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前奏

圓柱形的低矮車頭，呼呼地向上噴出蒸汽，探照燈上螢蟲飛舞，車內沒有一個人，活化石一樣的車頭，相比今天的火車而言過分小巧，卻有著同樣巨大的拉力。

這節車頭，足足拉動了超過20節車廂。

紅皮車廂之間連接方式仍然是傳統的掛鉤，前後甚至可以打開，窗門敞亮，如果足夠自信和大膽的話，去往另一個車廂的辦法便是生生跳過去。

從窗口之中，能夠看見裡邊精美的藝術雕刻和擺件，掛上的古典油畫，蒙皮的硬質座椅，沒有分開。

這是一架空無一人的老傢伙。

但老生們已經見怪不怪，接連上車，高文似乎是閃著了腰，被安迪道格拉斯公主抱起來，尤其興奮的上下抖動著，他大喊一聲：「安迪，法克魷！」

接著誠懇的看著金允妍，還不死心：「美麗的女士，你能夠幫忙扶一下……哦！安迪！快……快放我下來。」

「我要死掉了。」兩個人如同比利王的勁爆gay片一般，說著令人想入非非臉紅心跳的台詞。

「你就是不知道什麼叫做死心是吧？讓我來教教你，高文。」

安迪一腳踏在站台和火車的台階上，傾斜60度，立起膝蓋，把高文擔在大腿上面：「Howdoyoulikethat?（乖乖♂站好）？Howdoyoulikethat?（乖乖♂站好）？嗯哼？」

「安迪，no……嚯嚯」高文拖長了尾音，像是要斷氣一樣，不停拍打著安迪的風衣，像是承受不了的新婚妻子。

「啊！啊！啊！」他慘叫著，直入骨髓，旁邊的雙胞胎姐姐實在看不下去了，攔住安迪。

「夠了，安迪。」

「NowIwinscore（奧義♂很爽），這是你應得的獎勵，高文。」安迪放下高文，「不要再裝作柔弱了，我告訴你，你那一套不管用！」

「你倒是可以變成一個女人，說不定這樣我就心軟了。」

說著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麼點子，炯炯地看著高文，他高大的身軀，加上有意蓄起的鬍鬚，一但稍微認真起來，就給人以兇悍的印象，比起安迪而言，眼下和小李子八成相似的俊俏高文，極能夠激發女人的保護欲。

高文連忙溜之大吉。

李信和金允妍，完全無法理解能力者間劇烈的嬉笑方式，有些茫然。他們還沒有過和同類的相處經驗。

火車慢慢提速，隆隆的聲音聽習慣了倒也應景，弗里斯特號，這輛火車的名字，正飛馳出紐約曼哈頓區，向目的地駛去，古老的列車，兩百年前工業革命的產物，在現代的高樓大廈營造出的美麗夜景，噴出白灰色的蒸汽，一路拉長至消失。

李信探出頭來，居然覺得這格格不入的兩種事物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毫無違和感，他開始真的覺得弗里斯特是一個值得被期待的學院了。

……

金允妍姑娘，但李信堅持叫她dva，她的新名字，至於為什麼會去取這麼一個可惡的名字，dva小姐一直不願意說明。

這次來接送他們的共有四個人，高文勞倫斯，學院學生會會長，英倫炮王，曼切斯特打樁機，雙胞胎姐妹，姐姐伊莎貝拉沃特森，妹妹愛迪生沃特森，瘋狂姐妹，以及李信的學長兼室友，安迪道格拉斯，歐洲黃小明。

自我介紹的時候，幾個老生極為讚歎兩人的能力，不過並沒有具體詢問，想來也很正常，出於警惕心，李信幾乎是本能的反感別人知道自己的能力，他只願意隱藏在黑暗之中。

「世界上的能力千奇百怪，擁有的人絕不輕易示人，能力者總是會保持著一種神秘感，作為接近神祗的極少數，在某些時刻，這份神秘感可以帶給你意外驚喜。」這是高文的原話。

什麼意思？李信需要更多的，去接觸這個世界。

據說安迪是瑞典裔美國人，小時候在本國長大，李信以前聽說過，北歐地區居民似乎比較內向，相對而言重視交往距離，但安迪顯然不是如此，這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美國人，喜愛爆米花片，喜愛屎尿屁的笑話，無厘頭的打趣。

他們很會調節氣氛，四個人的關係不錯，各種話題都能夠聊得來，話題中出現最多的是一個名為亞歷克西絲的美國女孩，德州鄉巴佬，喜好cosplay的社團老大。

「請問，她喜歡cosplay什麼角色啊？」李信對這個很感興趣。

「你知道魔法少女嗎？李……信……？」安迪非常之艱難的拼寫著李信的羅馬拼音，聽起來就像是盲僧的名字li-sin。

「lixin！安迪。」說話的人是高文，他非常直接的讀出來這兩個字。

「安迪，你能不能把中文學好一點，以前你總說是沒有必要，現在有必要了吧？他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高文，我仍然不確定有沒有必要學習中文，這還是一個問題，我想我們還需要……」安迪躺在座椅上，一個人足足佔據了兩三個人的位置，他又開始反駁起來。

