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以色侍君
至那日歡好之後,秦王有許久不曾來這裡,雲裳也一直沒出門。
秀谷在她身邊給她穿針,謹慎地問:「大王已經好久不來看望主人,我聽宮中人說昨日夜裡大王在姬美人宮中就寢。」
她剪碎了半匹布才學會縫製直線和曲線。
侍女們有心問她想做什麼,但是雲裳不願意說,她嫌自己笨手笨腳的丟人。
一根線縫的歪歪扭扭,她低頭試著用針尖挑開,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有兩段縫的特別緊,雲裳沒那個耐心便扔開針線直接上手撕扯。
布料撕裂的聲音特別明顯,秀谷又見雲裳皺著眉,心裡有些後悔剛剛的話。
卻聽雲裳回答:「大王是我的夫主,亦是姬美人的夫主。」
系統一時之間也摸不清雲裳到底是什麼心情,小心說:「你別傷心,皇帝都這樣,看開點就好了,以後這樣的任務還有許多。」
雲裳和系統說,「我沒什麼傷心的,古往今來,凡是君王少有不三妻四妾。此時我的性命寄托在他身上,所以要他愛我,也是別有用意。真正細究起來,反倒是我這個姬妾所求甚多。」
系統不知道說什麼好,雲裳說了這句話之後態度也沒什麼改變,拿起剪子把布上撕壞的部分剪掉,繼續低頭做手工。
主人已經這樣說了,秀谷也不多言。
姬美人是他國公主,在與秦王結盟時送來,此時她宮室中央擺滿了秦王送來的賞賜,侍女在她身邊為她讀禮單。
聽過之後,她悠悠問道:「比起那日雲美人得到的賞賜如何?」
侍女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楞了一下,便說:「要比雲美人得的賞賜多些,釵多八隻,布多四匹,其他的東西也是只多不少,只是除此之外,雲美人那裡多得了一條項環。」
「不過是一個小官之女,也配與本宮相比?」姬美人拂開是女送過來的禮單,秦人多武夫,這些精細的東西手藝也不過一般,在她眼中沒什麼新奇的。
心腹侍女提醒她:「美人慎言。」
姬美人哼了一聲,到底沒有多說,她如今已經是秦人的姬妾,但到底比不得曾在國中的日子逍遙自在。若她是嫁給國中公子,她的夫君哪裡敢三妻四妾,只是……她的夫君也只會是一個普通的臣子,而不是一國之君了。
想到那個入宮之後就縮在宮裡的雲美人,到底是意難平,姬美人騰地一下站起來,「為本宮梳妝,我倒要看看那四歲不敢出家門的美人是何等模樣!」
侍女哪裡敢勸她,只能走過去幫姬美人準備衣服妝容。
在這宮裡向來是沒有秘密的,如今後宮中最大的兩位美人都有身份來歷,一個是他國公主,一個是太后親眷,這突然冒出來一個不顯山露水的,只能是更招眼。
不出幾日,羅雲裳太過貌美四歲不出門的事情就被傳了出去。
對於這一切,羅雲裳絲毫不知情,她現在還牟足了勁一心要做個小寵物。秀谷一天到頭的陪在她身邊,了解到的消息也是宮中人都知道的那些事情,至於這宮中的侍女一個個就像是木頭人一樣,指揮一下動一下。
雲裳沒得耐心□□人,聽話就行。
通報的侍女說姬美人到了,自打她來到宮中之後也不曾拜訪別人,今日也是第一次迎客進門。
可惜,十有八九是來者不善。
放下手裡不成形的東西,雲裳站起來,讓侍女幫自己整理一下儀容,就去見人了。
姬美人盛裝打扮,頭上金燦燦的,指尖帶著護甲,她嘴角帶著笑進來,視線落在雲裳身上,這個笑意也消失了。
舉凡女子,沒有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姬美人認真打量雲裳。
一身素白,頭上青絲被挽成一個髮髻,上邊插著一根七寶簪,鬢間花燦爛,比不過她那張臉,而少女體態嬌柔,腰如細柳。
雖然不想承認,她在宮中多年,知道秦王就喜歡這樣的女子,宮中幾個侍女提拔上來的都是這樣,羅雲裳一個卻比那些加在一起都勝過百倍。
「雲裳初入宮,還不曾探望美人,倒是有勞您來看我,實在愧疚。」雲裳脫了鞋子,與姬美人相對而坐。
她不喜歡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便側過頭,吩咐侍女上茶。
「聽說雲美人是官宦女子?不知在家中學些什麼?」
這麼快就針鋒相對?雲裳拿起茶杯的手頓了頓。
但這一句話就戳中了她的軟肋,雲裳是真的什麼也不會,針線女紅不拿手,庖廚一事更是碰到沒碰過,吟詩作對更是不行,一身細肉重一點的活都幹不了。
「在家中不曾學過什麼,父母愛護,不忍讓我操勞。」雲裳說道。
姬美人眼含輕視,「那便是一無所長了。」
