺起,認真想了片刻才道:「說起來,既然這件事情是由我的嫁妝引起的,若是我入宮請罪,不知道是否可行?」

「入宮請罪?」宸鉞被林明華的說法嚇到。

卻見林明華笑著點頭,「我這個出嫁女不孝,給林國公府惹來了麻煩,然而我總是皇室的媳婦兒,這嫁妝入了寧王府,當初也是呈了單子給皇上的。如今惹來這麽大的麻煩,讓皇上和父親都不得安寧,可見是我這個晚輩行事不妥引起的,如此看來,當屬我不孝。」

開口時林明華只隱約有這樣的念頭,越往下說,她就越覺得此法可行。對方想從公事來攻擊林國公府和寧王府,那麽她就從私事上來應對。

嫁妝本來就沒有問題,當初也呈了嫁妝清單的奏摺給皇上,全都是留有記錄的東西。既然連這樣都引起戶部注意,那麽自然就是她這個寧王妃沒有當好了,讓皇上為此震怒,林矍為此被人質疑,全是她這個兒媳婦、林國公府的出嫁女的不好了。

這一招才是真正的四兩撥千斤。不管戶部怎麽說、說得有多嚴重,對於林明華來講,這都是皇家的家事而已!

「王爺覺得此法可行嗎?」林明華說著看向宸鉞,見宸鉞錯愕地看向自己,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王爺習慣在戰場上與人廝殺,我卻喜歡用最簡單的辦法去解決問題。」

戶部說她的嫁妝有問題,但那些嫁妝卻是連皇上都知道的。這些東西,不用入寧王府查看,只對照單子就可以查得清清楚楚。寧王妃自認不孝,為婆家和娘家惹來麻煩,一舉就讓兩邊人全身而退。然而,寧王妃究竟做錯了什麽?似乎什麽也沒有做錯,不過是她出嫁時沒有大肆宣揚自己有多少嫁妝,事後被有心人給查了出來,才成了攻擊她的佐證。

可是,這嫁妝有問題嗎?看看其他王妃,四十萬兩雖多,卻也不是不可能的數字。秦王妃當年是個意外,秦王毀容,秦王妃的娘家幾乎要毀了這門婚事,自然不可能給她太多陪嫁。然而,底下魏王妃的陪嫁是三十三萬兩,齊王妃的陪嫁是四十八萬兩,隋王妃的陪嫁是十八萬兩,聽起來不多,卻有不少無價的孤本書籍,是求也求不來的。楚王妃嫁妝三十八萬兩,晉王妃的嫁妝二十五萬兩。這些在宮中都有專門的冊子登錄,平日里無人注意也就罷了,若是有人問起,都是有根有據的。

依照各位王妃的家世,林明華這四十多萬兩的嫁妝看著雖然嚇人,卻也不見得就是最多的。對方想要劍走偏鋒,就別怪她避重就輕,轉移重點,甚至是拉人下水了!如果她這四十萬兩的嫁妝要盤查的話,那麽幾位妯娌,誰不需要盤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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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病殃殃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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