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是達姬，不是玉姬
抓周禮上，粉妝玉琢一身錦繡的玉姬從一堆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中翻出一隻古舊的小陶碗，然後緊緊抓著不放，眾皆嘩然。
難道林大人家粉妝玉琢的嫡女將來要做討飯婆？
滿案都是耀眼又好看的東西，從來沒有聽說過誰家孩子會抓討飯碗，今天可真是開了眼界了！
林夫人神色大變，心中更加厭憎。
即使當嫡女養著，也改變不了骨子裡的下賤！
滿目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她居然抓起了一隻討飯碗！真不虧是歌妓生的賤種。
自己的親生女兒小姬，可是左手抓著珠寶，右手抓著錦緞，天生的富貴命。
去年她和玉姨娘同時產女，小賤人只比小姬大了一時辰。
神奇的是兩人雖非同母所生，相貌卻有七八分相似，略一打扮甚至一模一樣。
所以玉姨娘難產而亡后，丈夫才逼著她對外稱生了雙胞胎女兒一起養在膝下。
小賤人一下子成了嫡女不說，還佔據了親生女兒的嫡長女位置，她心裡怎能不恨！
好在賤人就是賤人，扶上金玉高堂也是討飯婆的命！
林夫人又痛快又擔心。
可是小賤人也是林家女，會不會影響了親生女兒小姬的名聲？
工部侍郎林復禮更是震怒又尷尬，一時說不出話來。
年僅十一歲的長子林青峰上前老神在在地說：
「母親忘了，你經常帶兩個妹妹去寺廟布施，寺廟沿途乞丐最多，他們都端著討飯碗坐在路邊。
母親心善，每次都要往討飯碗里放碎銀子，兩個妹妹從小就有樣學樣，喜歡給討飯碗裡面放東西，否則就要哭鬧。
有這兩個散財童子，不可能每次都放銀子，否則家裡就搬空了。
母親只好帶些銅錢才敢出門，她們走一路放一路，每次都要用去一大把銅錢呢。
妹妹天真無邪，看到陶碗以為又要布施了，所以才抓起來，不信大家看看。」
說完拿出一隻銅錢塞到玉姬手中，玉姬嘻嘻一笑，果真把銅錢放進陶碗中，小姬也抓起一隻銀錁子爬過來往裡面扔。
眾人從震驚嘲諷變成連聲誇獎，林老爺和林夫人也鬆了一口氣。
可眾人很快又睜大了眼睛，因為玉姬居然用嫩芽一般的小手捧著陶碗用力搖起來，一邊搖一邊累的直吭吃。
林老爺的臉色又變了，搖碗？這不是乞丐常做的動作嗎？
正要讓人把她抱下去，玉姬搖了幾下居然說：「咦？怎麼沒有變多？」
雖然吐字不清奶聲奶氣，但大家還是聽清了，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這不是傻子嗎？
林青峰撓撓腦袋：「說起來都怪我，我昨天晚上給兩個妹妹講聚寶盆的故事。
為了能讓她們聽懂，我還讓人找來一隻碗，放了一隻銅錢搖起來。
又趁她們不注意偷偷往裡面放了好多銅錢，她們年幼無知，還以為真的搖一搖碗錢就會變多！」
正說著，小姬就開始奪玉姬手中的碗，玉姬不肯給，她兩隻小手也抓住碗沿搖起來。
剛好證實了林青峰的話，大家哈哈大笑，小孩子真好騙，還以為世上真的有聚寶盆。
林青峰暗中鬆了一口氣，小姬從小什麼都要跟玉姬搶，玉姬撿的瓦塊都比別人手中的珠寶更有吸引力，所以這個謊才這麼好圓。
林老爺鬆了一口氣，心中得意長子的機智聰慧。
嗔怪地說：「兩個妹妹還小，你亂講什麼故事，害得她們信以為真。」
林夫人雖然不服氣長子替小賤人出氣，卻也鬆了一口氣，事關整個林家的臉面，她還不至於分不清輕重。
林老爺的一位手下湊趣地說：「原來兩位小姐抓的是聚寶盆呀！小小年紀就眼力不凡！」
眾人紛紛附合，氣氛很快熱鬧起來，林老爺趁機招呼大家入席，暗中卻是抹了一把冷汗。
若不是長子機智過人，今天的抓周禮林家就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討飯碗不僅暗喻女兒一個人的命運，也隱喻林家將來敗落至此。
雖然只是小孩子的無心之舉，卻也實在太晦氣，很可能因此帶來霉運。
最起碼女兒的親事會受到極大影響，平白浪費了她們的天生麗質。
他之所以寵愛玉姬勝過嫡女小姬，就是因為她剛一出生就顯露出世間罕見的絕色姿容。
如果悉心培養將來送進宮為妃，絕對會給林家帶來極大的好處。
即使做不了皇后，做個寵冠後宮的妃子是沒問題的，哪個男人不愛美色？
小姬雖然和她有七八分相似，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卻還是差了一些。
而且膚色發黃，不象玉姬膚如凝脂，終究算不上絕色，將來結一門得力的姻親就行了。
為此他才一力說服夫人把兩人以孿生女的身份養著，等她們過了三歲就請人悉心教導培養。
可是這個女兒今天怎麼處處透著邪門？
莫名其妙居然抓起一隻討飯碗？雖然被長子圓了過去，卻還是改變不了她抓起討飯碗的事實。
而且平時連爹娘也不會叫，卻忽然在抓周禮上清楚說了一整句話，說出來的話卻莫名其妙象是傻子。
看來以後不能再讓她輕易見人了，還要細心觀察嚴加管教。
如果傳出什麼風言風語，或者真的變成了傻子，就毀了林家的門楣。
就吩咐夫人：「讓人把玉姬和小姬都抱回去，她們還小，這裡太鬧騰，小心受了驚。」
林夫人卻是恨不得只把玉姬藏起來，把親女留下。有玉姬在，小姬的光芒都被遮完了。
卻還是聽從了丈夫的吩咐，兩人是孿生女，只留下一個難免引人猜測，再有什麼不合適的舉動，兒子的努力就白費了。
晚上，送走賓客睡了一覺起來的林老爺想起今天的事心情十分沉重。
他讓羅媽把玉姬抱到夫人房間，其餘人都遣出去，逗著她說：「玉姬今天會說話了，叫聲爹爹吧。」
正在玩手絹的玉姬頭也不抬，奶聲奶氣卻十分清晰地說：
「我是達姬，不是玉姬，我沒有爹爹，我只有阿姆大衛和小丫。」
林老爺和林夫人驚的神色頓變。
玉姬的奶娘羅媽更是魂飛魄散，玉姬小姐這是怎麼呢？真的是妖邪附體嗎？
老爺若想滅口，自己可是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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