雲裳直起腰,看著對方,一張美麗的臉暴露在明亮的陽光裡面,「家中人說妾這般姿容世間少有,只此一長罷了。」
姬美人看著雲裳的臉,「以色侍人,不知廉恥。」說完這句話,她拂袖而去。
雲裳袖子一拂,桌上的杯盞全部灑在地上,侍女們一個個垂著頭,像鵪鶉一樣,就連秀谷也只是偷偷看她一眼便低下了頭。
「都下去。」侍女魚貫而出。
姬美人這一句話說得不可謂不重,雲裳雖是古物生出神智,但卻是建國之後仍然活著的妖精。
但只是個小妖,沒什麼本事,她若想像個人一樣的活著只能如此。
做出這樣的選擇,雲裳不後悔。
夜晚的時候,雲裳躺在床上,蓋著讓侍女新做的涼被,誰的昏昏沉沉時,感到身上熱度攀升,她踢開被子,一個更熱的東西貼過來,壓在她胸前,限制住了兩條腿,夢中有大石頭壓在身上,她便迷迷糊糊的用手去阻攔,抵到了一片炙熱,被燙的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她認出了這男人的這雙眼睛,對方高大的身體緊貼著她。
男人用手解開她的衣帶,撫著手下細嫩的皮膚,「腰又細了,沒吃晚飯?」
雲裳這時候還是有點迷糊,她熱得要死,這人一來便驅走了夏日裡為數不多的涼意。
懶得伸手去抱,她有點不情願。
卻聽見男人低啞的笑聲,「脾氣還挺大。」
一時之間,她不明白這句話是怎麼來的,只是疑惑的看著對方。
女人的眼睛浮著一層水色,睡意朦朧,像是夜色里的湖水。身體在男人的手中,皮肉筋骨軟成一灘水,嬌弱可人。
她任由對方扯去身上的衣衫,秦王沉下腰,雲裳抓緊身下的被褥,柳眉微顰,睫毛微顫,眼角便落下淚珠。
男人盯著她眼尾暈染開的胭脂色,輕輕拂落女子的淚珠,心中愛憐,喘息著在她耳邊說:「世間男子愛色,你這般容貌若是離了宮去哪裡也不安全。若生得普通些,安安穩穩的過一生不是難事。」
這句話中的憐惜之情雲裳都聽得出,她趁機表白,搖著頭,緊盯對方的眼睛,「今生妾若是不能見過大王,必定會遺憾終生,既然見到了您,就不想再離宮。」
秦王撫摸著女子的窄肩,女子的表白他聽過許多,今日聽雲裳此言,心中卻難得再起波瀾,倒不是因為心動,而是她話里的另一個意思。
世間女子,哪有不想被人三媒六聘娶進門的呢?
她是被鎖在一輛在普通不過的馬車裡,顛簸幾個月之後,被人送來的,與那些被送進宮的珍稀無二。
秦王撫摸著女子的眉眼,看她咬著唇,柔嫩殷紅的唇上滲出斑斑血跡,居然覺得她有些可憐。
因著忽然而起的這番憐惜,他的動作輕柔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秦王看著身邊閉著眼睛的女子,眼角帶著濕痕,細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白皙的下巴被遮在被子里,半個身子依賴般地彎在他懷裡。
以色侍人又如何呢?這宮中的那個女子不是以色侍人,倒也值得她這樣傷心。
想到這裡,他心裡又軟了幾分。
雲裳是被秀谷叫起來的,身體已經被擦拭乾凈,舊的痕迹剛消退,新的就又來了。
昨天晚上沒吃飯,又是做了半夜的運動,雲裳是真的有點累。
秀谷和她說:「大王今早留下來和美人一起用飯。」
雲裳驚訝,就那個看都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的樣子居然要留下來一起吃飯?男人果然是下半生動物。
她出門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一抬頭就看見自己的拿一堆縫的爛七八糟的東西被對方拿在手裡。
雲裳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到現在還沒把老虎縫出個樣子,系統都已經不指望她了,居然被人拿在手裡細細欣賞。
「大王……」雲裳試圖救場。
卻見秦王把手裡的東西堪稱輕柔的放下,抬起頭對臉紅的要滴血的雲裳說:「你不擅長這些,有這個心意就行了,昨日我見你指尖傷著了。」
「叮——」
「用戶當前獲得嬴政好感度30」
這樣也可以?雲裳連忙垂下頭,驚喜來得太突然,她怕自己綳不住表情。
秦王看著耳朵紅的要滴血的雲裳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個笑意,這番心意也是難得,一個從未碰過針線的女子居然能想起給他做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