「李信，學校的官方語言是英文和中文，實際上，呃，拉丁文，法文這些會的人也不少……」姐姐伊莎貝拉突然幫著解釋。

「為什麼你們會那麼多語言呢？」

「因為聰明。」

「……」

「能力者，即便不是偏向腦力的能力者，仍然比普通人要聰明得多。」

見鬼，那我一口糟糕的英文是怎麼回事——我現在可以去考哈佛嗎？復讀一年。

「如果，我是說如果，能力者的數量足夠多的話，不就可以統治世界了嗎？」李信提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因為能力者太少。」高文告訴自己，弗里斯特的學院吸引了全世界最優秀的青年能力者入學，但目前學院人數還沒有突破兩千人。

「不，是因為致命的弱點。」妹妹愛迪生——這是什麼鬼名字！說出了本晚上她唯一的一句話，她是一個很冷的人，相比她的姐姐，並不顯得健談，她無時無刻不是看著自己的姐姐。

「什麼致命的弱點？」李信很難想象比自己強得多的厲害能力者，會有什麼樣的弱點。

「阿奇柏德校長會告訴你們的，與其說是能力者的弱點，不如說是人的弱點，在能力者身上被放大千百倍。」高文有些惆悵的接話。

腦海中閃過阿奇柏德的影子，那個奇怪的白人老頭子。

「大家都很尊敬校長嗎？」

「當然，我最尊敬的，就是校長先生。」高文平靜道。

「師兄，我們真的要成為室友么？」李信望著高大的瑞典男人，他把灰色的風衣敞開，腦袋靠近窗口，好讓自己涼快一些。

「是這樣安排的，李……信……」

「你別叫我李信了，叫我英文名字吧，你也沒必要學習中文，我們平時多練練英文。」

「我覺得你英文還可以……算了，你的英文名字是什麼，bob，Mike，frank，Tom，Jack……其中的哪一個，我看看我有沒有猜對。」

「威廉（William）。」

「哦，goodname。」他懶洋洋的伸了個大拇指

「那……很高興認識你，安迪師兄，我的室友，我是威廉。」李信騰地一下站起來，伸出右手。

安迪的表情僵硬，神色莫名複雜，又像是相當尷尬，他極淺的北歐人皮膚紅色非常明顯，結結巴巴道：「很高興認識你，威廉。」

車廂裡面氣氛突然沉默起來，高文和雙胞胎姐妹看著李信的眼神有些異樣。

李信莫名其妙的摸著臉上，琢磨著是不是沾了什麼東西。

「啊，說起來，有件東西忘了給你們了，哦，我的腦袋。」安迪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金允妍？dva？」拉了金允妍一下，她現在正在神遊天外，或者是昏昏欲睡——有的人睡覺是半睜著眼睛的，何況她眼睛的確很大。

「嗯？」她好看的眉毛似乎要皺成一個囧字。

這人吃什麼長大的？

「你們可能會對這件東西感興趣，瞧。」高文打了個響指，左臂突然浮現出一束投影出來，就像是科幻電影中的場景。

「光腦，裝備部出品的神器。」他粗大的手指在上面滑動著，投影的熒幕同樣隨著動作變化，「我稍微動用了一些許可權，提前拿到了學院給戰鬥人員的標配。」

「哇！」金允妍毫不掩飾對這種黑科技的喜愛，湊近了看，光幕在她臉上閃閃發亮。李信同樣相當羨慕，這比他那個米2可是給力多了。

「學長，我可以操縱一下嗎？」

「呃……」安迪不知為什麼看了一眼高文，然後肯定道：「恐怕不行，no。」

「我好喜歡這個東西，請問，這是戰鬥部門人員配置的嗎？」

「目前來說如此，不過也不絕對……」安迪得意的抬了抬下巴，車廂內的老生四人全部左臂都彈出一抹光幕出來，看上去像是大片裡面的未來士兵。

「我總有辦法搞到最新裝備。」

李信盯著另外三個人的光幕，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雖然看起來非常類似，不過和安迪手上的這個有些許不同。

