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的政治學

在撰寫本書的過程中，我本人的意識中所發生的最大變化，就是我逐步地明確認識到，我們對人的**的看法極大地影響著我們對世界的看法——而我們對世界的看法又直接關係到我們如何在與這兩者的關係中看待我們自身。我早就知道，有一些重要的女權主義著作直接或間接地談論了這一問題，從凱特?米利特（KateMillett）的《性政治學》、阿德里安娜?里奇（AdrienneRich）的《論婦女的誕生》，到新近出版的著作，像凱特爾?海沃德（CaterHeyward）的《我們接觸的力量》以及葆拉?庫伊（PaulaCooey）、沙倫?法默（SharonFarmer）和瑪麗?埃倫?羅斯（MaryEllenRoss）合著的《內化的愛》。但是，現在我從一個新的角度，比以往更清晰地認識到，如果不能理解和改變我們對男人和女人**的看法，那麼我們就不可能理解某時某地所形成的關於性、權力和愛的觀念，更不可能改變它們。我也比從前更為深刻地認識到，我們對**的看法和做法，以及由誰來決定我們對**的看法和做法，都與政治緊密相關。其實，在當代擺脫強大的統治和暴力模式的鬥爭中，這些就是最主要的政治問題。我們如何看待**與**的關係——最重要的是，我們如何在自己的**里體驗這些關係——這不僅隱喻著政治的最基本的意義，而且關涉到對權力的定義和實施。這就是我們的**在傳統定義下的公共環境和私人環境下如何與全部社會關係相聯繫的方式，我們先是不知不覺地了解這種聯繫方式，繼而開始不斷地運用這種聯繫方式。如果在早期的長幼關係、繼而在性關係中，我們已經被培養得適應了統治和服從，這些關係就會不知不覺地影響我們所有的關係。反之，如果在早期的長幼關係、繼而在性關係中，我們學會並且不斷地練習相互尊重和關心，我們就會與建立在強制和恐懼之上的統治等級的社會制度格格不入。這就是為什麼在觀念中將女人的**從性和精神力量的象徵變為男人的控制對象，是史前時期朝向統治關係社會組織的轉變中所不可或缺的原因。在觀念上將女性的**變成由體外某個人控制的對象，產生了幾個重要的結果。它首先為男人找到了統治和剝削女人**的理由——不論是將女人的**變為繁殖或娛樂工具，還是利用它為男人服務或為男人的家庭幹活，都是如此。它還使女人自己逐漸從統治關係制度所形成的男人視角來看待自己的**。因為不論各種文化對女人的**有什麼偏愛——喜歡胖或瘦，喜歡拉脖子、纏小腳，還是喜歡摧殘生殖器——這些偏好都不是女人自己的願望和需要，而是符合占統治地位的男人對女人的欣賞口味。更有甚者，在這種新的社會秩序里，女人自己也逐漸學會了讓自己和自己女兒的**服從於男人的要求和口味——我們至今在與這種傳統做鬥爭，它表現在厭食症、貪食症以及其他飲食失調癥狀等方面，這些都是女人為了迎合外界潮流，不惜一切痛苦，強制改變體形的結果。但是，這種靠外界影響決定體形，將**當作工具的觀點，不僅影響著婦女，也深刻地影響著男人。現在，所有女人的**和部分男人的**，都是通過一部分人的眼睛來審視的，這一部分人傷害力最強，因此也就能對他人的**實行控制。我們已經看到，這是西方古代奴隸社會流行的觀點，所有女人和大部分男人（奴隸）的**，是由一小撮人佔有的，這一小撮人對此握有絕對的生殺予奪的權力。而且，在這些高度好戰的社會裡，大部分人只是一小部分精英們進行權力爭奪的工具，誰在爭奪中能給他人的**造成最大的傷害，誰就是贏家——這就是我們今天仍在與之鬥爭的另一種統治關係傳統。這就是為什麼如今男性的理想標準是肌肉發達、披盔戴甲、強壯驃悍的武士形象的緣故，他們獻出自己的**，而得到的報酬就是被俘婦女的**——這一點我們從荷馬史詩和《聖經》中都能讀到。女人的**純粹是男人的財產，這種觀點深刻地影響著男女性生活的社會結構，因為如果一個人的**之所以存在是為了服務於另一個人的**——給它以關懷、快樂和後代——這就不僅為所有的上下等級提供了一個基本模式，而且樹立了一種觀念，說明男女的**在他們最親密的性關係中應該是一種什麼關係。這種觀念，也是我們至今仍在與之鬥爭的，這就是女人和性「天生地」就要受男人的控制。於是，就需要一些制度來維持男尊女卑的等級。一是我們已經粗略地講過的，對性和女人的糟踐。一是對統治和暴力的色情化——這是現代泛濫的淫穢作品的中心，男人捆綁、鞭笞、刀割女人的**，或以其他方式造成女人**的痛苦。隨後我們將更深入地探討這個問題。關於這些作品的爭論，主要集中於他們是直接引發的對婦女的暴力犯罪，還是僅僅使那些因為了解這些行為會導致痛苦而永遠記住這些犯罪的人麻木，同時製造一種容忍這些行為的氛圍。但是當代朝向夥伴關係的運動日益高漲，來自統治關係制度的抵制也日益強烈。從這種矛盾的角度來看，這些作品的產生，可以看作是在最基本層次上通過對天然的**製造或威脅製造痛苦得以維持的制度，是對夥伴關係浪潮所做出的反應。這些作品描繪了人的**，以及兩個**如何「好玩地」糾纏在一起，而其中一個**要忍受**的和/或心理的痛苦，它們生動地表現了一種社會組織，其中最高的力量是由劍的力量來象徵的：導致痛苦和毀滅的力量。更有甚者，它們使我們不知不覺地認為人的關係就是一些人實行統治，而另一些人被統治。但是，男人和女人在社會化過程中並不是只能接受、甚至歡迎壓迫性的統治。我們將會看到，社會調節的方式有很多，它們都會使我們——借用前耶穌會教士D.H.約翰遜（DonHanlonJohnson）的話說——「從感官上，而不僅是從態度上，服從」我們的「上級」。譬如，通過痛苦的權威育兒方法植根於我們的**的習慣模式，對於這個問題，我們將在中討論。嚴格的宗教（約翰遜認為這與性自虐和虐待有關）也是使**適應統治和服從的有效方法。有些統治關係宗教里還有關於永恆的**痛苦的恐嚇。約翰遜指出，「天主教**的深遠根源」即在於「一個人的**可能受到永恆的火燒。」他說，「由於害怕遭受這樣的痛苦，民主就永遠無法實現」，因為依靠個人（據說是被「原罪」玷污了）的選擇和知識，遠不如依靠更高的（據說是神授的）權威可靠。