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開卷有益（上）
老管家蘇明神說要為他請高明的武者做老師，並非瞧不起他，認為他笨。
習練武技，有老師指點三年入門十年精通，沒有老師指點，空有秘籍苦練十年也未必能入門，把自己練殘倒是有可能。
可是看一遍他就懂了！
錘鍊體魄目前沒法做，但是過程瞭然於胸。發力技巧、呼吸節奏是當下就能驗證的，蘇服白也正在驗證。
每一次揮掌技巧便更熟練一分，從腕力到臂力再到腰力乃至全身之力，呼吸漸漸凝重，吸氣時彷彿一股力量被吸入體內融入血肉，吐氣時便是蘊藏的力量爆發。
原本平靜的海面上，浪頭越來越高，分出的五朵浪花也越來越清晰，浪花盡頭的白沫飛向天際，長短不一。
整個浪頭顯出奇特的形狀，越發清晰。
「呼」
吐氣自然凝聚成聲，氣血的躁動貫穿全身，化作澎湃的力量流淌在體內，並隨著開碑手的發力技巧引領匯聚在手掌。
「砰」
五尺之外，紫衫木的桌椅碎裂。
氣勁凝聚、隔空傷人，唯有武者中的成名高手才能做到，無一不是苦練數十年，有些正當壯年，有些已經是雞皮鶴髮。
海面上浪濤洶湧，數丈高的浪頭指向天際，半空中分開五朵浪花，有高有低。
水本是無形之物，此時卻顯出清晰的紋理，一道道錯綜交雜、彎曲纏繞，遍布整個浪頭。
一隻手，立而為掌，挾著無窮之勢向前拍出。
水聲竟如雷霆，滾滾而去，在廣闊的海面上激蕩起無數浪花。
數不清的浪花跳躍翻滾，整片海彷彿活過來。
蘇服白皮糙肉厚，力量也比一般人強不少，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感覺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氣。
院子里有石桌石凳，石凳大概三四百斤，他平常是搬不動的。
「呼、呼」
抱著石凳舉起、放下數十次，面不紅耳不赤，感覺上很輕鬆。
雷霆聲激發的無數浪花漸漸平息，海面重新歸於平靜。
蘇服白抱不住石凳，連忙鬆手後退，石凳在地上砸出個坑，而他則氣喘吁吁。
僅僅抱住片刻的功夫就讓他累得夠嗆。
連綿的山巒是他，無邊的海洋也是他！
心中忽然有所明悟。
山是寂靜的，巍峨聳立，巋然不動，正所謂不動如山。
海不應該是平靜的，它是波濤洶湧，是浪潮起伏。
蘇服白沒有親眼見過海，但他在書中讀過，海上動輒掀起數十丈高的浪潮，上萬料的大船都能輕易掀翻拍碎，恐怖無比。
想也知道，稍大些的湖面上都有浪花不時翻滾，何況是無邊的海洋。
「書中說，海面上的波浪再高再猛，也比不上潛藏在海底的暗流。海面或許有平靜的時候，海底卻時時刻刻都是暗濤洶湧，永無停息。」
他的海洋，無論海面還是海底，都是平靜的，死一般。
「終有一天它會活過來，化身真正的海洋。」
連綿的山巒是他的體，血肉骨骼，無邊的海洋是他的氣，氣血氣力。
一手持書，一手立掌，半是文弱，半是堅強。
院中勁風吹刮、草木低垂，看不見的山與海，山，巋然不動，海，波濤洶湧。
洶湧的海浪衝天而起，半空中分為五道，氣勢洶洶，似是要衝入雲霄。
海水化為巨掌，聲勢驚人，沉悶的雷霆聲滾滾，彷彿天崩，又彷彿地裂。海面沸騰了一般，翻滾、跳躍起無數朵浪花。
海，活過來，他的身體也活過來。
不僅是力大無窮，不算十分強壯的身體里蘊藏著用不完的力氣，感知、反應也比平常敏銳的多。
心中一動，將已空的箭盒取出，換上裝滿三十支弩箭的新箭盒。
「啾」
弩箭撕裂空氣，留下一道長而扭曲的熾熱痕迹。灼人的高溫散與空氣中，扭曲的幻象也隨之消失。
在那之前弩箭已經輕顫著飛至蘇服白胸口。冰冷的箭鏃閃爍寒光，鋒銳的兩翼發出撕裂空氣的嘯音。水沉木的箭桿透著陰沉，瞬息間吸去箭鏃與空氣摩擦產生的高溫，似乎也將吸去血液滾燙的溫度。
弩箭命中蘇服白，跟之前一樣。
蘇服白咧出一抹笑意，他很清楚，並不一樣，弩箭的落點稍稍偏移，很小，只有他自己能感覺到。
不是弩箭射歪了，寒光閃爍的剎那間，他的身體做出反應，略微偏過去一些。
三十支弩箭接連飛出，全都命中蘇服白，不過落點的偏移越來越大。
換上新的箭盒，前面八支弩箭跟之前一樣，命中的偏移逐漸增大，中間的十支弩箭相反，命中偏移逐漸減小，最後的十二支弩箭則恢復以往，全都十分精準，沒有絲毫偏移。
雷霆聲激起的浪花平息了。
蘇服白臉上笑意不減，他已經找到正確的方向。
讀書能明心見性，識清自我。
「我讀的書還不夠多，許多東西都不明白，身上還藏著很多秘密有待挖掘。」
將開碑手的秘籍放下，換上另一本書。
開碑手激起的浪花很快平息，無法真正讓海洋「活」過來。也許是武技太過尋常，他想換更高深的武技試試，最好能讓浪花永久固化在海洋中，即使做不到，也要將浪花平息的時間延遲。
長拳、五虎刀、鐵砂掌、踏山腳……
蘇家收集的秘籍種類繁多，涉獵很廣，包羅萬象。
一連讀了十四本，有拗口生澀的，也有相對來說比較簡單的，無論哪一種，蘇服白讀一遍就懂看一遍就會。
死氣沉沉的海洋里一再泛起波瀾，波濤洶湧，蔚藍的海水聚合成手腳或是兵刃，沉悶的雷霆蘊藏其中，滾滾盪開，海面激起無數白色的浪花。
跟他猜想的差不多，武技的難易威力對此有影響，威力越強「雷霆」激起的浪花越多，持續時間越長。
可是時間再長也有停止的時候，即使威力最強的一門武技，其持續時間也不能令蘇服白滿意。
「如果只能做到這種程度，比我預想的要差很多。」
持續時間最長的也不到半柱香，用任何方法都不可能長時間令海洋活躍。
不眠不休的練武？即使能做到，意義何在？
「延長練武時間會不會有正面的影響？」
因為一看就會一看就懂，身體稍作適應就完全掌握其精髓，蘇服白對任何一門武技都是淺嘗輒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