或許是我眼花了？

「我一定要加入戰鬥部門，就沖著這個光腦，我發誓，這是我見過的最酷的東西了。」金允妍眼睛裡面閃爍著小星星，痴迷的看著光腦。

「我可是參與了光腦的設……」安迪開始賣弄起來，接著高文突然出言打斷，「安迪你不是還有存貨嗎？可以給學弟學妹們一個，當做見面禮怎麼樣？」

李信嚇了一跳，高文不知怎的，竟然滿頭大汗，臉色有些蒼白。

「哦，我竟然忘記這件事情了，老天。」安迪隨手關掉光腦，熒幕瞬間消失在空氣中，像是迫不及待一樣。

另外三人見狀，也同樣關閉了光腦。

「你們知道嗎，我剛好還剩下兩個機器，正好兩個，除了實驗室的原型機，這就是最後的兩台機器了。」

李信猜到這位師兄要說什麼了，難以抑制心中的驚喜之情。

而金允妍的性子比他要直接得多：「學長，你是要把這兩個東西給我們嗎？世界上僅剩的兩個光腦？」

安迪露出他黃小明的招牌微笑，再次重申一遍：「是的，你沒有說錯，這是世界上僅剩的兩個光腦，」抖了抖風衣，凹好造型。

他熊一樣的大手攤開，手掌上是兩張薄薄的晶片狀物。

「現在它屬於你們了，我的朋友。」

……

「你這該死的防備心！」黑夜中，有人輾轉反側，內心極其煎熬。

老生們已經躺著睡著了，跳過去找一截車廂對於這些人來說易如反掌，雙胞胎一起，安迪和高文分開。

李信撥弄著手臂上的作戰電腦，光腦，一塊能夠隨時隨地彈出來的懸空投射屏幕，弗里斯特裝備部的作品，未能量產的稀有物。

據高文說這塊光腦的性能十分強大，在那些天賦點在腦袋上的裝備部人員改造下，已不是簡單的黑科技級別，學院可以藉助衛星在地球表面的任何地點找到學員，精確度達到毫米級別，深入地下30米內，除了無人區，學院永遠能夠在五分鐘內趕到你所在的地方。

強大的計算性能，簡易黑客入侵軟體，傻瓜式的處理操作，更是不在話下。

但李信現在拿著光腦，並沒有要去實驗這些功能的意思，他把這東西當成了一個好玩的智能電腦，世面頂配版本。

說實話，比起土到掉渣的米2，給力多了，還無限流量來著。

「我家祖祖輩輩是農民，我是農民的兒子，窮怕了……」鏡頭前的侯勇同志，苦澀著臉，從面帶驚慌之色到泣不成聲，丟盔卸甲，只用了短短數秒鐘。

「真貪啊……嘖嘖。」李信看著整面紙幣牆，想起了自己「當年」酒吧賣色的歲月，不由得心酸起來。

接著是一線小生陸一的台詞：「你大把大把撈黑錢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自己是農民的兒子？中國農民那麼倒霉，有你這麼個壞兒子？」

台詞不錯，可惜念台詞的人功力不夠，在老戲骨面前當真是被爆出渣渣，總覺得違和得很——連陸一都這樣，也不知道那些小鮮肉的電視劇怎麼有人看得下去。

我上我也行！我可是有顏值的男人。

侯勇繼續飆戲：「我知道我有罪，我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

突然響起苦情的bgm來，隱隱夾雜著女人的哭泣聲：「oppa……你死的好慘，嗚嗚……」

「嗚嗚……」哭聲之凄厲，世所罕見。

李信冷不丁毛骨悚然，忙關了光腦，往哭聲的地方前去。

這學長學姐們睡得還真是香啊，這也能安之若素，不愧是早入學了幾年。

經過改裝的弗里斯特號速度快得不像是蒸汽時代，但它畢竟是輛老貨，帶不動人，拼了老命也快不了多少。

已經過了午夜，李信眼瞅著飛速後退的鐵路線，良久，咬咬牙，還是跳了過去。

「誰？」

「轟」的一聲，dva同學的排斥力場就要幹掉關心的李信，卻還是在一道詭異的藍白色光芒中，止步不前。

金允妍苦著小臉，滿是淚水，轉過頭來看著李信吼道：「嗚嗚……你怎麼，你找我幹什麼？」

「李信，你別纏著我了，我是打算好好學習的，雖然你長得還不錯，可是我不會接受你的」

李信一張臉漲成豬肝色，「dva，你半夜鬼叫啥？嚇不著人，就不怕嚇著鬼？」

「呸呸！我的oppa死了，仲基oppa……嗚嗚。」

李信好奇的探過去，正好看見宋仲基中槍搶救的一幕——原來這也是位別有妙用的奇葩。

光腦的投射熒幕十分清晰，遠超現今任何一款手機，宛若小型影院一般，高超的聲效視效使得劇情更加催人斷腸。

「你也在，看，看電視劇啊。」李信不知為何傻笑一聲，像是遇見了同道中人。

金允妍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隨即點開下一集，淡然的繼續觀看。

「誒你不信是吧？你看，諾。」

順勢打開自己的光腦，指著上面的電視劇。

一股棒子味兒撲面而來：「炕木炎，涅噶××××思密達……」

咋還變《人民解放軍的孫子》了呢？李信瞪大了眼睛。

隔了兩節車廂，黑夜中似有人嘆了一聲糟糕。

「啊啊啊！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