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獨處時分

一輛雷克薩斯轎車在高架橋當先穿過，即將進入高速公路，另兩輛雷克薩斯一前一後貼在旁邊，後面跟著白色的救護車。

雷克薩斯算是腳盆高檔車，著名的豐田集團旗下全球著名豪華汽車品牌，相比其他經濟適用型的腳盆轎車，是日系車內難得的料厚紮實，不至於開起來心驚膽顫，尤其是中高端車，在國內評價不錯，長期佔據汽車之家中高端車榜前幾名，由另一家著名集團神戶制肛提供鋼材，當然，車上這幾個人還不知道，神戶制肛有多坑爹。

坑人的最高境界不是損人利己，而是自己人也損，被查出來了，然後鞠躬道歉，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如果要求下跪的話，這些腳盆高管也能立馬作秀，痛哭淋涕到堪比長跑22年奧斯卡影帝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

說到底，還是國內市場太過寬容。

「如果不是我乘坐支線客機，臨時借用本地富豪的直升機，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魔都，同中國能力者協會溝通，你已經被當成恐怖分子。」

「當場擊斃。」

男人做了個開槍的姿勢，停頓了些許，接著道：「……但我們現在欠了人家很大的一個人情，天大。」

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相貌俊朗，稜角分明，尤其是一雙眼睛，冷冽又清澈，眸子和小島凜頗為相似。穿著一身西裝，打扮一絲不苟。

「現場作偽證，挺聰明的，嗯哼……一堆東南亞恐怖分子，清一色的AK，卻多了一個被格洛克子彈從後面打死的，手拿格洛克的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要怎麼用自己的手槍從後腦乾死自己？！格洛克的子彈就在地毯上——都不需要特意辨別。」

「或者你能夠做到？反手正對著自己的後腦勺，開動扳機？」

安西充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自顧自的看著窗外的風景，臉上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半天沒答話。

小島源似是氣極，不可思議的連連點頭，噼里啪啦道：

「與此同時，現場另一個帶著硝煙氣味的健壯男子竟然他媽的裝起了平民……但是你覺得你看起來像是他媽的狗屎平民嗎？！安西充佑！」

凌亂的鬍渣，配上RB人少有的高鼻樑，看起來像是個成熟魅力大叔，可惜從脖子到耳根的刀疤，以及過分的短寸，使得安西充佑平白兇惡幾分，屬於小兒止啼的級別。

「哦——我怎麼知道他會發現，而且大廈的攝像頭竟然沒有被『解決』掉……」安西充佑解釋道。

「當場我可沒有露餡，他們最後還是通過影像資料來確認的……」

「事到如今，只能怪那一群東南亞人不夠專業。」

小島源強忍住心中暴怒，他兩腮的肌肉劇烈顫抖著，良久才道：「你覺得在場的中國人都是東南亞賣香蕉的那幫傻逼是嗎？啊？」

「總是任性妄為，留下一堆爛攤子，讓家族來替你收拾。」

「你知道因為信息不暢，造成誤傷的後果嗎？還是你覺得你可以以一敵百？正規軍還是中國能力者？」

「這種毫無意義的錯誤，一而再而三……」

小島源越說越失望，但就在此刻，安西充佑突然平靜而有力道：

「那就把我開除好了——就像是小島奈良曾經的出爾反爾一樣。小島家族只需要利益，不需要情分。」

「把我這次行動扣除后的賞金，拿去給那幾個死去的年輕人分了吧，這次是我對不起他們。最小的小林，才十七歲，和大小姐一個年紀。」

他嘆了口氣，道：「太小了，這個年紀，真的。」

安西充佑終於認真開口，說的卻是意志消沉的話，聽起來有著遲遲暮氣。

小島源反而不好怪罪於他，語氣頓時軟化起來，轉而安慰道：「這並不怪你，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自己一個人去處理所有的事情，平白增添風險。」

「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於情報部門沒有預先通知。凜這次去魔都很突然，這些人準備顯然不夠。」

「這次回去，我一定會好好整備一番……」

「我自己從來不在乎這條命，任何時候沒了也不可惜。無需多耗費資源來救我。」

「另外，不必責怪情報部門，這麼多年了，我從來都沒有把希望寄托在他們手中。」

「就算是把這些人全部辭退，我也只會拍手稱快。」

小島源驚訝的張開嘴，像是想到了什麼，隨即閉口不言，車內的氣氛頓時沉悶起來。

救護車內。

女孩已經冷靜了許多，不再是張皇失措的樣子。

李信整個人側躺在後座中，仍然是緊閉著雙眼沒有醒來。他面色很白，臉上還有細長的血痂，頭髮因為汗珠黏在一起貼在額頭上，睫毛很長，嘴唇又細又薄，鼻子有些筆挺，整個人看上去倒是一副美少年的樣子。

不過他的身子實在太過瘦弱，如果能再胖一點，就好了。

小島凜看著李信，這般想著。

這就是拚命救了她的男人，也是她要尋找的那個，天命之人。

兒時，母親對自己說，遇見能夠不顧一切為了自己的男人的時候，就和他定了終生罷。因為他的眼中已經全然只剩下你，而當他為你奮力的時候，你的雙眼，從此也只會剩下他的身影。今後遇見再多的優秀男子，都不如他分毫。

大概是，人的一輩子，只夠力氣，用心愛一個人。

身為巫女，她可以在一定條件下，預知某些將要發生的事情。尤其是，將要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所以作為一個能力者，儘管來到魔都是一個比較敏感的事情，但她仍然義無反顧的來了。她也想看看這個天命之人。

從開始到結束，桌上的咖啡一直沒動。當她專心致志看著手底下那本小書的同時，這個人也同樣從另外一個地方，交匯於此。兩個孤獨的人，無論失意與否，彼此相遇，便能互相溫暖對方。

迷途漫漫，終有一歸。

這是她今天看的那本小書上的話，她好像還不能夠理解米蘭昆德拉寫下這句話時的心情，但她現在覺得自己已經找到歸宿，而這句話和她的心境驚人的契合。

「小姐，需要為您看守這個少年嗎？」上車的時候，幫忙的小島家人員道。他們手底里拿著各種簡單的護理工具，和已經消毒過的醫用毛巾。

「吶……」小島凜看著閉目安詳的李信，拖長了尾音，誠懇道：「如果可以的話，我能自己來嗎。」

就當現在是獨處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